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仇得報
兩個人手持兵刃對峙著，都不肯貿然出招，樹林中的空氣仿佛凝住了一般。陌生的兩個人生死對決，比的不只是武功高下，還有心理的較量，任何一方心理出現(xiàn)波動都有可能導致氣勢的變化，氣勢之間此消彼長，就會極大的影響到武藝的發(fā)揮。
坤成始終凝視著對方，線條如刀刻一般的臉上看不到絲毫表情。賊首因只有孤身一人，氣勢上早已輸了大半，而眼前的對手更是像看一個死人一樣凝視著自己，再想想自己過往的周遭，突覺此刻不是在與人對決，更像是接受一位尊神對自己的生死審判。這樣的氣勢壓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殺！”賊首清楚，再等下去自己的氣勢遲早會耗盡，于是揚起手中那柄烏黑的長劍向坤成刺去。此劍并非凡品，乃由玄鐵精煉而成，鋒利無比，尋常武器遇上，輕則豁損，重則斷折。還是祖父在他向主上宣誓效忠的那天，親自佩戴到他腰間的。幾十年間，跟隨著自己，不知飽嗜了多少敵人的鮮血，讓多少對手飲恨當場。
“鏘！”兩只劍終于碰到了一起。出乎賊首的意料之外，自己手中的劍堪堪挨到坤成的兵刃的時候，坤成的身體旋轉了起來，帶動短劍斜側著搭上賊首的長劍，身體也與賊首倏然交會過去。賊首只覺從劍身傳來一道奇怪的力量，扯動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沖去，登時后續(xù)的劍招全都發(fā)揮不出來，瞬間落入了下風。
坤成在與賊首身形交錯的同時，揮起右手的短矛，像短棍一樣向賊首的后腰砸去。賊首也算了得，聽得后面有風聲驟響，猛然轉身用長劍進行擋格。他心中暗自竊喜，如果這一下?lián)跎?，極有可能將坤成手中的短矛斬斷，如此一來便可以扭轉戰(zhàn)局了。
可是，賊首沒有聽到自己預想中兵器交擊的聲音，坤成的矛在空中不可思議的縮了回去，代之右手的短劍從身側刺來，賊首不由得大驚失色。對于單一的武器的對決，交戰(zhàn)雙方比拼的純粹是武技的高低，利用手中的兵器制造種種有利的形勢來擊敗對方?？涩F(xiàn)在坤成雙手持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兵器，短劍可以用來刺砍削，短矛又可兼顧砸挑掛，兩只兵器總是用自己完全預料不到的方式向自己襲來。不到盞茶的功夫，賊首只能是左絀右支，只有招架之功。
戰(zhàn)局對坤成越來越有利。雖然他只有四年的軍營生涯，但是本身也是一個武學高手。如果不是當時家中老母病重，恐怕現(xiàn)在憑借軍功也該做個將官了。送走老母之后，恰好趕上秦趙長平之戰(zhàn)，戰(zhàn)局的慘況讓他斷了繼續(xù)從軍的念頭，留在了村里。農作勞動之余的閑暇時間，都用在了研習武藝上面。若不是自己武藝高強，恐怕在賊人突襲坪山村的時候，就已經命喪當場了。
今天比斗的種種技法，是坤成在向賊首對癥下藥。從賊首拔劍的一刻，他就看出此物不凡。無論是青銅劍還是鐵劍，都不可能是這種啞暗的黑色，極有可能就是師傅當年口中的玄鐵劍。師傅和自己都沒有見過實物，只是聽聞這種劍揮金斷玉，削鐵如泥，輕易不要與其硬碰。因此，坤成始終沒有與賊首斗蠻力，仗著自己年輕，精力和體力遠勝于對手的優(yōu)勢，與其周旋，目的就在于耗盡對方的體力和氣勢。
兩人互相拆斗五六十招，在外人看來好似平分秋色，誰也不能奈何對方。可是賊首有苦自己知，長劍雖然鋒利，但是要重上許多，此外還要隨時提防坤成不知從何處攻來的詭異一擊。此時只覺得手上的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長劍，而是千斤的重擔。每揮一下都要動用全身的力量，體力和精神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而此時的坤成則是越戰(zhàn)越勇，左手的短劍如游蛇一般靈動翻轉，右手的短矛如長龍般吐納穿梭，猛烈的攻勢如狂濤巨浪般席卷而去，漸漸把賊首逼到了懸崖邊上。賊首的狼狽不堪和坤成的游刃有余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突然，只見坤成大喊一聲，一改剛才閃轉騰挪的招式，右臂舉起短矛，向賊首的頭頂砸去。賊首下意識的舉劍格擋，“當”的一聲，兩人的兵刃首次實打實的正碰在一起。賊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剛才格擋的這一下也僅僅是勉力為止，被坤成泰山壓頂一般的力量砸的身體沉下去一截。坤成一招得勢，更加氣勢如虹。手里的短矛一下重似一下向賊首砸去，而賊首只能徒勞的架著長劍抵擋坤成的雷霆重擊。
只聽得“砰”的一聲，短矛中分而斷，碩大的矛頭飛上了天。原來剛才的這一陣重擊，幾乎每一下都砸在劍刃上，長劍本就是神兵，即便賊首無力揮動，也足以將木質的矛桿折斷。賊首一見心中大笑，原本以為必死無疑的局勢瞬間出現(xiàn)了轉機，真乃天助我也！當即趁著坤成有些微微愣神兒的時機，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向他刺去。
可是再次出乎賊首意料的是，坤成剛剛還有些發(fā)愣的眼神，瞬間舉起了精光，嘴角也微微揚起了笑意。賊首的劍還沒有刺中坤成，瞬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竟然非常疲軟，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緊接著右肋一陣涼風，低頭看時，發(fā)現(xiàn)一柄短劍正沒胸而入，只留一只劍柄插在外面。這是他看到這個世界最后一幕景象，便帶著吃驚、疑惑和不甘追隨自己的部下去了。
矛桿被折是坤成故意布下的破綻，他料定賊首必定會認為這是個天賜良機而向自己全力進攻，而此時右肋就會因為力竭之后再次發(fā)力而閃出空當。就在賊首全力刺出的時候，坤成左手的短劍就已經插進了他的胸腔。
趁著賊首的尸身還保持著跪姿沒有倒下的時候，坤成踏步上前，抓住了他的發(fā)髻，拔出自己的短劍，猛力斬下了敵酋的頭顱。至于賊首的尸身，就讓它那樣跪著，要讓它即使死去也要跪地懺悔。坤成手捧賊首的頭顱，面向坪山村的方向，雙膝跪地，多日來被強壓下去的怒火頓時化作噴涌而出的熱淚，不由得揚天長嘯道：“弟兄們，是你們的在天之靈護佑于我，力斬賊首。如今你們的大仇得報，安心的去吧！我們來世再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