第九十八話

　　梓粟在不遠(yuǎn)處跑著玩，祁盞與錢挽禾坐在假山下飲茶。

　　“姐姐，這是前幾日宮里新晉的茶，哥哥怕本宮回來了吃不慣外面的茶，特地讓不冥哥哥給我送了些。”祁盞一個(gè)眼神，蝶月給錢挽禾上茶。

　　錢挽禾抿了口茶，“殿下，方才的話，還未給妾身個(gè)準(zhǔn)話呢。殿下心里到底清不清楚？”

　　“啊？”祁盞依舊裝傻。

　　“將軍多喜歡殿下呀?！卞X挽禾吃了口茶，也不嫌燙。“這么多貌美妾室紅顏知己，真正能入了他眼的，可能就殿下了吧。殿下是真正讓將軍打從心底喜歡敬佩的。”

　　祁盞訕笑，“什么呀。你是沒見他打本宮的樣子，本宮想來也是不懂事，能把將軍氣到這般不顧手輕手重的。哈哈哈......”她故作輕松，錢挽禾也是不好糊弄?！爸皇且?qū)④娭翱链^殿下么？但將軍自從認(rèn)清了自己內(nèi)心，便對(duì)殿下很是恭敬了，再也沒做過傷害殿下的事了。對(duì)么。”

　　祁盞只是笑，端起茶盞細(xì)細(xì)品茶。“唔，感覺這花茶還是有些生澀。倒是外面茶鋪里的茅山茶，味道極甘極潤，入口還綿柔?？磥磉@宮里進(jìn)貢的，有時(shí)也不如民間好。”

　　“殿下，將軍對(duì)殿下的心，妾身可是看得真真切切。按說，這家家哪里有沒打過女人的，妻為夫綱，有時(shí)也是為了家好。將軍心懷愧疚，如今也時(shí)常跟妾身說他的不是。殿下已經(jīng)是天下一等一投胎了，要什么都有，但這真心可并不是要得來的。將軍之真心，殿下可萬萬不能把他推開了?！卞X挽禾勸道。

　　祁盞看了她一眼，還是一臉柔笑，一言不發(fā)。

　　以為祁盞聽進(jìn)去了，錢挽禾便接著道：“妾身如今也是將軍府的人了，當(dāng)然愿意看殿下與將軍琴瑟和諧，恩愛相對(duì)。試著接受將軍吧，他并不是猛獸也不是修羅，他是真喜歡了殿下，哪怕殿下跟他柔柔笑笑，他就能傻樂半天，真的。”

　　聽她說完，祁盞道：“姐姐，本宮也有話問姐姐。”

　　“殿下言重，妾身恭聽?！?p>　　“姐姐希望本宮與將軍琴瑟和諧，那姐姐就不吃醋呀？”祁盞笑問?！敖憬悴幌矚g將軍么？”

　　錢挽禾猛瞪下眼，而后訕笑一下?！把?，怎么說起妾身來了。不瞞殿下說，妾身早在賣藝時(shí)候便明了，愛人不長久。妾身也曾在豆蔻之年愛過進(jìn)京趕考的書生，但一場夢醒，也終究是鏡花水月，人走茶涼。之后妾身便收起了真心，無論是誰，妾身都能守好本心，無愛便一身輕。而殿下不同，殿下不比妾身在這世間如浮萍，殿下金尊玉貴，比妾身幸福得多了。也該放手去試試接受將軍?！?p>　　她一番真切，祁盞抬手吃茶?！敖憬惝?dāng)年也受了不少苦吧？”

　　“說什么苦不苦，都是命，也熬過來了?！卞X挽禾同吃茶。祁盞道：“本宮從小有個(gè)不好的毛病，哥哥捶打了多次本宮就是改不了。就是執(zhí)念太深。例如本宮喜歡海棠，這么多年，再美再艷的花本宮依舊不入眼。無論發(fā)生任何事，本宮都能守好本心?！彼此拼鸱撬鶈?，錢挽禾卻是明白了。她放下茶盞，“殿下，您是說......”

