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闕煜離開北朔京城,朝堂上的形勢也由此發(fā)生了不小的改變。秦王府及其麾下的世家立顯式微,在元平帝的暗中挑唆下,眾世家開始一致排擠秦王府,想趁闕煜不在之際就此重重打壓。
本來在兩者間搖晃不定的一部分世家見勢紛紛支持元平帝,與其他世家一起在朝堂上大肆侮辱秦王府,宣揚其不好的言論。
此時,要選出一個能代表秦王府的主事者異常重要。
祁澤也明白如今在朝中秦王府的窘境,除了秦王府麾下的世家,其余世家?guī)缀跞荚卺槍η赝醺⒌秳ο嘞颉?p> 因還有一些世家尚未站隊,為了增添秦王府的勢力,祁澤決定換上王妃的宮裝去參加一些世家女眷們舉行的宴會,以便于打聽一些消息和打探那些世家的態(tài)度。
元平帝的實力她還沒有摸索透,心中無底,只能先增添秦王府的實力,為自己增加一份保障較好。
剛換上宮裝就要出門,結(jié)果剛一打開門就看到何潔楹和武微微兩人正心情急躁地跺著腳。
一看到她開門,就欣喜上前道:“小妹,你準(zhǔn)備好了嗎?”
不等祁澤問話,武微微就焦急說道:“小妹,不說那么多了。如今秦王殿下不在,我們能靠的就只有你了?!?p> “沒錯,阿霽說如今朝堂形勢危急,他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焙螡嶉簱?dān)憂道,“秦王殿下現(xiàn)在不在,能帶領(lǐng)起整個秦王府和世家的也只有你了?!?p> 見兩人如此慌張,祁澤說道:“這個情況我知曉,所以我正打算去拉攏那些尚未做出選擇的世家,為秦王府增添一份助力?!?p> “所以小妹打算以秦王妃的身份拉攏嗎?”武微微看到祁澤穿著一身宮裝問道。
“是,若是貿(mào)然當(dāng)面拉攏,相反會讓那些世家有所顧忌。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說服那些世家家主的夫人們,讓她們幫我們勸服。雖說這個辦法不一定管用,但也是最有保障的一個?!?p> “既然如此,那這參加女子宴會的事就讓我們來。”武微微應(yīng)承下來。
何潔楹也答應(yīng)道:“是啊,小妹。對于那些世家夫人們愛吃什么,穿什么,平時用什么,這些我們是最了解不過了。”
當(dāng)時祁澤嫁進(jìn)秦王府時,與祁澤一同住進(jìn)來的糖果和小黑聞言也眼睛一亮,趕緊回屋去翻找祁澤的緋色官服。
武微微把祁澤往屋內(nèi)推,邊推邊說道:“所以小妹把宮裝換下來,小妹是朝臣,應(yīng)在朝堂上意氣風(fēng)發(fā),這些女子后院上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你放心好了?!?p> 面前的兩人面帶自信笑意,祁澤也明白讓她們兩人出面要比她出面有用的多,也合適的多。這兩人對那些世家夫人們的了解自然比她更清楚,女子間的談話怎么都繞不開家庭瑣事,用家庭瑣事來作為說服的切入點往往都有不錯的效果。
再者,她的秦王妃身份太惹眼了,很容易讓人設(shè)下心防,由這兩人前去也很容易就能達(dá)到說服的目的。
這么一想,讓這兩人去也不是不可以。
“喵嗚——”
正思考當(dāng)中,祁澤就聽到了小黑的呼喚聲,聞聲望去,發(fā)現(xiàn)糖果正抱著她的官服。見她看過去,還把官服一把塞進(jìn)她懷里。
祁澤只能嘆息一聲:“那好,那便辛苦大嫂二嫂了。”
兩人搖搖頭后,便匆匆離去了。
在祁澤換好官服后,正打算帶著祝余蒼術(shù)兩人出門,剛一打開門就看到滿臉笑意的清秀女子盈盈地站在門前,她的笑容似乎有著強大的渲染力,讓人浮躁的內(nèi)心也不自覺地平和下來。
看到祁澤出門,茯苓彎腰行福身禮,“大人,奴婢是奉大少夫人的命令,在秦王殿下不在之時照顧大人的生活起居?!比缓?,看到祁澤身后的祝余,俏臉微紅。
祝余也意外一瞬,然后也悄悄撇過臉去,掩蓋住了眸底的赧然。
