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山里
花一禾剛出機場，劇組安排的司機已經(jīng)等候在門口。連修整的時間都沒有，馬不停蹄的繼續(xù)奔波。
黎臺沒有撒謊，盤山公路七拐八繞，一會上一會下。一會窗外是齊平的樹，一會低頭看見的是樹梢。彎也是一個接一個，真的不適合吃過飯的人來坐。
今天的一天，花一禾是在不同的交通工具上度過的。
她下飛機后給裴寄發(fā)信息，這人又死撐著高冷起來，只回了她一個“嗯”。
劇組租了村里的幾棟房子，花一禾的房間已經(jīng)提前留了出來。房子是村民們新蓋的，很整潔干凈。磚石的結(jié)構(gòu)也遠比傳統(tǒng)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讓人放心。
花一禾站在院外的平臺上遠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錯怪裴寄了。
裴寄后來還跟她發(fā)了幾句。問她到?jīng)]到，有沒有吃東西。只不過信號原因，沒有收到而已。
柯露收拾完東西，她們?nèi)コ燥?。撞上李導，還有這部劇的女主角——蘇怡。
她們在好多年前合作過，花一禾扮演過蘇怡年幼的女兒。不過蘇怡五年前結(jié)婚，工作減少了很多。
花一禾上前跟她打招呼，李導招呼她坐下一起吃。
黎臺問花一禾?！氨P山公路怎么樣？”
“——很佩服李導能找到這里?！?p> “這是夸獎嗎？”李導有點迷茫的從飯碗里抬頭。
花一禾點頭，還拉上蘇怡。
“姐，你說呢？”
蘇怡也樂不可支的點了下頭。
劇組人多，他們吃飯的地方是單獨的租了一棟民房改成了食堂。
食材都是從附近的村民家里購置的帶有地方特色的美食，吹肝臘肉什么的。喜歡的人香的不得了，厭惡的人直皺鼻子。
花一禾餓了一天，大快朵頤，以致吃的有點撐。吃完飯就在村子里走著玩。
村里的人不是孩子就是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不認識也不關(guān)心他們。
大家口罩都不用帶，可以肆意的呼吸山里新鮮空氣。
村里的房子和土地像梯田似的，依著山往上爬，一層一層。這個村子叫后墩，村子下邊盤山的路旁立了一塊牌子，紅油漆寫的村名。
此刻已經(jīng)五點，夕陽西下，薄暮籠罩著起伏無盡的山巒。
花一禾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機震動，她拿出來看，裴寄果真不高冷了。
——到住的地方了嗎？環(huán)境怎么樣？晚飯有沒有吃？
花一禾拍了個小視頻發(fā)給他，這樣的風景很美?？上盘柌缓?，花一禾舉著手機來回走了半天找信號。
八秒鐘的視頻花了一分鐘才發(fā)出去。
——環(huán)境很好，晚飯好吃。
花一禾找到了一個信號最好的地點，給裴寄的信息剛發(fā)出去。
柯露的信息就進來了。
——快回來看劇本，這邊的戲不能耽誤?；厝ヅ臄z雜志有日期。
——我回屋看劇本了。信號不好，估計會收不到信息。
花一禾發(fā)完，等了一會，裴寄給她回了“好”。
她撇著嘴，有點不滿意的往回走了。
劇本花一禾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她臺詞全加起來都不到一百句，豬才記不住。
這邊難拍的是動作戲，臨死前的眼神戲。
在片場，李導看到蘇怡和花一禾聊天，很熟絡(luò)的樣子。問了一嘴，知道她們曾經(jīng)合作過。
腦門一拍，給原本沒有對手戲的她們加了一場。但也只是一個構(gòu)想。
蘇怡扮演的警察，是緝毒行動四個隊伍中的其中一個隊長。她也是花一禾所扮演的臥底的師姐。
李導想拍一個她們在城里擦肩而過的鏡頭。
蘇怡帶領(lǐng)的隊伍排查可疑人員，花一禾跟她淡然的擦肩而過后，在逃跑。