　　“姐姐方才說了，姐姐也曾有過心悅之人。那如今還喜歡他么？還念著他么？”祁盞問。

　　錢挽禾答：“不念著了。念了也無用?！?p>　　“那喜歡么？”

　　靜默一刻，錢挽禾笑了，“那是自然喜歡的。畢竟是年少歡喜，多少年也忘卻不了?！?p>　　“本宮也有年少歡喜，多少年也忘卻不了。猶如摯愛的海棠花，從不曾改變?！逼畋K眸光無比堅(jiān)定，語氣也堅(jiān)定，讓人看著莫名染上了幾分激昂。話畢，錢挽禾是嚇住了，“殿下......所想之人還在大瑞么？還活著么？”原來，她一直心有所屬。

　　祁盞還是笑?！敖憬?，將軍過來了?！?p>　　風(fēng)離胥來了，梓粟彎腰在地上玩。

　　他過去，梓粟抬頭看他，小兒一臉懵。風(fēng)離胥伸手抱起他，“叫爹?！?p>　　梓粟不知所云，就是不叫。

　　“嘖，你這孩子，不是會(huì)說話么，叫爹啊————”風(fēng)離胥聲音不禁大了幾分。

　　“將軍......”祁盞過去怯怯喚了他一聲，“梓粟性子膽小，也沒見過將軍幾面，本宮今后會(huì)教會(huì)他喊爹爹的......”

　　“母親————”一看到祁盞，梓粟繃不住哭了，伸手要祁盞。風(fēng)離胥不禁有些怒：“這孩子怎么回事？不說你，旁人也不教他么？還這么沒規(guī)矩————”

　　祁盞連忙抱過他，“將軍息怒......”

　　“再不濟(jì)，就請個(gè)先生教他！”風(fēng)離胥道。

　　錢挽禾連忙打圓場，“將軍吶，這孩子才一歲，還不到請先生的時(shí)候，什么規(guī)矩的也得慢慢來吧?！?p>　　梓粟被祁盞一抱，也不大嚎了，抽噎道：“母親......”

　　祁盞不敢答應(yīng)，只是低著頭。

　　風(fēng)離胥看看祁盞，才不氣了。語調(diào)也柔了不少：“曜靈，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將軍，淺墨姐姐是不是有孕了呀？”祁盞冷不丁問。風(fēng)離胥頓了下，“啊，是......左二今日才診過......”

　　“恭喜將軍。本宮帶梓粟先走了————”祁盞說罷，抱著孩子匆匆走了。

　　“哎————”風(fēng)離胥沒喚住她。他問錢挽禾，“她是不是生氣了？是吃醋了？”

　　錢挽禾還未從方才震驚中回神?！班牛瑢④?，殿下想來是松了口氣?！?p>　　“什么？”風(fēng)離胥不解。

　　錢挽禾嘆：“將軍若還喜歡著殿下，就試著淡化這種情吧。府里不是又添了孩子么？改日將軍再添上幾房姨娘。妾身先行告退?！?p>　　“你等等——————”風(fēng)離胥拉住她。“挽禾，你沒頭沒腦說些什么呢？”

　　錢挽禾垂著眼，不去直視他?！版砜偹阒缹④娝^的‘骨氣’是什么了。的確是我們這種人學(xué)不來的。將軍，殿下不喜歡旁人強(qiáng)迫她，您今后也不要了吧?！?p>　　“不是，你跟曜靈說什么了？怎么成這樣了？”風(fēng)離胥甚是不解，錢挽禾掙開他的手，直接走了。

　　祁盞抱著梓粟往落霄洲走，梓粟問：“母親，方才那是誰？”

　　“你說那個(gè)男人？是你的父親。嗯?！逼畋K冷聲道。

　　梓粟道：“不是的，不是的，是跟母親在一起的那個(gè)姐姐......”他口齒還不清，祁盞用心聽著。

　　“哦~~那個(gè)是錢姨娘，你今后要喚一聲‘錢小娘’。而且，你得離她遠(yuǎn)點(diǎn)，雷劈死她的時(shí)候，你可不能受牽連。”祁盞面都冷了下來。