祁澤微愣一刻后,便說道:“如此,便辛苦茯苓了?!辈]有注意到兩人那害羞的小動作,帶著祝余蒼術(shù)兩人就前往王府正廳。
在正廳中,秦王府麾下的各個世家代表均已排列等候,見祁澤走來,兩列人員立即下跪行禮齊聲道:“大人,臣等奉秦王殿下之命全力輔佐大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p> 祁澤所經(jīng)之處,跪在地上的人也開始自報姓名。
“孟家家主孟岑。”一名長相極具管家威嚴(yán),精神矍鑠的中年男子匯報道。這位已過不惑之年的男子眉眼溫潤而俊朗,依稀間可以看出年輕時的風(fēng)度翩翩,竟是與孟言錫有三分相像。
祁澤點點頭,便走到戚徹身邊,“戚家家主戚岱之嫡子戚徹?!?p> “易家家主易泓之嫡長孫易星瑯?!逼顫山又白邥r,一名年齡正值風(fēng)華正茂的年輕男子匯報道。
因這隊列中大多都是三十多歲的人,這次有一個與孟言錫年齡差不多的,而且好像是易星軻的大哥,因還沒有見過這位易家嫡長孫,祁澤就多留意了些,往易星瑯那邊多看了一眼。
但就這多看的一眼,嚇得易星瑯渾身冒冷汗。這位秦王妃多看了那一眼是什么情況?雖然那一眼極其平淡,但還是嚇得易星瑯小心臟直跳,唯恐秦王回來找他麻煩。
沒辦法,都是被他家祖母給嚇得。因易泓年齡大了,身體大不如從前,害怕拖秦王府的后腿,而且易家名下的產(chǎn)業(yè)也需要易泓照顧,根本脫不開身。索性,易泓就讓自家精明能干的嫡長孫代替他過來了。
剛開始易家老夫人還高興著呢,說自家孫子有望了。但想到這次去秦王府是要干正事的,不能顧及兒女私情,所以便歇下了心思。
看祁澤已經(jīng)翩然遠(yuǎn)去,好像沒把他當(dāng)回事,易星瑯這才長松了口氣,正色起來。
這些世家代表祁澤已經(jīng)認(rèn)識的差不多了,所以腳步往前坐到正廳的主座上,加之本身的強大上位者氣場,瞬時,眾世家代表感受到了一陣威壓,真正心悅誠服。
“感謝諸位對秦王府的支持,現(xiàn)秦王府遭受沉重打壓,陷入危機,本官臨危受命,不能坐視不理。既然事已至此,時間刻不容緩,與敵人正面對抗,以長我方之威風(fēng)。敵人欺我秦王府至此,我們也只有奮起反擊。只要諸位眾志成城,榮辱與共,本官相信一切定會撥云見日,萬象升平。諸位,有沒有信心?”
“有!”眾世家代表發(fā)出鏗鏘有力的聲音,這震耳欲聾的聲響似是能震撼天地。
主座上的女子立起身走向門外帶領(lǐng)著眾代表,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意,“如此,這場大戰(zhàn)我們秦王府迎接了!”
在北朔朝堂上,一眾朝臣正在爭論不休。
“微臣以為,恭王殿下是圣上的長子,更是圣上悉心教導(dǎo)出的優(yōu)秀領(lǐng)袖。這皇太子之位,除了恭王殿下外無人能夠勝任?!币晃豢雌饋砟挲g頗大,烏發(fā)中已零星出了些許白發(fā)的老朝臣言辭激烈地說道。
“馬大人此言差矣,恭王殿下是圣上的長子不錯,但這有史以來立皇儲都是立嫡不立長?!逼蒽V也言辭犀利地回駁道,“如今秦王殿下已經(jīng)歸來,那這太子之位應(yīng)是屬于這北朔皇室的正統(tǒng)嫡子,孝和皇后的親生兒子。秦王殿下貴為皇室嫡子,能力更是有目共睹,微臣以為這皇太子之位應(yīng)歸秦王殿下所有,遵守先祖禮儀?!?p> 戚霽不卑不亢地面向著高座上神色陰沉不明的帝王,代表著秦王府一派與朝堂上的大半世家相對抗。
元平帝見此并未發(fā)表任何言論,只是看著朝堂上的這些群臣來回不停爭執(zhí)。
“戚大人此言甚是荒謬,如今秦王殿下已奉皇命前往邊關(guān)平復(fù)內(nèi)亂,又怎么回得來接旨受封?”馮溫忍不下去,連忙出聲道,“難道在戚大人的眼里,國家安危,邊關(guān)百姓的性命就這么一文不值嗎?在這關(guān)鍵時刻,戚大人卻要召回秦王殿下接旨受封,不顧黎民百姓的生死,戚大人到底是何居心?”
