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澤走出人群,不卑不亢道:“微臣確實還有證據,而且是人證。”
“哦,那人證在哪兒?”
“人證還需要一些時間,請微臣下去請來。”
“好,本宮等著?!边@祁澤還有些手段和心眼,怪不得四皇弟會主動找上他。
祁澤派身邊的小吏把所謂的人證請上來,因為這人證并不在兵部,而是……在戶部。
等了片刻后,小吏就把人證給帶了上來。
“小人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闭f話的人長著一張青澀的臉龐,看起來十分稚嫩年輕。
慕容晟半垂眼瞼,懶懶問道:“你就是那個人證?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小人是戶部管理戶籍的小吏,名叫張義。”張義說話沒有害怕地磕磕絆絆,從容不迫,令人刮目相看。
“張義?”慕容晟看向祁澤問道:“祁郎中,你怎么敢肯定你這個人證能證明崔光宗有罪?”
“殿下,朝廷大臣們應該都知道,在改成軍籍之前是有戶部的戶籍的。為讓戶部的戶籍和兵部的軍籍達成一致,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兵部的人就要去戶部及時更改戶籍。而微臣之前去戶部調查時發(fā)現,戶部的戶籍和軍籍上的時間完全一致,所以就敢肯定戶部的人應該是見過兵部的人。這篡改軍籍的并不是微臣,那就應該是真正的幕后真兇。所以微臣帶著戶部看管戶籍的人,來辨認當時去戶部更改戶籍的兵部的人?!?p> 慕容晟笑著看了祁澤半晌,笑道:“那好,現在就去辨認吧?!?p> 祁澤行禮后,便帶著張義去辨認兵部的人,兵部眾人看到張義走來都緊張地頭都不敢抬,唯恐張義指認了自己。
張義低頭在人群中走了一圈,辨認了半天,最終指著一個深深低著頭的人,在遠處看著直像是把頭低到了胸腔里,差點看不到。
鄭慎派人把那人帶到了慕容晟面前,慕容晟有些好奇地看著面前瑟瑟發(fā)抖的人,發(fā)現對方長著一張大眾臉,丟在人群里都不一定能認出,毫無辨識度。更何況當時他把頭垂的很低,張義是怎么辨認出來的?
“張義,告訴本宮你是怎么辨認出來的?”
張義也很乖巧地跪在地上,回答道:“這個人雖說有些不好辨認,但小人記得很清楚。因為當時兵部的那個人在脖頸上長著一顆紅痣,這個特征并不是人人都有的?!?p> 鄭慎聞言,揮手派人上前察看。小吏們低頭一看,便把那人的身子斜過來,迫使那人歪著脖頸,顯示給慕容晟看。
只見在接近耳后的地方長著一顆紅痣,這顆紅痣在略顯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亮眼,也怪不得張義能看到了。
慕容晟聲音微涼,問道:“你是誰?在兵部是做什么事的?”
“小人……小人……”那人看著慕容晟,似乎被慕容晟的威壓所震懾到了,埋頭說不出話。
崔光宗看著那人,呼吸一窒,一直死死地盯著這個人。那人好像也感應到了崔光宗的眼神,抖著身子一直不肯說。
“劉喜,你說吧。本官行得正站得直,不怕別人誣陷,你的妻兒若是看到今天你親眼見到太子殿下的圣顏,肯定會特別高興?!贝薰庾谕蝗缓艉纫宦?。
祁澤看向崔光宗,沒想到他還用威脅逼迫人這一招,表面上看似是在為劉喜高興,實際上是在用劉喜的妻兒威脅他。提醒劉喜如果敢把他供出來,劉喜的家人就別想活了。
跪著的劉喜似乎聽到了什么,打了個激靈,原本就有些蒼白的皮膚就顯得更加白了,彎腰貼地果斷說道:“小人是……是祁郎中大人的小吏,就是祁郎中指使小人去戶部更改戶籍的?!?p> 張義顯得十分驚訝,想要張口說些什么卻被祁澤攔住了。如果張義替她反駁,就會被認為她和戶部之間有關系,連累戶部不說,肯定會被反咬一口說張義做的是假證,到時候連劉喜這個“人證”就徹底失去了意義。
所以現在最至關重要的就是讓劉喜改口供,源頭就是他的妻兒,只要她表示出她有能力保住他的妻兒,他就有可能改口供。正在祁澤準備開口發(fā)聲時,就聽到了一個略帶有一絲低沉清朗的聲音傳來。
“三皇兄,可真有意思。原來三皇兄審訊案子是這樣審問的,讓犯人開口當場逼迫人證改口供。嘖嘖嘖,還真是讓本王大開眼界??!”