　　“是?！辫魉谥灰晃洞饝?yīng)。

　　這廂東宮，祁祜欲摔茶盞，被公孫不冥攔住了。

　　“殿下息怒————”

　　祁祜沖方玄劍怒道：“我怎么息怒？玄劍你怎么這般執(zhí)拗?。　?p>　　祁元起身抱住他的腰，“哥！息怒??！”

　　祁蒼擋在方玄劍身前，“止安你可真是糊涂了，如今形勢如此，你這般攔著，到時(shí)候咱們可真就沒得斗了！玄劍上前線是危險(xiǎn)，但我信他能旗開得勝?！?p>　　左丘瑯燁點(diǎn)頭，“止安啊，此行我也去還不行？我陪著玄劍……”

　　“你少給我添堵了！我沒有要贏啊！我輸了我也受得了，你作何非要做這種危險(xiǎn)事？當(dāng)年你與我上前線深陷泥潭，險(xiǎn)些命喪，你午夜夢回真不怕？”祁祜是不想再憶起當(dāng)年戰(zhàn)事，因他的失誤，他親手把自己最寶貴的妹妹推入火坑，備受煎熬。

　　在一旁許久不曾說話的璟讕起身道：“殿下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我們輸不起。”

　　祁祜推開一直抱著他的祁元，對(duì)璟讕道：“輸?shù)闷疠敳黄鹞艺f的算。璟讕，你難道就安心讓玄劍上戰(zhàn)場？”

　　“我覺得，風(fēng)大將軍獨(dú)霸的日子再不變，咱們就只有挨打的份兒了。如今這是最好的辦法?！杯Z讕冷靜無比。祁祜邊點(diǎn)頭邊道：“我也知道，但不該是玄劍……他、他……”

　　“那你覺得該誰上？”璟讕問道。

　　這一句噎住了祁祜。

　　祁祜本舉著的手放下了。

　　在場一片肅靜。

　　方玄劍輕輕拉開左丘瑯燁，“是啊，止安，你覺得誰該上前線？我不是什么天之驕子，我只是一屆凡夫俗子。我與那些小兵將士沒什么不同，我生于此也將為此而戰(zhàn)。止安，你擔(dān)心我，是因你我從小便是摯友，但除去這層，你是王我是臣，我理應(yīng)為你而戰(zhàn)到最后一口氣。”

　　他幾句，在場氣氛緩和不少。

　　祁祜長嘆。

　　祁元去看公孫不冥，望他出來說些什么。但公孫不冥卻只想讓祁祜說個(gè)痛快。

　　“大家還是坐吧。”宗南初拉了拉璟讕，讓大家坐下?！皬倪M(jìn)門就吵個(gè)不停，想來也都累了。”他拿起茶壺，公孫不冥連忙上來接過，給眾人上了茶。

　　祁祜神色有些釋然?！澳负笤谑赖臅r(shí)候曾對(duì)我說過，‘一將終成萬古枯’，豐功偉績往往是踏著白骨走上來的。我聽聽便覺得鮮血淋漓。我也是上陣殺敵過的，我知道這有多殘酷。玄劍，你說為了我，我真的還不起?！?p>　　方玄劍目光炯炯，“不，你千萬不要覺得還不起。這都是我為臣子該盡的。有朝一日你繼承大統(tǒng)，我會(huì)有更多的義不容辭。止安，只要能幫得了你，我就不怕死?！?p>　　“玄劍這話我贊同?！弊谀铣踅釉挘骸按驈臎Q心追隨你的那日，我們便拋開了生死。我們什么都不怕，止安，你就放心讓玄劍去吧，如今這是扭轉(zhuǎn)乾坤的最快法子。我們是你的臣子，我們隨時(shí)都可為你死?！?p>　　祁祜捂住雙眸，顫栗一下，帶著哭腔道：“但我從來都把你們當(dāng)親人吶！失去你們?nèi)魏我粋€(gè)，就是在我心上剜肉啊！我要什么臣子啊，這么多年我有把你們當(dāng)臣子看過嗎……你們這幫王八蛋……”他起身進(jìn)了臥房。祁元起身欲追上去，被祁蒼攔下。