戚霽聽到這番話就想笑,還真的沒見過如此扭曲事實的。秦王殿下心系黎民百姓前往邊關(guān),在馮溫的嘴里卻是秦王理所當(dāng)然的責(zé)任,如果因要受封而回歸京城那就是置天下百姓的性命于不管,那就沒有資格受封太子之位。
這些老油條,在秦王殿下尚在京城時,一個個怕的跟什么似得,等人離開了,就開始張牙舞爪起來了。不過是看秦王府無人能夠主事,元平帝尚在京城坐鎮(zhèn)罷了,瞧他們得意的,連禮義廉恥都不要了。
“馮大人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但秦王殿下只身率領(lǐng)軍隊前往邊關(guān),心系百姓之心日月可鑒,恭王殿下身為長子,卻在京城內(nèi)安居一處,無心體察艱苦民情,這等人若是受封太子之位,馮大人,你又是把黎民百姓置于何處?”
見戚霽口齒伶俐地反駁他,馮溫就被氣得咬牙,這戚家人真是讓人討厭,支持秦王府便罷了,還竟然與賢兒爭奪太子之位。反正秦王不在京城,秦王府如今勢單力薄,就憑他一個人又能怎么著?
“戚大人啊戚大人,立皇儲這等大事怎能交給愚昧無知的百姓們來決定呢?”見吵不過戚霽,馮溫就另辟蹊徑,找了另外一個切入點爭辯道:“若是這朝堂之事全都交由百姓們來決定,那要我們朝臣做什么?不正是因為朝臣比起那些毫無學(xué)識的白丁更會為國分憂,為圣上解難,所以這朝臣的大部分意見就已經(jīng)代表了北朔百姓們的意見。那這立皇儲的大事理應(yīng)交給群臣來決定,看群臣心中認(rèn)為誰更適合?!?p> 馮溫笑得詭異,“不如這樣吧,戚大人,我們在這里爭辯不休不能代表眾臣的意見。既然眾臣皆在于此,不如來讓眾臣決定??茨囊晃坏钕赂习傩盏男囊猓俊?p> 馮溫如此不要臉,把戚霽氣得無話可說,“你……”
如今元平帝就在這里,群臣為了不得罪元平帝也會做出推舉闕賢的選擇。這完全就是欺負(fù)秦王府無人,把整個秦王府的顏面與威嚴(yán)狠踩在腳下。
“馮溫,你欺人太甚!秦王殿下不在京城,你就欺負(fù)秦王府至此,真當(dāng)我們秦王府無人嗎?”
“瞧戚大人說的,這是群臣都同意的事,怎么能是欺負(fù)秦王府呢?”馮溫笑的得意,看戚霽氣得渾身發(fā)抖更是心情大好,“如今秦王殿下不在,那這能做決定的不就是圣上和群臣嗎?本官倒是想讓秦王府來參與決策,但奈何秦王殿下身在邊關(guān),若是秦王府有人能夠主事,本官也定會讓秦王府來決策這太子之位的歸屬者啊?!?p> “是嗎?馮大人是在說秦王府無人能夠主事是嗎?”
正在馮溫得意之時,群臣就聽到了這仿佛能透入骨髓的溫涼聲音。驚詫之余,群臣連忙看向殿外,只見身著一襲緋色官服的纖瘦女子踏著金色晨曦一步一步走進(jìn)大殿,雖身材明顯纖細(xì),但身形頎長,腰身挺直,腳步穩(wěn)健,氣勢滔天,這顯然能力壓群臣的氣場讓眾臣心中一驚。
腦海中思索了半天才想起來,這不就是秦王的那位王妃嗎?好像還被元平帝給封為了兵部侍郎,因為祁澤從未來上過朝,所以眾臣就把這位不可一世的兵部侍郎給忘記了。
原本以為秦王府在朝堂上早已沒了幫手,誰知,竟忘了秦王還有一位是朝臣的王妃了。
正在群臣呆怔無措之時,就聽到了那涼能入髓的冷淡聲音,“本官只不過是有段時間沒來上朝,怎么?把本官給拋之腦后了嗎?”
