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生活的甜蜜那就是句鬼話,老夫少妻的家庭那就是摧殘與蹂躪。我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一只栓住了腿養(yǎng)在籠中的金絲雀,只有頭頂那片蔚藍(lán)的天讓人夢臆著世界的美妙。蘋果樹上落下了最后一片殘葉,天空中飄曳著雪花。瑟瑟的北風(fēng)就象無情箭羽穿透了單薄的身體。燕王又去守獵了,一個多月來他已經(jīng)掏空了身子,對這里更多的是愧疚與膽怯。這就是男人,一個已經(jīng)行將朽木的老男人。
“天天這么站著你不累嗎?”又是梅花在問門前那個精壯的北方侍衛(wèi)。
“回小姐、不累?!?p> “要不你進(jìn)門房里休息一下吧?我叫人給你送一壺?zé)岵?。這里的天兒真冷??!”我看著她雙手抄在襖袖子里,跟那侍衛(wèi)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還早呢,冷日子多的很?!?p> “還會再冷嗎,你看地上都結(jié)冰了?”
“嘿嘿!”
那侍衛(wèi)很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憨憨的很好看。梅花十四歲了,這孩子也必是思春了。我披上了厚厚的襖,戴上了毛絨絨的狐皮帽子從屋里走了出來。那侍衛(wèi)連忙將長戈立到了墻邊要行大禮,卻被梅花一把拽?。骸肮髟缇驼f過了,不要那么客氣,請個安便好!”
“小的見過主母。”他連忙低下了頭,喉嚨里發(fā)出了懦懦的聲音。
“嗯!帶我們到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吧!”實在是太悶了,我突發(fā)奇想,這里的街巿會是什么樣子哪?
“我這就叫人擺鑾駕去?!彼B忙就要去吩咐。
“不用了,你也換身便裝,不要過于招搖。”
“這…”他從沒有這樣過,一下子不知所措,愣在了那里。
“姬敏在宮中嗎,你去把他叫來。”我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那個小鬼頭了,連忙吩咐道。
薊城的街道上人很稀少,偶爾的幾個樵夫與漁民組成個小巿場上,也是少有買主。即便是有他們也不劃價,買了便走。街邊的小酒館里人到是不少,吆五喝六高門大嗓的連行走在街上都能聽到。
“祖母:咱們也找個地方喝點(diǎn)酒暖暖身子吧!今年的天兒真奇怪,干巴冷連個雪都沒有?!?p> “找個清靜一點(diǎn)兒的地方?!蔽乙彩亲呃哿?,更覺得這燕北之地的不適。
回春樓,只是兩層三丈寬的一個門臉。大廳之中人聲鼎沸,二樓的雅間略顯清靜了些。我們選了個靠街的窗口坐了下來,早有伙計上前侍候著:“幾位想吃點(diǎn)什么?咱這可有新鮮的狍子肉、飛龍、還有剛剛割下來的熊掌。”
姬敏看了眼我皺著的眉頭:“清淡一些的有什么?”
“小哥你不是開玩笑吧!這大冷的天兒誰還肯用那些玩意兒。唉!張獵戶剛剛送來了只仔鹿,烹來給幾位嘗個鮮兒?臨坐的幾位沒那個口福,這也是巧了?!?p> “算了,搞幾位青菜干茹即可?!蔽覍嵲谙氩坏竭@偏僻的地方能做出什么精致食物來,回頭一見梅花與那侍衛(wèi)還恭恭敬敬的站在了身后,連忙一揮手示意他倆坐下。
“這位公子是?”敏兒伸手一指那侍衛(wèi),也許是換了衣服,也許他對一個侍衛(wèi)并沒有在意,疑惑的問到。
“宮里的侍衛(wèi)?!蔽逸p描淡寫的說到。
那侍衛(wèi)當(dāng)然認(rèn)識敏,連忙站起身來跪倒在地:“在下乾元宮侍衛(wèi)樂毅拜見…”說到這里他不由得一愣,一時半會兒竟然想不起怎么稱呼這位爺。
“叫我燕公子敏人好了?!奔粢宦犓皇且粋€侍衛(wèi),頓時沒了精神,無精打采的回了一句?!?p> “是?!皹芬阏f完也沒有坐,靜靜的站在了那里。
“坐吧!”梅花一伸手將他拉到了凳子上:“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士?”