　　在座皆雙目微紅。

　　公孫不冥出去，命人呈上了桂圓湯。

　　“天寒，大家進(jìn)些，快快家去烤火吧?！惫珜O不冥道。

　　祁元拭淚，“玄劍哥哥，那咱們誰去跟姐姐說?。拷憬隳苁艿昧嗣?？”

　　“不跟她說不行么?！弊笄瓞槦钕氲狡畋K淚眼婆娑就陣陣扎心疼。宗南初扶額，“不跟她說豈不是讓她更氣。這件事還得璟讕去說。”

　　他們都望向璟讕。

　　璟讕連連搖頭?！捌呙妹萌缃裾龕乐夷兀铱刹桓疫@檔子去惹她?！?p>　　“什么？？”祁元攤手，“你們竟還在鬧別扭？”

　　這讓祁蒼也吃驚，“從小到大，你們還從未鬧過這么長的別扭呢，這是要決裂呀？”

　　“上思你瞎胡說什么?！狈叫Π櫭??！碍Z讕，你們還好么？”

　　璟讕強(qiáng)顏歡笑：“她就是這個(gè)脾氣，你們也知道的。她從小倔得很?？v使我再求饒，她還氣著，就不會(huì)跟我說一句話?！?p>　　“七姐姐不會(huì)真的不要你了吧？”祁元心直口快。

　　“虛牙！”祁蒼低斥了祁元一句。

　　璟讕只?？嘈Γ捌鋵?shí)她......找到自己歸宿挺好。”

　　“她無論找誰，不能是風(fēng)離胥?！逼钌n道。

　　方玄劍一口喝完了桂圓湯。“璟讕，你還是去跟若瓷說說吧，說不定經(jīng)此之后，你們就和好了呢?！?p>　　璟讕喝了一小口湯?！安悔臀胰フf罷?！?p>　　“好?！惫珜O不冥點(diǎn)頭。

　　“璟讕，你們快些和好吧，別讓我擔(dān)心?！狈叫袅宿羲募?。宗南初也道：“是啊，她就算跟你吵架，也不會(huì)真心生你氣的。咱們也快走吧，晚了家里的夫人該著急了。”

　　幾人走后，璟讕也不好一直留在東宮，便找了個(gè)由頭，去了凌霜殿。

　　等人都走了，公孫不冥才屏退旁人進(jìn)了臥房。

　　“殿下......你還好么？”他小心問道。

　　祁祜靠在案前，雙眸恍惚。

　　“不冥，到底我攔不住這種事。我本想著，我能保護(hù)身邊人免于蹚進(jìn)這種危險(xiǎn)里，現(xiàn)下看來，我可真是沒用。就如前朝說的那樣，我幸虧是皇后的親兒子，不然我早就死八百十次了。”

　　公孫不冥低頭立在他身邊，“能成大事者，必定心狠無情。這種事也不會(huì)一直糟在心頭?！?p>　　“我不是成大事者，也從來不想當(dāng)成大事者————我只想帶著若瓷活下去————”

　　“是，我都懂得，因殿下是有血有肉的人?！惫珜O不冥柔聲道：“故而殿下不愿看到流血犧牲，殿下心胸寬和，不管是不是能成大事者，殿下在我這兒都是個(gè)活生生的人。既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便會(huì)犯錯(cuò)，也能知錯(cuò)。我不會(huì)說殿下，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會(huì)說殿下的不是——————”他話音未落，祁祜捏著他的下巴一下抬起了他的臉?！拔艺f過，我信你，但你不能騙我。包括方才的那番話——————你方才對(duì)我說過的話要是敢有一個(gè)字是假的，你不得好死————”

　　稀奇，他從為用如此霸氣的氣場震懾過人。

　　公孫不冥定了定神，“我騙你不得好死。你也是，你敢不信我，你也不得好死。”