說話間,祁澤緩步走到馮溫身旁,嘴角勾起帶著冷意的笑容,冷睨過去說道:“馮大人剛剛說的方法本官可不贊同,立皇儲之事不在兩位殿下皆在京城時推選,反而是在一位殿下在邊關(guān)抗敵之時推選,這其中的心思,當(dāng)誅!”
見一個養(yǎng)在深閨毫無見識的女子就來指責(zé)恐嚇?biāo)?,馮溫不屑一笑,道:“秦王妃,本官勸你還是回王府吧。這朝堂之事哪里輪得到你一介女子就來指手畫腳?”
其余朝臣也紛紛附和道:“對啊,秦王妃,你一介女子還是趕緊滾回深閨繡花去吧,這朝堂上的事怎么也輪不到你一個女人來隨意摻和?!?p> “秦王妃,做人也是要有自知之明的。誰都知道把你封為朝臣只不過是看在秦王殿下的面上罷了,平時去兵部做做公務(wù)意思意思,安分守己,做好一個女人的分內(nèi)之事,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面上過得去就算了。誰知你這么不識抬舉,非要主動替秦王府做主,竟還來干擾前朝之事,秦王妃,你這是打算大鬧朝堂嗎?”
元平帝在看到祁澤到來之時驚訝一瞬,緊接著就恢復(fù)于平淡,唇角彎起不明深意的笑,說道:“秦王妃,看來群臣心中很不服啊,把秦王妃封為朝臣已做到仁至義盡,如今,秦王妃還來肆意干擾前朝之事,那群臣心中的怒火該要如何平復(fù)?”
祁澤不慌不忙,淡淡一笑,“微臣以為,只要讓他們心服口服,那心中的怒火自然皆可平復(fù)?!?p> “哦?那戚愛卿要如何讓他們心服口服?”高座上的帝王瞬時來了興趣。
祁澤彎唇一笑,其中自信飛揚,轉(zhuǎn)身面向群臣,女子開口道:“請所有心中不服的大人站出隊列?!?p> 群臣紛紛展露不屑神色,抬出腳步站于大殿中央。不一會兒,大殿中央站滿了人,除了所屬秦王府麾下世家的朝臣,其余朝臣幾乎全都站出了行列。
對于這種情況,祁澤并無意外,元平帝也冷笑著看向祁澤,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樣。
看群臣已出列完畢,祁澤嘴角的笑意徹底消失,眼神突兀泛冷,似可透入全身。
“啪——”
祁澤打了個響指,原本緊閉著的殿門應(yīng)聲轟然打開,一群手拿劍鞘的蒙面黑衣人氣勢洶洶地踏進(jìn)殿內(nèi)。這些黑衣人全都是身材高大,身形壯碩,眼神冷厲,一看就是常年習(xí)武的暗衛(wèi)。
為首的蒙面黑衣人長著一對清俊的雙眼,仔細(xì)看可以辨認(rèn)出這是祝余,旁邊的那位眼神略有些活潑跳脫,但此時這雙眼睛也突兀地冷厲下來,竟有些令人心生膽寒。
祝余點頭示意了一下旁邊的蒼術(shù),蒼術(shù)會意,抬起手就揮下手中的堅硬劍鞘打在了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從不干粗活的朝臣背上。
“哎呦,打死本官了,你們這些粗鄙之人?!北淮虻哪俏怀紣佬叱膳?,氣得面紅耳赤。
但黑衣人也不慣著他們,邁出矯健步伐把所有心中不服的朝臣圍成了圈兒,紛紛揮起劍鞘不留余力地抽在他們身上。
大殿中央的群臣也沒見過這陣仗和強硬手段,心中微愣之余,也屈服于身體的疼痛感紛紛被打趴在地面上。
結(jié)實劍鞘抽打在人身上的聲音和群臣的慘叫聲回蕩在這金鑾殿上空,站在兩邊沒被挨打的朝臣紛紛張大嘴巴,被驚得目瞪口呆。連元平帝都被這凌厲作風(fēng)給驚了一下,怔在龍椅上緩緩轉(zhuǎn)頭看向那面色格外冷峻,眼神更是冷得徹骨的人。
“給本官打,直到他們心服口服為止,誰也別想逃脫,一個一個過!”