“祖籍魏國?!?p> “以前魏國一上大夫樂羊很有名氣,不知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梅花的眼前一亮,就連公子敏與我都想聽聽樂毅的下文。
“回小姐,我們是同姓各家,沒有什么聯(lián)系?!?p> 樂毅說完后,公子敏的神情也隨之暗淡了下來:“小祖母對這里的生活還習(xí)慣?”
“入鄉(xiāng)隨俗還好還好,有沒有聽到外面(燕國以外的消息)的動靜?!?p> “秦魏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河西之地盡數(shù)歸了悍秦。為了表彰公孫鞅,秦孝文公封鞅為商侯?!?p> “那他一定有封地了?”
“說是商地涵谷一帶?!?p> “那里不是楚地嗎?”我疑惑不解的問到。
“這也是孫兒不明白的,恐怕商鞅要行刀兵為秦開疆拓土了吧?”公子敏也是不解。
外面揚(yáng)揚(yáng)灑灑的飄起了雪花,雖然還是陽光普照,卻是下個不停。公子敏看著窗外眼睛里突然閃過了一絲亮光:“祖母做沒做過活捉飛龍的游戲?”
“游戲,那是什么意思?”我不解的問到。
“爺爺今夜不會回來,我?guī)е鴰孜恍P陪您出去尋個刺激如何?”
不會又是什么幺蛾子吧?就知道他賣關(guān)子,也不想點(diǎn)破。
“到時侯便知道了?!惫用羯衩苜赓獾恼f到。
薊城外便是一座土山,山上樹木林立,在是夜里顯得更加的陰森恐怖。三十幾個人簇?fù)碇疫M(jìn)入了一片荒地之中。敏兒在前面,地上已是半拿深的雪。走了一會兒,他猛的停了下來,在火把的照耀下一個小小的雪包映入了我的眼前。只見敏兒隨手接過侍衛(wèi)遞過來的一支柳條編織的小笸籮,他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然后猛的向雪包上一扣。一見笸籮里一個東西撲愣了起來,有幾個人連忙上前幫忙,一只大大的山雀被裝進(jìn)了粗布的口袋。
真到第二日清晨,我也沒見那東西長的什么樣子,就知道吃起來很香很美。這也是我的一個個性,如果真見到那活生生的樣子,也許還要反胃的。~
剛剛用過了早飯,就不見了梅花的影子。到是公子敏顛顛的跑了過來:“小祖母:一會兒我大伯要拜見您?!?p> 說起姬蘇來,只知道他是姫噲的雙胞兄長,二人長的一模一樣。別人也很少在自己面前提起他,他在衛(wèi)城、齊燕邊境。這次回來祭拜母后,理所當(dāng)然要拜見一下我這個繼母的。只是燕王沒有回來,他這個時侯進(jìn)見總讓人有些難為情的。
“你祖父何時回來?”
“我也知道您不便見他,可他午時便返回衛(wèi)城,不見拜見您一下又怕挑理?!?p> “為什么這么急著回去,難道連親爹也不見一下嗎?”我詫異的問到。
“不知道,我這個伯父脾氣怪的很?!惫用羲坪踹€想說什么,卻予言又止。
我們正說著話,便聽見外邊有人在門前喊到:“侍衛(wèi):這宮門沒有侍衛(wèi)嗎?”
“來了,祖母:門前的侍衛(wèi)怎么不見了?”公子敏湊到了門縫向外看去,顯得很緊張。
“我也不知道??!”嘴里這么說,心想一定是梅花又去纏著樂毅:“打開門,迎他進(jìn)來吧?”
說著我在主人的位置上坐好。
公子敏連忙叫了兩個宮女侍候在我左右,才打開門迎了出去:“伯父:敏兒前來迎您?!?p> 姬蘇并沒有進(jìn)來,也沒有理會公子敏。眼睛象刀子一樣死死的盯著從偏房里出來的樂毅:“你是門前侍衛(wèi),知道擅離職守是什么罪過嗎?”
“小的知道,擅離職守者斬立決?!睒芬闵杂行┚o張,但卻不慌不忙的施了個軍禮。
“知道還犯罪加一等,來人將他推出去斬。”姬蘇黑著臉吩咐到。話音剛落,他身后兩個帶刀侍衛(wèi)不容分說便走到了樂毅的面前。
“慢!”梅花在偏房之中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只輕巧的短弓:“他里奉王后的命令在做把短弓的。”
“你是何人?”姬蘇揮手止住了手下人,陰測測的看著梅花。
“大周公主駕下侍女?!?p> “一個侍女就敢擅自調(diào)離后宮的門前侍衛(wèi),你也太不懂規(guī)矩了吧?”姬蘇口中發(fā)出一陣的冷笑:“后宮重地門前連個侍衛(wèi)都沒有,出了刺客怎么辦?是你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與侍女所能擔(dān)的起的嗎?”