眾人聞聲順勢看去,發(fā)現慕容脩大步流星地走來,連忙低頭下跪,“見過晉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慕容晟聞聲一愣,果然還是來了嗎?看來四皇弟對祁澤不是一般的重視啊。
祁琛也不禁呆愣,雖然他知道晉王會來,而且這也是他的目的,讓祁澤與祁家徹底劃清界限。但真正等人來了,他還是心里不舒服,祁澤就這么值得堂堂晉王百忙之中來此一趟嗎?
祁澤見此也怔住了,難道慕容晟和祁琛就是在等慕容脩來嗎?那么,這軍籍一事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測試慕容脩對她的重視程度了。但她是真的沒想到,慕容脩真的會來,她在慕容脩心里的地位就這么高嗎?
慕容晟看著慕容脩,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好像剛剛慕容脩說的沒有聽到一樣,“四皇弟,沒想到你也來了。本宮正在審問軍籍一事,四皇弟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慕容脩看了一眼祁澤,便說道:“本王來這里也是為了審問軍籍一事,看三皇兄審得如此勞累,皇弟有些不忍,特來分憂?!?p> 慕容晟嘴角的笑未變,來分憂?就這么想護住你的人,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不等慕容晟說話,慕容脩就看向劉喜厲聲問道:“說吧,你到底是誰的人。在本王面前就不要想著欺騙,這代價你可付不起?!?p> 劉喜一驚,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慕容晟威脅的聲音:“劉喜,剛剛你說你是祁郎中的小吏,本宮想,你沒有騙本宮吧。畢竟,本宮向來最討厭的就是欺騙。如果被本宮發(fā)現,本宮一般都是將那人千刀萬剮?!?p> 這番話讓劉喜犯了難,他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晉王,一時無法選擇。身子抖得像篩糠一樣,額角冷汗直流,臉色愈發(fā)地蒼白,直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這兩個人他都惹不起,他能怎么辦?
眾人看了看面前站著的兩尊大佛,都紛紛低下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可真不是鬧著玩的。無論得罪了哪一個,這都不好受,劉喜真是太可憐了。
劉喜猶豫不決,在兩者之間不斷徘徊。但崔光宗受不住了,一直看著劉喜,嘴巴一張一合,說著劉喜家人的名字。
劉喜感受到了崔光宗的威脅,身子顫抖地更厲害了,指尖都感覺在猛烈抖動,身體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一個深呼吸后,劉喜才找到了他的聲音,嘴唇抖動道:“小人確實是祁郎中大人的小吏,小人……沒有騙人。”
慕容脩聞言,笑了一下,轉身拔出身后侍衛(wèi)的佩劍,放在了劉喜的脖子上,幽幽開口說道:“想保住你的家人,不如先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如果說不出本王想要的答案,本王現在就殺了你。”
劉喜感覺到脖頸上鋒利冷硬的兵器正放在自己柔軟溫熱的皮膚上,稍一用力好像就能割破血管,他看著面前身姿高大挺拔的慕容脩,似無形的繩索緊緊勒住他的氣管。