祁澤此時正坐在大殿前方祝余給她搬的座椅上,冷眼看著這些趨炎附勢,阿諛奉承,敢落井下石的眾臣。
心中自然明白這方法太過于極端,但對付這種讓人作嘔的朝臣,最好的辦法就是收拾他們一頓。皮癢了那就治,心中不服那就打,打怕了,口服了,心自然就服了。
“哎呦?!币幻脊蚺吭诘厣?,雙手捂頭,慘烈地叫出聲,最后怒發(fā)沖冠,瞪著前方正悠閑自在的祁澤,怒罵道:“你這個臭娘們,該死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祝余一下子打趴下去,前排的兩顆大門牙也被冷硬的地面給磕掉了,鮮紅的血流了滿嘴,最終不得不鮮血和著白牙都吐在了金鑾殿富麗堂皇的黃金地面上。
“戚澤,你眼中還有沒有圣上了?當(dāng)著圣上的面毆打群臣,目無王法,粗俗野蠻,你這種女人就不配嫁入皇室。”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馮溫忍不住立起身,指著前方的女子就開始罵道,“前朝之事你這個賤女人就來摻和,別以為秦王寵著你,你就敢無法無天。這秦王府你一個女人休想做主,這皇太子之位你也休想從中干預(yù)?!?p> 聞言,祁澤眸中的冷意加重,手抽出腰間的金色小匕首就射了出去。這極大的力量一下子把馮溫給釘在了身后的龐大龍柱上,只見這小匕首從男子后衣領(lǐng)處穿過,刀刃深深嵌入龍柱里,把男子嚇得魂飛魄散,直像是一個被拎起來的可憐小雞崽。
“馮大人剛剛在說些什么,不服本官是嗎?”說著話,祁澤也從座椅上慢悠悠起身,唇角的笑意冷得讓人害怕,女子一步一步走向被釘起來的無助男子,“那這就巧了,本官向來喜歡以理服人,更喜歡以武服人?!?p> 女子走到男子面前,幽如深潭的雙眼透著冰冷寒意,“對于馮大人,你說本官會選哪一個?”女子的臉龐靠得極近,溫?zé)岬暮粑寄艽蛟谀凶幽樕?,威脅之意立現(xiàn),嚇得男子渾身顫抖。
“戚澤,你目無王法……”馮溫嚇得話都說不全。
“呵,王法?什么是王法?趁秦王不在欺壓秦王府是王法,趁機私立皇儲是王法?馮大人,你私立皇儲,暗中結(jié)黨營私,難道這就把圣上放眼里了?難道這就是王法嗎?”祁澤歪著頭,深潭般的眼眸深邃而黑不見底,“朝堂之風(fēng)氣不正,到處都是烏煙瘴氣,本官深惡痛絕,立誓要擺正風(fēng)氣,整頓朝綱,使朝堂甚至是天下變得天朗水清。本官如此做法,馮大人可服氣?”
“你……”馮溫被祁澤這般能夠顛倒黑白的說法給驚得說不出話,心中也突兀害怕地不敢開口。
這時,被打得快要斷氣的群臣紛紛認(rèn)輸?shù)溃骸胺?,服了,戚侍郎大人,臣等服了,讓他們別再打了,哎呦?!?p> 祁澤滿意地輕抬了一下手,示意祝余他們停下,說道:“既然諸位大人心中已服氣,那就請歸隊吧。本官的屬下下手沒個輕重,還望諸位大人多多包涵?!?p> 往常群臣面對這種偽善的話,定會嗤之以鼻并上前爭執(zhí)個你死我活,但現(xiàn)在,只能扯著疼痛的嘴角和善一笑,并趕緊惜命似得回歸隊列。
“如今各位大人皆已心服口服,那這秦王府的主事權(quán)本官到底配不配?立皇儲之事究竟何時合適?。俊逼顫衫涠⒅T溫,威脅道:“本官的屬下向來耿直,若是不小心拔出劍鞘中的劍,見了血,本官也無可奈何啊。”
馮溫眸含恐懼地看向面前的人,最終服軟道:“戚大人有著秦王妃的名頭,自然是最適合管理秦王府的人,這秦王殿下不在,立皇儲之事怎好即刻舉行,自然是等秦王殿下勝利凱旋,再行商議?!?p> 看著眼前識時務(wù)的男子,祁澤滿意道:“很好。”手法熟練迅速地拔出匕首后,祁澤就望向高座上的元平帝,作揖道:“圣上,微臣已平復(fù)群臣心中怒火,使他們心服口服?!?p> 元平帝冷眼看著下方一片狼藉的大殿中央,神情隱晦不明,并未回話。
從龍柱上身子癱軟地滑跌到地上的馮溫,悄悄看了看一直未曾發(fā)話阻攔的元平帝,又看了看氣勢作風(fēng)凌厲的祁澤,掩下眼中的深意與恐懼。良久后,也掙扎著站起身子回到隊列。
對于元平帝為什么一直不阻攔,明明祁澤已經(jīng)狂妄到當(dāng)著他的面毆打群臣,但這位帝王仍未發(fā)聲。長時間輔佐元平帝,自認(rèn)對元平帝還算了解的馮溫心中猜測到,恐怕這位帝王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打算阻攔祁澤,所以馮溫也趕緊機靈地服軟。
元平帝深深望了一會兒這下方看似臣服的女子,嘴角勾起,笑出了聲,“戚愛卿有心整頓這不良風(fēng)氣,朕甚感欣慰。朕與戚愛卿從未好好暢談過,不如趁此機會,我們君臣好好長聊一番,以彌補遺憾可好?”