“伯父:祖母已經(jīng)在殿內(nèi)等著呢!”公子敏知道伯父對任何事兒都特的認(rèn)真,也怪梅花偏偏這個時候去找樂毅要弓箭。連忙上前打個圓場,小心翼翼的說到。
“你在這里,這門前侍衛(wèi)的事情要妥善處理,還有為什么只有一人?”
“侄兒明白,一會兒便著手去辦?“
姬蘇質(zhì)疑的看了侄兒一眼,伸手拉了拉衣襟正了正冠規(guī)規(guī)矩矩的進(jìn)了殿門,在席子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姬蘇叩見母后娘娘?!?p> “免禮,奉茶?!边@個姬蘇一直低垂著頭不正視我,他的性格與姬噲恰恰相反。
“謝母后?!彼蜃讼聛恚挪唤?jīng)意的看了我一眼,連忙又眼觀鼻、鼻聞口威襟正座著:“母后大婚、晚輩禮當(dāng)前來祝賀,怎奈邊境重地不敢擅離職守,還望母后謝罪。”
“國家安危事大,各人私事為小,我怎么敢怪罪?!?p> “多謝母后理解小臣之意?!?p> “邊防還那么緊張嗎?”我實在不知道跟他談些什么,隨便問了一句。
“齊窺視衛(wèi)城十郡久矣!兒臣不敢有一時之松馳?!奔K說話有點(diǎn)兒夫子氣,但眼神之沖滿了正義之感。
“有勞你了。”
“為家為國理所應(yīng)當(dāng),兒臣帶了點(diǎn)兒衛(wèi)城的特產(chǎn),不成敬意還請您孝納?!闭f著他一揮手,早有兩個手下抬來了兩個供匣,慢慢的打開。無非是些上等的水果與干鮮之類的吃食,還有兩匹絲綢,想必是南方之物。
“你費(fèi)心啦!”
我看著他去宮門,象是訓(xùn)斥著樂毅了幾句。梅花這孩子該管管了,到了這里越發(fā)的不守規(guī)矩了。~
梅花拿著小弓歡天喜地的走了進(jìn)來,我立刻陰沉著臉問到:“干什么去了?”
“公子敏昨天晚上不是答應(yīng)我們?nèi)ゴ颢C嗎,我讓樂毅給做了把弓。”說著還特意的拉了下弓弦,對著殿外的桃樹瞄了下準(zhǔn)。隨手一松弓弦,嘴里還啪的一下打了個響兒:“這弓怎么樣?要不給您用著吧?”
“太不成體統(tǒng),我大周以禮樂為先,何時可容許下人自做主張、我行我素。還有你個并未及笄的女孩子整日里圍個男轉(zhuǎn),有失婦道之常。從今以后要洗心革面,不得再去找樂毅,明白了嗎?”我本身并不會敎育手下或晚輩,說了這些也理屈詞窮。
“公主您誤會了,我沒有及笄就算是孩子。樂毅也沒有到弱冠之年,這樣算來我二人均未成人,當(dāng)然算做孩子。即便我倆猩猩相惜,也并無失禮之處。”
“強(qiáng)詞奪理,你這丫頭也太沒有禮數(shù)了?!蔽艺娴膼阑?,她出事了自然由我庇佑,可樂毅哪?想到樂毅讓我再一次想到了蘇秦。同樣都是最底層的人,能有口飯吃已經(jīng)是不易了。如果再受到傷害會是什么樣子哪?
梅花見我真的惱了,立克低下了頭跪在了地上,臉上流下了淚水。
要說起這孩子也就是無家可歸的棄兒,至于怎么到的宮中已無從查起。記得她七八歲時便侍候我,也許是時間長了便象姐妹一樣。見她流淚我的心也軟了下來,伸手將她拉起:“梅花你也不小了,該知道個輕重。知道剛才來的人是誰嗎?姬蘇。他并不象姬噲凡事都能看的開,姬蘇凡事都按禮法行事。他是第一次見我,而宮門之上連個侍衛(wèi)都沒有。不要因為你的任性而壞了別人前程,他當(dāng)然治不你的罪,可樂毅哪?”
