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樂一夜未睡,呆呆地守著篝火坐到天明,也沒覺得害怕,應然燃起的篝火自是與梅歡歡、崖岸他們這些凝神境燃起的篝火不同,就是異獸遠遠嗅到這篝火的氣息、見到這火光也不敢來犯,更別提那些山林中的小精小怪了。
應然御云離去,直接上了七重天,身上似乎沾染了什么味道,他的鼻子一向很靈,剛才心情不大好,沒有注意,現在迎著風仔細聞了聞,似乎是燃香的味道,應然腦中靈光一現,木樨香!圖火獸最喜歡的味道,即使遠隔千里,圖火獸也會被這一絲裊裊的香煙牽引來此。應然皺了皺眉,看來離光的懷疑沒有錯,這次去黿翁那里的發(fā)現也不小。
清樂一早就急急上路直奔集羽城,到了集羽城已經是中午了,集羽城如往日一般熱鬧,清樂從小長在金極宮,雖是鳥族卻極少回到集羽城,但是她十分喜歡集羽城,覺得這里充滿了煙火氣息,和一種溫暖熟悉的感覺,也比妖界其他各族更接近人間,雖然清樂沒有去過人界,可她想象中的人界就是這個樣子的。
清樂緩步走進城內,街道兩邊的小販連聲叫賣,來時的疲憊和昨晚的驚嚇在這沸騰的人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前隨風謹來,基本沒有過走街串巷,現在自己過來,好好地看看街景。突然,清樂的視線中,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清樂向賣飾品的小攤走過去,一朵玉色的小花靜靜地躺在一眾珠光寶氣的飾品中,很小、顏色也清淺,可不知道為什么,偏偏吸引了她的視線,她不由自主地將玉色的小花拿在手中。
攤主是一個中年女子,見她目不轉睛、愛不釋手的模樣,微微一笑:“姑娘,是看上了這朵小花么?”清樂微窘,點點頭。“那就送給你好了?!敝心昱有θ萦H善。清樂神情更加羞窘:“不用,不用,我……”中年女子知她不好意思,連忙說:“不是什么珍貴玩意兒,也忘記了什么時候進的貨,擺出來好久,也沒有人喜歡它,現在就送給珍惜它的人吧。”清樂還是覺得不太好:“大姐,真不用,我……”中年女子幫她解圍:“真的沒關系的,我都不知道這個要賣什么價格,都是同族,哎,你是一只小青鳥吧,要不你送我一根羽毛吧,就當是幫我一個忙了。”
清樂有些不解,中年女子笑道:“我妖界的青鳥羽毛有靈力,可以作為信箋去各界來回傳信,一般族長和長老能夠遣地精送信,我們這種普通的小妖是沒法傳信的,我想向你要一根羽毛留著,以后萬一要傳信什么的用?!鼻鍢仿犃税蛋刁@訝,原來自己的羽毛還能干這個用,中年女子見她一副不知情的表情:“咳,姑娘竟然不知道?反正也是,一定是你父母或長輩沒有跟你說過呢?!鼻鍢仿牭剿峒白约旱母改搁L輩,有些黯然,做生意的女子察言觀色慣了,便沒有往下說,只是嗬嗬地笑著。
清樂伸手向發(fā)后一捋,再伸出來,手心中躺著一枚青藍色的羽毛,隱隱發(fā)出光澤,看起來漂亮極了,她將羽毛遞給中年女子:“大姐,謝謝了?!币幻队鹈珜η鍢穪碇v不算什么,大姐相當于不要銀子把這朵玉色的小花送給了她,況且她十分喜歡,故而心下感激。大姐小心翼翼地接過羽毛,愉快地揮了揮手:“說起來是我賺了呢,你這羽毛比銀子值錢,姑娘,你再挑點兒喜歡的首飾吧?!鼻鍢凡缓靡馑嫉赝妻o了,收好小花向族長居所走去。
族長居所守門的侍衛(wèi)是認得清樂的,給她開門讓她進院。院子里面靜悄悄的,自從風謹搬進了金極宮,鳥族族長的居所就只剩下幾個侍女和侍衛(wèi),所以偌大的院子顯得有些空曠。
清樂抬頭,那棵參天大樹更加高大,那里便是風謹的院子,一處寬闊的庭院,清樂抬腿往那里走去,才短短一日未見,心里對君上思念得緊。
“怎么才來?”清樂剛剛走到院外的幾棵樹下,就見風謹緩緩從院中走出來,清冷俊美的臉上似有幾分責怪:“不是可以在七重天上御風了么,怎么還這么慢?”在風謹的提示下,清樂恍然大悟,對啊,自己隨君上出行的時候,是可以在七重天上御風的,那不是快得多,怎么離開君上就不走七重天了?好像跟君上送梅歡歡回花族的時候覺得靈力充沛了很多,御風也沒那么難了。清樂沒想明白的是,在喜歡的人身邊總是很有安全感的,而喜歡的人不在身邊,做事情總覺得差點兒什么,再說,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總是想努力跟上他的腳步,而他不在身邊,胸中總是差著那么一口氣。
