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的森林里,陳佳瞳他們四人正焦急地等著費聆文和華涪回來,頭頂剛剛飛過一架架直升飛機,隆隆的螺旋槳聲讓他們不寒而栗。陳佳瞳一點也坐不住,女人的直接是不會錯的,她知道外面發(fā)生了危險的事,穆蘭昕相對保持著冷靜狀態(tài),她畢竟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了,眼下,除了為丈夫祈禱之外她別無選擇。周醒躺在地上打起著盹,金士梁則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他的身體已經好多了。
“你們聽,樹林里有東西?”陳佳瞳一下子尖叫起來。
“佳瞳姐,你太敏感了!”周醒被吵醒了,“這是風,是風!”
“不會的,是弗雷恩!”陳佳瞳立即往樓上跑去,穆蘭昕似乎也聽到了一絲異樣的聲音,緊緊跟在后面。
出了地下室,來到地面,那嘩啦嘩啦的聲音越來越響,她們從夾雜著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出現在前面的樹林,他搖搖晃晃,手中還閃著金光。
“佳瞳,快把你的槍給我,我們遇到麻煩了?!蹦绿m昕斷定那不是費聆文,更不像華涪。
人影越走越近,是龔奕楊,咖啡匙的光照到了龔奕楊的臉上,陳佳瞳認出了他,他帶著咖啡匙回到了蟲洞。雖然他衣衫襤褸,灰頭土臉,但身材體型和那個被他們甩掉的胖男人并沒有區(qū)別,“弗雷恩,弗雷恩呢?”她跑過去,朝著森林深處左看右看,“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
“你給我讓開?!彼崎_了陳佳瞳,“你男人被發(fā)現了,部隊的人在抓他們,我看是兇多吉少!你們趕快帶我回去!快!”
“你說什么?”穆蘭昕嚇了一跳,“部隊在追他們?華涪,華涪也是嗎?他也來了對嗎?”
“是的,他們帶著槍。”龔奕楊好像認出了穆蘭昕,“你是,咖啡館的……老板娘?”
“沒錯”
“弗雷恩,你不能死,你得帶我回去?!标惣淹怕曂纯奁饋恚安恍?,我要去救他,我不能失去他?!彼榫w很激動,穆蘭昕和金士梁上前攔住了她。
“佳瞳姐,是哥回來了嗎?”周醒聽到了樓上的動靜緩緩走上來,剛想看個究竟,龔奕楊就像只餓狼般撲了過去,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腮幫子也忍不住顫抖起來,“你這個小兔崽子!就是你帶著他們一起騙的老子,老子今天要殺了你!”
周醒被嚇壞了,見龔奕楊掐著自己的脖子,只得哭著裝起了孫子,他想為自己做最后的辯解,可是無論他想怎么解釋,龔奕楊這條瘋狗似乎都不想聽,最后龔奕楊累了,終于松了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頭頂的直升機也時不時開過,所有人在蟲洞外又等了兩個多小時,可仍然沒有等到兩個男人的到來,按照他們的速度,若是擺脫了追兵,早該到了,女人們越來越擔心,尤其是陳佳瞳,她坐在墻角默默地流著眼淚,她寧可在外面跑著的是自己,她后悔當初答應他和周醒先回來。
龔奕楊似乎是等不及了,他的情緒又開始暴躁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陳佳瞳又感覺到了步履匆匆的聲音,那聲響越來越明顯,還有犬吠聲,龔奕楊也聽到了,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就跑了進去,“不好,部隊來了,我們得快走?!?p> “不能走!”穆蘭昕朝著她喊了起來,“華涪和費聆文還沒回來,我們是不會走的。”
“是??!”金士梁帶著有些氣氛的語氣說,“人還沒到齊怎么能先走呢?”
“沒時間了,那些士兵會殺了我們的?!蹦_步聲聲越來越密,龔奕楊開始火燒眉毛一樣焦躁起來,“現在不走,一會大家都別想走,就等死吧?!?p> “就算等死我們也不會走的。”陳佳瞳說。
周醒有些坐不住了,他也想走,可是他不敢吱聲,他若一開口,肯定遭到女人和老頭的謾罵。
“媽的!走不走?!北槐频米咄稛o路的龔奕楊從兜里拿出了一把小刀架在了陳佳瞳的脖子上。
“放開我?!标惣淹珤暝藥紫拢〉秳澠屏怂钠つw,鮮血沿著刀刃流了下來,“華太太,你們別管我,快……快去門口等弗雷恩他們,他們就要到了?!?p> 所有人都站得很遠,不敢輕舉妄動,周醒無奈地勸著他,可是他根本不會聽,龔奕楊被逼急了,他太想回家了,這使得他完全失去了理智,絲毫不肯妥協(xié)。陳佳瞳被帶到了蟲洞邊上,那里正冒著金色的煙霧,龔奕楊不敢往下跳,他想找個帶路的,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朝他們襲來,那一刻,他猶豫了,他擔心這又是一個陷阱……
“砰!”