劉喜終于忍不住崩潰地哭了出來:“小人說謊了,小人……小人是崔郎中大人的小吏。就在前段時間,有人突然找到崔郎中大人,說是要花錢買軍籍。崔大人那時也答應了,所以收了不少錢。還給了小人一點錢,讓小人去戶部改動戶籍,小人想著反正也不是改軍籍就答應了?!?p> “就這些?”慕容脩仍然持劍冷聲問道。
“就這些。”劉喜哭著,破罐子破摔道:“若是王爺不信,崔大人的府里應該還有接收的賄賂在,王爺可以派人去查看?!?p> 慕容脩看了一下身后的侍衛(wèi),侍衛(wèi)會意帶著人去了崔光宗的府邸。過了一會兒,就帶著幾箱白銀來到了眾人面前。
崔光宗看到這幾箱白銀,眼珠子往上一翻想暈過去,明白一切都完了。但還是不死心地看向慕容晟,發(fā)現慕容晟沒有看他,一直在盯著慕容脩。
眾人看到后,都在唏噓感嘆,沒想到一個軍籍接收的財物就能這么多。整整幾大箱,夠百戶普通人家一輩子的花銷了。
慕容脩上前查看銀兩,發(fā)現是真銀就點了點頭,對著仍在哭泣的劉喜說道:“你可以走了,至于你的家人,你就去求祁郎中幫你照看吧?!?p> 劉喜聽到后,連滾帶爬地跪在祁澤面前,用著企求的目光看著她。
祁澤只能點點頭,對著慕容脩行禮:“既然是王爺吩咐,微臣定當悉心遵命?!?p> 這個慕容脩還真會使喚人,她還沒有進他的麾下就這么使喚她,若是進了,之后還了得。不過,劉喜確實是為了家人才說謊的,雖說在慕容脩來之前,她原本就打算以保護他的家人為條件,讓他改口供,這也確實是應該做的。
慕容脩對著慕容晟假意笑道:“如此解決便好了,三皇兄都在這里累了半晌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為好?!?p> 崔光宗一哽咽,氣都差點喘不上來:“殿下,救我,殿下,下官也是聽得你的吩咐才這么做的……”
沒說完就被祁琛給捂住了嘴,崔光宗只能一直“唔唔”地叫喚著。
慕容晟也仿佛沒聽到一樣,眉眼溫和地笑道:“本宮審了半晌確實累了,之后的事就有勞四皇弟了。”說完,就不著痕跡地冷眼瞄了一下祁澤,帶著祁琛踏步離去。
慕容脩冷聲吩咐道:“來人,把崔光宗送到大理寺。”
崔光宗像瘋魔了一般,對來的侍衛(wèi)亂啃亂咬,嘴里還吆喝道:“我不要去大理寺,我不去……”隨后,聲音漸行漸遠。
祁澤就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面前一直在盯著她的慕容脩,“謝王爺及時出手相救?!?p> “不客氣,本王可不會隨便幫人。既然本王救了你,你就要給本王想要的東西。”
“不知王爺想要什么,只要微臣有,定會好好地獻給王爺?!逼顫裳b作不知道。
慕容脩聞言,笑道:“祁澤,別給本王裝傻。本王想要什么,你心中清楚的很?,F在祁家的境況你心里也明白,你現在的選擇也只有本王這一條,沒有本王的照應你以為你能存活多久。本王從不做沒有回報的事,也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但希望別讓本王等太久。”
說完,慕容脩便跨步離開了。
祁澤長舒一口氣,心里明白其實慕容脩說的沒錯,經過軍籍一事,她除了選擇慕容脩這條路已經無路可走。祁家已經選擇了太子,現在人們都以為她是慕容脩的人,恐怕她要和祁府里的人分道揚鑣了。
雖這也是她的愿望,但如今的境況好像更加危險了。
本來憑借做官增長勢力,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獨立門戶,過好自己的生活。但誰知,這朝堂就是不讓她安寧啊。
最終,還是逃脫不了與敵人鏖戰(zhàn)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