被風謹一問,清樂倒是想起了崖岸:“我是跟崖岸少主一同前來的,不過,路上他失蹤了?!薄笆й櫍俊憋L謹挑了下眉。清樂解釋起來為何要跟崖岸同行,雖然風謹沒有問,但清樂特別想跟他說與崖岸同行的原因,只是說到在山中遇險的時候,清樂不由自主地隱去了應然的事情,就說醒來時崖岸不在,出現異獸,自己逃了?!皼]事吧?”風謹聽到她說有異獸的時候,皺了皺眉?!皼]事沒事,君上是在關心我么?”清樂笑了笑,貌似認真的問。自從發(fā)現君上也喜歡自己,清樂就開心到要飛起一般,又時時刻刻都想向他確認,再在無人時將這份小甜蜜拿出來慢慢咀嚼。風謹面色微紅,眼風自她面上一掃,她這個暗搓搓的得意勁兒有點像某人似的。
“對了,君上,歡歡公主怎么樣了?”清樂看了看風謹身后?!八龥]事?!憋L謹淡淡地說到。清樂明顯感覺到他說到梅歡歡的時候,有些疲憊和無奈,應付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真的挺難的,尤其這個人還是從小長大的親親表妹。
昨日梅歡歡走了之后,風謹立刻去追,很快就追上了梅歡歡,梅歡歡涕淚連連地撲到他懷里,風謹勸她回到花族養(yǎng)傷,可她堅持要去拜祭姑父姑母,風謹不好阻攔,滿心的話,只想等著她情緒穩(wěn)定了之后跟她說,于是兩人一并回到集羽城。
回來之后,梅歡歡一直拽著風謹不放手,似乎他一離開她就要怎么樣了似的,風謹幾次想離開,都被她可憐兮兮地拉住,說姑母看著呢,風謹拋下帶傷的自己,姑母會傷心的。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雖然風謹想要到來路看一下清樂怎么還沒到,但因為沒忍心扔下梅歡歡,再加上來時候,探查了一定范圍之內并沒有什么危險,清樂應該只是走的慢,但不會有什么別的事情。因此,直到一早梅歡歡去了祠堂祭拜風予盡和梅映雪,風謹這才急急地出來。沒想到,她遇到了異獸,風謹暗暗地思忖:這丫頭,到哪兒都遇到異獸,這是什么體質?以后得把她放在身邊,不然,心跟著七上八下的。
“君上,我們要不要去祭拜一下族長和族長夫人?”清樂問到,她沒跟風謹來過幾次,也沒有祭拜過風予盡和梅映雪,正巧這一次,梅歡歡提起來要過來祭拜,她剛剛一路就想著,等自己到了地兒,也陪著君上去看看。
“不必了?!憋L謹轉身向院中走去,清樂默默低下頭,在他身后跟著,心里卻特別想跟風謹一起去祭拜他的父母。風謹轉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好整以暇地看著蔫頭耷腦的她,輕嗤了一聲:“怎么了,無精打采?!鼻鍢诽ь^看看他,一時不知道怎么說?!笆且驗闆]讓你去祭拜我父母么?”風謹的問題直擊中清樂的內心,她呆呆地點點頭。
“唉……”風謹嘆息一聲:“過來?!鼻鍢仿爮乃脑捪蚯皫撞剑L謹抬眼看這個眼前的小少女,清麗的小臉越發(fā)美麗,竟像是慢慢綻放的花朵,起先是那么的安靜和不起眼,現在卻一點一點地奪去了養(yǎng)花人的目光。他幽黑的眼眸似是看到她的心里:“歡歡在那里,此時我?guī)闳ゼ腊菟麄?,不是會打擾他們安息么。”
清樂恍然大悟,一瞬間,笑容在唇角綻開,化形的小少女漸漸在長大,這個年紀的少女總有一些屬于自己的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原來他并沒有因為自己身份卑微拒絕自己前去祭拜,而是因為怕梅歡歡為難自己,沉重的心情立刻輕松起來。
“君上,我們什么時候回金極宮?”清樂有些想跟風謹回金極宮了,畢竟那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她挺懷念每天隨著風謹在金極宮的日子,那時候也沒有這么多事打擾?!翱峙逻@幾天蛇族會有人過來?!憋L謹思忖到。“是因為崖岸少主失蹤的事情么?會不會他回蛇族了?”清樂想說崖岸是不是被異獸嚇得跑回去了,她不太明白為什么蛇族會有人過來?!把掳度羰翘幼吡?,此時也應該來信了,若是他沒回蛇族,不日蛇族將有人過來。”風謹話音剛落,清樂又問:“那蛇族之人會直接到集羽城來么?”清樂在想,風謹與梅歡歡、自己與崖岸同往集羽城是隨機的,所以,蛇族之人怎么會知道崖岸此時在鳥族?
“別忘了蛇族公主是通明子。”風謹提示她?!班?,對,君上那天跟我說過,小槿是可以對四方異狀皆有所感知并提前預見的,那她一定能知道崖岸的事情?!鼻鍢坊腥淮笪颍龑︼L謹聽到她的話時,一瞬間的恍神渾然不覺。
風謹心里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她那一聲“小槿”不知道牽動了哪根神經,他竟覺得心口一疼,讓他不由自主地把清樂與那個人的影子重合起來。
風謹自嘲地笑笑,是她在自己的心上下了咒么,連自己喜歡上別人都擺脫不掉她的影子,硬是將自己拖入處處帶有她痕跡的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