就在所有人倉皇無措的時候,地下室發(fā)出了一聲巨響,所有人都驚呆了,龔奕楊的腦門被打穿了一個大洞,他瞪大了瞳孔,或許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小刀從他的手中滑下來,龐大的身體就慢慢倒在了血泊中。
陳佳瞳尖叫了一聲向穆蘭昕跑去。
“好了,安全了。”金士梁拿著一把槍,平靜地看著眼前血淋淋的場面,這把槍華涪給陳佳瞳防身的,沒想到金士梁卻一槍打死了龔奕楊。
“對不起,我只是想救孩子。”金士梁收起了槍。
“沒事了沒事了?!蹦绿m昕摟著陳佳瞳安慰著,“別怕,有我們在,我們陪你等費聆文回來。”
所有人都不再出聲,周醒已經完全沒了方向,有那么一剎那,他也想這么威脅他們離開這里,但是膽怯的他并沒有那么做,他應該慶幸,否則他就會和龔奕楊落到一樣的下場……
周醒第一次看到死人,確切的說,他是第一次看到人死亡的瞬間,他哆嗦著,感覺這個世界徹底瘋了,他所認識的金伯伯不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老人,而是一個舉槍殺人的兇手,兩個女人的眼神依舊是如此堅定,不再是柔弱無助的女子,周醒坐在蟲洞邊,靜靜地等著命運的安排……
“瞳瞳!瞳瞳!”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是弗雷恩?!标惣淹湍绿m昕再次沖了出去,這一次,她看見了費聆文,費聆文勾著華涪從漆黑的森林里一瘸一拐地跑來。陳佳瞳一見到費聆文就沖過去抱住了他。黑暗中,穆蘭昕也愣了愣。
“你受傷了!”陳佳瞳的雙手也沾滿了血,“弗雷恩,你怎么了弗雷恩?!?p> “佳瞳,他的手臂中彈了?!比A涪說道,“放心,他死不了,但是我們得趕快把子彈挑出來?!?p> “先進地下室吧,我們回咖啡館!”穆蘭昕認出了華涪,那張熟悉的臉對她來說是永遠不會忘記的,就和他當年離開時一樣,依舊年輕,充滿溫暖。
“在前面,我看到他們了,快追!”森林里的士兵一路追來,已經近在咫尺了。
“沒時間了,我們快走?!鼻рx一發(fā)之際,他們再次跳進了蟲洞,穆蘭昕最后一個進去,她把龔奕楊的尸體也拉了進來。
時光在眼前用力奔跑著,黑暗中又重復著過去與未來,他們看到了來時的咖啡館,又沖了回去。
“滴答……滴答……滴答……”穆蘭昕能夠聽見咖啡館里秒針轉動的聲音,
“蘭昕,好久不見?!蹦绿m昕睜開眼睛,她看到了華涪。
“先生……”
所有人都回到了綺點咖啡館?!皝戆桑劝疡鑫牡淖訌椚〕鰜?。”華涪拿出了一把小刀,在煤氣上燒了一會,隨后劃開了費聆文右手臂的傷口,其實子彈穿進手臂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痛不欲生,只是刀子扎進去的那一刻他拼盡全力忍著,最后,穆蘭昕幫他包扎了傷口,她把咖啡匙遞給了陳佳瞳,咖啡匙是個神奇的東西,只要用它喂些東西,就可以幫助傷口愈合。
“佳瞳,喝完就帶費聆文休息休息,等他好了我們再出去?!?p> “那他怎么辦?”金士梁指著后廚房,龔奕楊的尸體倒在廚房一邊?!叭A太太,為什么不埋了他,還把他帶到這來?!?p> “留著他吧,他和我們一樣不在時光之中了,就算是尸體也是不會腐爛的,留著他,以后或許還能救他一命……”
陳佳瞳帶著費聆文回到了客房,周醒和金士梁也各自回到房間??帐幨幍目Х瑞^里只剩下穆蘭昕和華涪。
“這么多年過去了,先生過的可好?!蹦绿m昕看著丈夫。
“見到夫人我才好?!?p> “我老了,不比以前了?!?p> 華涪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后把穆蘭昕摟在了懷中,一百多年未見,想說的話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蘭昕,回不回去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你來了,我們去哪兒都無所謂,讓他們回去吧?!?p> “不,先生。”穆蘭昕深情地望著他,“我們得回去,一定要回去?!彼难凵裰袔е谂蔚男θ荩跋壬?,你還沒有看過我們的女兒……”
“女兒……蘭昕,我們有女兒嗎?”華涪一陣欣喜。
是的,,穆蘭昕才知道自己已經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那時她的日子過得非常艱難,為了等待丈夫的歸來,也為了保護家里的秘密,穆蘭昕生下女兒后,便用咖啡匙喂了她一口米糊,她帶著女兒來到了四年后,托付給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蘭昕,你是說,你把女兒交給了梅芝?”
“是的,先生,我根本養(yǎng)不活她,對不起……”穆蘭昕哭了起來,“后來因為上山下鄉(xiāng),梅芝又去了很遠的地方……”
華涪安慰著穆蘭昕,他并不怪她,女兒生不逢時,她必須保護好家里的秘密,李梅芝是個好人,也算得上是穆蘭昕與華涪的媒人了,她精通中醫(yī),結婚后與丈夫在郊縣的中醫(yī)院工作,梅芝的丈夫非常欣賞華涪,華涪失蹤后他們也求人幫著四處打聽,對于華涪家的遭遇,梅芝和丈夫一直憤憤不平,梅芝雖然猜不透穆蘭昕出于什么原因急著走女兒,但她相信這個外柔內剛的女人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一番權衡后,他們收養(yǎng)了華涪的女兒。
“我記得她的鎖骨下面有一顆痣?!蹦绿m昕說道,“女兒滿月的時候,我找人拍了相片,前幾天還在墻上,可惜現在沒有了?!?p> “沒關系,我們回去?!比A涪微笑著看著穆蘭昕,“我會照顧你的,我還要親眼看著我們的女兒出生,然后和你一起帶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