馮溫聽此,就知道他猜對了,元平帝有自己的計劃。
聞言,祁澤不由沉下雙眸慎重起來?;实凼⑶橄嘌?,她這個臣子哪有不去之理?這明顯就是拒絕不掉的??峙轮笥懈kU刺激的等著她呢,既然拒絕不掉,那就迎難而上,正好也探探這位皇帝的實力。
“臣遵旨?!逼顫梢允謽?biāo)準(zhǔn)的朝臣禮不卑不亢地回應(yīng)著。
這仿若生來就是做朝臣的氣魄和標(biāo)準(zhǔn)禮儀,讓眾臣為之驚駭,心中更是增添了一絲戒備和不可小覷。
元平帝也掩下眼底的些許驚訝,起身充滿龍威道:“朝中無事,那便退朝吧。朕與戚愛卿也好飲茶作樂一番?!?p> 在太監(jiān)的退朝聲音下,祁澤與群臣恭送這位帝王,群臣忙不迭地下朝,祁澤也在元平帝的貼身太監(jiān)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這位帝王經(jīng)常閑暇之余所在的宮殿。
等祁澤進(jìn)到這奢華無比的宮殿時,元平帝早已擺好一個棋局,只等待著他的對手。
祁澤剛一到距元平帝較近的地方,元平帝就已感知到她的走近,揮了一下手讓太監(jiān)退下后,就抬頭望向她,說道:“腳步輕盈而穩(wěn)健,腳底無聲,是個有武功的人吶,并且武功還不錯。”
見元平帝說出了她一個底后,祁澤眼神更為慎重,如往常道:“謝圣上稱贊。”
“呵,戚侍郎坐吧,你和其他朝臣不一樣?!痹降蹚澇錾钜獾男θ荩澳闶请薜膬合?,尚不用像那些畏畏縮縮,令人心生厭煩的朝臣們一樣,你就當(dāng)這是場家宴就好?!?p> “是?!逼顫梢姥宰趯γ?。
“會下棋嗎?”
“會一些。”
聞言,元平帝抬頭看了她一眼,“如果僅僅只是會一些,那就可惜了這一身朝臣風(fēng)范,也顯得今日戚侍郎在大殿之上毆打群臣這個行為非常蠢。沒有萬分的把握,卻做出這讓人拿捏把柄的事。”他抬頭看向她,“戚侍郎,你是這種人嗎?”
祁澤不慍不燥,淡淡道:“圣上真是高看微臣了,微臣不過是看這朝堂一陣歪風(fēng)邪氣,有心整治罷了,何來的有沒有把握?”
“呵,戚侍郎這番說辭騙騙別人還好,你以為朕會相信嗎?”這位帝王雙眸中的深意加深,“想要幫夜闌奪回屬于他的榮耀,說句實在話,你還嫩了點。若是朕抓住此次機會有心懲治你,戚侍郎,你認(rèn)為憑借你的本事能夠完美逃脫嗎?”