話說到了這個步上,我突然感到是不是樂毅耍了什么手段,連忙問到:“樂毅今年多大了?”
“十五歲?!?p> “十五歲?”我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按大周律法,十五歲便被爭兵,這里不和禮數(shù)的,更何況燕國近幾年并無戰(zhàn)勢:“他是通過什么渠道才應(yīng)爭入武的?”
“聽說是從虎口救燕王一命才被破格進(jìn)宮當(dāng)了侍衛(wèi)。”梅花站起身來,說起了樂毅頓時一掃臉上的陰霾:“就是去年春天,燕王進(jìn)行春獵,可巧圍獵的士卒圈得了一只猛虎。當(dāng)時嗣子射了一箭,可未傷及要害,那大蟲受傷后突然性起卻直撲向了燕王。正在危及時刻只見一赤膊少年手持鋼叉將猛虎刺死,你想這是何等威武。”
“那就是樂毅了?”我連忙問到。
“當(dāng)然了,公主您說樂毅算不算少年英雄?!泵坊ㄕf著臉上放射出了異彩。
當(dāng)然算,可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你呀還是少給他添點(diǎn)麻煩便好?心里這么想著,可嘴上卻不知道怎么說。梅花的身子已經(jīng)發(fā)育的有模有樣,而樂毅正是懵懂的青春時代。兩個人一但相處久了偷吃了禁果那可怎么得了。
姬蘇一出了宮門,禁不住的搖了搖頭。這個女人太妖艷了,妖艷的任何人都想躍雷池一步。父王已是朽木之年,老夫少妻忍饑挨餓的禍?zhǔn)卤厥羌t杏出墻惹出事端。如果說那是一尋常女子也就罷了,她可是大周的公主,金枝玉葉。想到這里他無耐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眼前又回映出樂毅與那梅花從偏房顯出來的情景。持別是樂毅那強(qiáng)壯的身體與英姿勃發(fā)的樣子,這樣的小男人怎么會被安排到后宮去當(dāng)侍衛(wèi)哪?父親老了,人一但老了思想也不那么靈光了。
出了宮門他的儀仗隊早就恭候多時了,青銅軺車上一位年輕的侍女斜依在姬蘇的懷中:“公子,趙王已經(jīng)答應(yīng)出兵三萬做為外援,就等您一聲令下攻進(jìn)薊城了?!?p> “唉!”姬蘇嘆了口氣:“這可是犯上做亂,成是罵名千古,敗是遺臭萬年。更何況我現(xiàn)在連個子嗣都沒有,臨了臨了還不得將江山送于敏兒嗎?”
“別這么沮喪嗎?我這肚子里沒準(zhǔn)便是個兒子哪!”那年輕女子說著伸手拉過了姬蘇的手放在了自己隆起的小腹上:“主公:男子漢大大夫,當(dāng)斷不斷,必受其亂。老爺子在你還有衛(wèi)城十郡這么一片兒土地,只怕他老人家撒手人寰后,姬噲當(dāng)了王公你怕是連埋身的三尺黃土都要成了奢望。仔細(xì)想想吧!你還有妻子兒女哪!”
姫蘇看了眼懷中的女人,伸手摸著那光滑細(xì)嫩的小腹:“等孩子出生了再說吧?虎毒還食子,骨肉相殘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劇哪?”
“你父親真是老糊涂了,姬噲不學(xué)無術(shù),卻要傳位與他…?!?p> “閉嘴,不要說三道四了,總而言之還不是我沒有兒子?!奔K懊惱的嘀咕了一句。
“不行咱們在衛(wèi)地自立門戶?!?p> “那樣死的會更快,父親這面不說,齊國便會借機(jī)滅了我?!奔K憂心忡忡的說,腦袋卻是飛快的旋轉(zhuǎn)著。
“剛才從宮里出來時,見你與那侍衛(wèi)說什么?”
樂毅,姬蘇一下子想到了樂毅,這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繼母風(fēng)華正茂,父親老態(tài)龍鐘。再看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想必是淫性十足。這樣的女人父親怎么伺候的了?只要有人那么微一勾引,定是紅杏出墻,介時宮中必亂。嘿嘿嘿…!姬蘇陰測測的一笑,抱著女人依在坐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