　　“行————說好了。”祁祜他眸中的光，讓公孫不冥什么也不怕。

　　不知怎么兩人之間又變得“死去活來”起來了，惹得二人相視而笑。

　　傍晚，祁盞用過了晚膳，給蝶月寫下了一方子。

　　“這個(gè)藥無論你用什么法子，每日要讓錢挽禾服用了。”

　　蝶月面色略微犯難?！拔夷苋フ艺覒淹醯钕旅矗俊?p>　　“可以，你隨時(shí)能拿著我的名牌去千藩王府?！逼畋K伸手抱過梓粟，“乖乖，怎么吃了這么少的飯呀？來，母親喂……”她喂梓粟吃飯，對(duì)蝶月道：“外面誰得空？都吃完飯了么？”她無需多交代蝶月，交給她的事，她必然會(huì)弄成。

　　蝶月道：“回殿下，差不多都用完了。”

　　“嗯……看誰得空，去給張姨娘送些東西。玉石和珍珠各送上一斛，賞銀一百兩，綾羅布匹看著拿四匹送去，還有茶葉熏香胭脂粉膏，你們都看著拿上等的送去一樣?！逼畋K懷中的梓粟不愿吃飯了，她就抱著梓粟玩。

　　蝶月道：“殿下手筆真是不小……”

　　“張姨娘不同于其他人。她心思密，有些事情必須做得妥當(dāng)了，她挑不出毛病，也就不會(huì)說些什么。這種人，你怠慢一兩分她能在人前說成五六分，故而不能讓她挑出不是。哦，對(duì)了，這幾日命廚房另起爐灶，她的膳食補(bǔ)藥都另做。”安排完了，祁盞帶著孩子去一旁玩。蝶月一一應(yīng)下，出去安排。

　　此時(shí)穗兒進(jìn)來道：“殿下，宮里頭來人了。說是要見殿下。”

　　祁盞把孩子交給一旁丫鬟，“什么？見本宮？”

　　“是冥總管?！?p>　　這下祁盞更是不解，“不冥哥哥來府里了？還要見我？”

　　“此時(shí)就在正明堂?！?p>　　“阿彌陀佛，千萬不要是哥哥出事……”

　　她也不敢耽擱，快步到了正明堂。

　　正明堂中點(diǎn)燃了燈火，公孫不冥已等候著了。

　　“不冥哥哥……”

　　“若兒。你可好？”公孫不冥一日不見祁盞，還有些想念她。

　　祁盞上去問道：“怎么這個(gè)時(shí)候來了？用膳了么？”

　　“東宮給我留著飯呢。若瓷，今我有一事要告知你?！惫珜O不冥讓她坐下。祁盞問：“什么事？是哥哥的事么？”

　　公孫不冥開門見山：“是玄劍。玄劍要上戰(zhàn)場了，殿下不去。若這次玄劍平了獻(xiàn)國挑釁，那就能助殿下一大步?！?p>　　祁盞連忙環(huán)顧。

　　“隔墻有耳也沒什么。此事定要拿上來說的啊，風(fēng)離胥知道了，又能如何？圣旨如今在玄劍之手?！惫珜O不冥雖被挑斷了一次腳筋，但到底是內(nèi)力深厚，就算來人找茬，也未必能過得了他十招。

　　祁盞扯著他的衣袖，“可是————蕓娣姐姐才又懷了孩子，家里的兩個(gè)孩子也年紀(jì)尚小，玄劍哥哥他————”

　　“他是責(zé)無旁貸?！惫珜O不冥只能這么說。祁盞慌了神，“但是————”

　　「轟隆————」

　　外面忽然一聲炸雷。

　　祁盞嚇得抖了抖。“不冥哥哥，帶我去見一面玄劍哥哥吧————”

　　“啊？但這要下雨了......”公孫不冥有些為難。

　　祁盞道：“我只問他一句話，問完了便罷。我不會(huì)像哥哥一樣糾纏不清的。”

　　“你怎么知道你哥哥糾纏不清了？”公孫不冥失笑?！靶邪桑?guī)闳?。?p>　　祁盞轉(zhuǎn)身交代蝶月，“我要出去了，將軍問起來就說我非要出去，攔不住?！钡乱姞钰s忙給祁盞送了傘。