祁澤聞言,心中加上重壓,慎重更是多了一分。
“如今秦王府不會是朕的對手,如果朕真的有心懲治你,戚侍郎,朕定會讓你萬劫不復(fù)?!痹降凼諗苛诵┰S他的龍威,“只是如果這樣的話,那就太沒意思了。朕倒想看看離了夜闌的秦王府能有多大能耐,你一個女人又能有多大本事?!?p> 祁澤輕笑一聲,勾起唇角,顯得胸有成竹,抬起頭與這位帝王正面相對峙,完全釋放她的氣場,與這位帝王不相上下,“如此,那微臣便感謝圣上的看重與手下留情,微臣也說句實在話,其實圣上不敢把微臣怎么樣。因為圣上還需要秦王府,需要秦王府對付那些居心叵測的世家和虎視眈眈的眾皇子。若是沒了秦王府,這場平衡就被打破,到時,闕賢贏不了其他皇子,登不上這皇位,相信圣上會很失望吧?!?p> 女子用著充滿深意的眼神望向他,“所以,微臣此舉并不是圣上能決定的,而是要歸微臣決定??次⒊夹那槭欠襁€好,到底能不能放那些群臣一馬,即使微臣當(dāng)場拔劍見血,圣上也只會視而不見。只因秦王府就是壓制百官和眾皇子最有用的一張牌,是圣上最舍棄不掉的一張牌?!?p> 元平帝聞言,冷冷地看向正對他挑釁的女子,“戚澤,你好像比朕想象中的還要聰明得多,不過,也正因如此才會更有意思。戚侍郎,哦,不,是祁侍郎,朕就好好等著你的表現(xiàn),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p> 見元平帝毫無隱瞞地戳穿了她的身份,這讓祁澤冷下眼眸,緊盯著面前深不可測的帝王。
“祁澤,朕不管你是因何原因逃亡到北朔的,朕可以告訴你,你這個兒媳,朕從未瞧上過。要不是見夜闌挺喜歡,朕早就一刀殺了你。你野蠻無禮,渾身上下都沒有一點世家小姐的端莊模樣,朕也不知道夜闌到底是看上你哪點兒了?你就這張臉勉強能入眼,就憑你,想要做朕的兒媳,你還不夠格?!痹降凵舷麓蛄恐顫?,毫不加掩飾地唾罵道。
“那微臣做這秦王妃看來是讓圣上失望了?!逼顫缮袂槲醋?。
“呵,那是失望透頂。”元平帝拿起黑子,放在棋局上把白子逼到末路的地方。
看黑子圍了白子一圈,早就無路可退,但祁澤最擅長的就是此處絕地逢生,看了一眼這棋局,祁澤心中就知道應(yīng)該下在什么地方。剛準(zhǔn)備執(zhí)子下在棋盤上時,一只手臂過來抓住了她將要下子的手肘。
元平帝緊抓著她的手腕,臉龐靠近威脅道:“祁澤,無論你怎么掙扎,朕最終都會殺了你,也包括夜闌,你們兩人朕都會親手殺掉。所以,你要努力掙扎,讓自己多存活一刻。”
祁澤微微一笑,暗中使出內(nèi)力把白子下在棋盤相應(yīng)位置,“多謝圣上的提醒,不過微臣恐怕用不著,微臣多次死里逃生,命硬得很?!?p> 元平帝眼中冷意叢生,松開了禁錮女子手腕的右手,執(zhí)黑子下在另一個圍堵亡命之徒的無路可逃之地。祁澤不慌不忙,快速下在黑子之旁,一切柳暗花明。
元平帝尚未來得及收回下子的右手,祁澤的右手就來到其旁下子。瞬時,兩條手臂暗中使內(nèi)力,相互對峙,電光石火間,兩個站起來的人都冷視著對方,層層殺意迸發(fā),劍拔弩張,互不相讓。
“圣上的邀請微臣怎能拒絕?圣上如此盛情,那微臣定當(dāng)竭盡全力,以命相搏!”女子眸中盛滿冷意,比起這位帝王絲毫不落下風(fēng)。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開戰(zhàn)吧!”元平帝迎接著這份不可思議的力量,“看看祁侍郎能不能活到最后。”
兩人同時往下使力,剎那間,棋盤崩裂開來,四散滿地,讓人不知這棋局的最后結(jié)果。
祁澤也知道事情談到這里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站直身子,毫不留戀地拂袖而去,只留下身后那眼中充滿深意的帝王。
元平帝轉(zhuǎn)過頭看著那正裊裊燃燒,煙霧繚繞的熏香,又看了看那不假思索,快速離開的背影。
呵,果然還是發(fā)現(xiàn)了嗎?這祁澤比他想象的要敏銳得多,堅持活到最后吧,祁澤。
因為只有這樣,才會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