彼時蘇怡并不知道花一禾就是臥底。而在花一禾的心中，蘇怡一直是她的目標。
警校的宣傳欄里，有蘇怡的照片和經(jīng)歷。花一禾上學的時候，沒少看過。
李導在豐滿她們倆個所飾演的角色的經(jīng)歷和感情。
不過這場戲要專門跑到城里拍，最起碼得用一天時間。后期能不能留下還不好說。
影片的時長是有限制的，誰的戲多，誰的戲少。不光是拍的好就行，投資方得認可才行。
晚上回去洗漱，柯露勸花一禾。
“城里的戲，不要拍了吧。耽誤時間，還壞名聲，說你飛頁加戲。你難道忘了，李導外號“一剪沒”。加戲——他把你之前拍的能少剪點就不錯了。我們回去還有別的工作?！?p> 花一禾仰著頭擦臉上的水珠，什么表情都沒有。但柯露察覺出她的不悅，沒等她想出什么理由來。
花一禾將團成球的洗臉巾丟進垃圾桶，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花一禾望著柯露，白熾燈從頭頂落下，把她的臉頰照的很蒼白。
“柯露，我沒有過——有戲不拍的時候?！被ㄒ缓膛膽?，除非導演不拍，否則沒有不拍的時候。
“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跟你說，我是演員，你是我的助理。很多事，我交代你，你去做好。我才是做決定的那個人?！?p> 花一禾看著柯露，被水打濕的長而濃密的睫毛成了一縷一縷的。她望著柯露，仿佛在說。
禮物，我讓收，才能收。戲，我愿意拍，就拍。裴寄，我愿意親近，就親近。
柯露打了個寒噤，她從花一禾的眼中解讀出一個答案?！?，我想解雇，就解雇。
“你回去休息吧。”花一禾錯身，走到桌前坐下，往臉上拍水，抹乳液。
租住的民房，房間很大，窗戶很小，舉架也特別的高。屋里除了一張又小又簡陋的床外，只有一張還是學生上學用的大概半米寬的黃色書桌。
花一禾坐在屋中，很渺小的樣子。一盞傻白的白熾燈，沒有在鏡頭前的光芒萬丈。
柯露扶著門框，望著花一禾。
她抹完了護膚品，把標注的密密麻麻的劇本拿過來看。花一禾小時候拍古代的戲，學過幾天毛筆字。字寫的很不錯。
為了拍戲，她還學過很多，五花八門。太極，劍法，禮儀，毛筆字，古兵器類知識，槍械類知識，她還會彈琴，彈琵琶，跳舞。雖然是一知半解，算不上精通。
但也很了不起了。
花一禾坐在沙發(fā)的扶手上。濃妝艷抹，穿著牛子褲，小背心不是很暴露，卻很顯身材。
她攬著黎臺的脖子，手從他的領(lǐng)口慢慢的往下探。嘴巴貼著黎臺的耳朵，似乎是竊竊私語，又似乎是調(diào)情的向他耳朵吹氣。
李導喊了cut?；ㄒ缓塘ⅠR停下來，站起身。黎臺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這是花一禾和黎臺他們試驗的倆個臥底在毒梟內(nèi)部的第一次會面。
“OK，OK，沒問題。收工，準備下，明天去拍城里的戲?！?p> 導演拿著喇叭喊。
“蘇怡，一禾，你們倆今晚有時間，對一對戲?！?p> 柯露把手里的外套給花一禾披上，拍戲的地方離村子不遠，在山的側(cè)面。
花一禾跟蘇怡一邊往回走一遍聊天。
柯露跟蘇怡的助理的跟在她們身后，蘇怡助理拿著手機，邊走邊找信號。
柯露望著無盡的大山，腳下的土坡，心事重重。
花一禾光芒萬丈，而她只能站在身后。還極有可能會喪失站在身后的機會。
她今天和黎臺拍的戲，戲里戲外都是假的。但是，她和裴寄，是真的。
柯露意識到，她失去的花一禾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了。
花一禾會在電影電視劇里大放光彩，她會有許多許多粉絲，她會捧起獎杯。她會穿著美麗的裙子，戴著貴重的珠寶迤邐的走在紅毯上。她會迷惑很多人的心。
而這一切，都和柯露沒關(guān)系。
花一禾的路越寬，她的路就越窄。
除非，花一禾不在演戲，不在出現(xiàn)在聚光燈前。
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