　　雷聲滾滾，公孫不冥命人駕車，趕去了方府。

　　“什么————為何不攔著她？！”風(fēng)離胥聽人通報(bào)之后，便要趕往方府。

　　“阿胥，你去了作甚？把公主殿下趕回來么？那樣只會(huì)惹殿下生厭吧?！币惶奶嵝训?。

　　風(fēng)離胥道：“你聽聽外面雨下得多大，她萬一有個(gè)三長兩短的————不行，我不放心。”他披上斗篷，命人備車?！澳呐禄貋砦以偻J(rèn)錯(cuò)呢?！?p>　　“你認(rèn)錯(cuò)時(shí)候多了，她可有接受一件?！?p>　　“你若是不想去，便去做別的事?！憋L(fēng)離胥白了一眼，也執(zhí)意出去。

　　瓢潑大雨令街道模糊不清，公孫不冥給祁盞打著傘，拍了拍方府的門。

　　下人見是宮里的總管，立刻叫人通報(bào)。沒半刻，方玄劍親自出來了。

　　“若兒，怎么這個(gè)時(shí)候來了？不冥也來了，快進(jìn)來————”

　　祁盞搖頭，公孫不冥站在屋檐下收了傘?！叭舸捎性捦阒v，我們就不進(jìn)去打擾了。”

　　方玄劍捧著祁盞冰涼的臉，“什么話？非要這時(shí)候講？”

　　“父王圣旨下來了么？何時(shí)出征？”祁盞問道。方玄劍也不掩飾，“三日之后整裝出征。”

　　“不要去————”祁盞猛地伸手抱住方玄劍。“玄劍哥哥你千萬不要去，我去求父王————”

　　“若瓷?！狈叫乇е９珜O不冥連忙擋住兩人，怕人看到傳閑話。

　　只抱了一下，祁盞就放開方玄劍，與之執(zhí)手。“我知道你是為了哥哥，但太過危險(xiǎn)了。刀劍無眼，還是在沙場......”

　　方玄劍柔聲道：“若兒，今日我與止安講清楚了，也跟你說明了罷。我知你們?nèi)绱藫?dān)憂是因我們是摯友是親人，但我若不去，也會(huì)有人去的。憑什么他人上沙場就是平常？我并非鴻鵠，只是一介凡夫，我沒什么高貴之處。報(bào)效家國也乃人之根本。拋去你我深情，這是我為臣為民的責(zé)無旁貸。”

　　“那萬一是一場不歸路呢？那也不回頭？”

　　“那也不回頭。”方玄劍道。

　　祁盞按捺澎湃：“有你這句話，我便明了你的心了。玄劍哥哥，我不再攔著你了。你千萬活著，不然我會(huì)讓父王滅了獻(xiàn)國，無論什么代價(jià)。”

　　“哦？”方玄劍懂她的心意，故而玩笑地摸摸她的頭。“你本事不小吶?！?p>　　“風(fēng)離胥名義上也是我的夫君?！逼畋K回之一笑。只要方玄劍不后悔，她便無話再多說了。

　　回去路上，雨勢漸大。

　　公孫不冥道：“這就完了？”

　　“知道他心意堅(jiān)決便完了?！逼畋K點(diǎn)頭?！拔移鋵?shí)就怕玄劍哥哥后悔。給了他退路，他不后悔就好?！彼戮团路叫Σ皇浅鲎员拘?，如此看來，她也能放心了。

　　公孫不冥望她一笑?！澳阋稽c(diǎn)點(diǎn)都不是小白兔?！?p>　　“璟讕說我長了獠牙?！逼畋K剛笑著說罷，便想起她和璟讕還氣著。連忙冷下臉：“我說他干嘛。”

　　“還生氣呢？別吵了，和好吧?！惫珜O不冥道。

　　祁盞一偏頭。“不要————”

　　“唉。這————哎——————”

　　“啊?。?！”

　　前面馬匹受驚，忽然發(fā)瘋，車子猛烈顛簸，公孫不冥一把攬祁盞入懷，只聽前面一聲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