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辛濟.含淚的真相
小郭本也被嚇住了，雙手正在顫抖，聞言一愣，片刻才回過神來，不由得笑道：“老大，你在說我？我他娘的什么時候成了郭大人了？”
大牙笑道：“你他娘的要是郭大人，那我就是廖大人了？”
辛濟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他當然是大人，來這里之前，他本是大司寇府的護衛(wèi)吧？到這里來，當然也不是因為走投無路，其實不過是演的一出苦肉計罷了?！闭f完，冷眼看了看已經驚呆了的小郭，道：“大司寇府派你過來，就是為了讓你監(jiān)視我，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郭大人？”
大牙驚呆了，看了看辛濟，又看了看小郭，張大嘴巴合不攏嘴。
辛濟不去看他們，緩緩站了起來，看著遠處燃氣的一處處篝火，淡淡說道：“這十年以來，我在這里的一舉一動，是你匯報給大司寇府。我這么說，應該沒有冤枉你吧？”
大牙跳了起來，吃驚地看著小郭，指著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
小郭沒有反駁。
臉上很是痛苦。搖了搖頭，卻什么也沒有說。
辛濟又是嘆了口氣，道：“我說大司寇府讓你來監(jiān)視我，有高看自己的意思。我實在是沒有想到，我一個流放幾千里的犯人，居然要有人監(jiān)視。我更沒有想到，這十年來，我最好的兄弟，竟然……”
大牙見辛濟難過，臉色突然變得甚是古怪。但卻看都不看小郭，盯著辛濟的后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辛濟慢慢平復了心情，又是一嘆，這才接著說道：“還有你大牙，你應該也是大司寇府的密探吧？”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這些年我們犯下的那些事情，大司寇知道的一清二楚，當然是你們的功勞。但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大司寇那么討厭我，那么想讓我死，為何還接連安排了你們兩個人在我身邊？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大牙并沒有任何狡辯，撲通一聲跪在了辛濟身后，哽咽道：“老大，我承認，我確實是司寇府的密探，我的職責確實也是將周圍村寨了動靜，匯報給川西司寇府知道。當年招募我做密探的并不是針對你，而是這周邊只有這座驛站可以安置官吏。我奉命將你的一舉一動匯報給司寇府，旨意確實來自大司寇府，但為何要那樣做，我到今天依然是一頭霧水?！?p> 辛濟輕輕搖了搖頭，道：“你們家是被流放到這里的吧？你們本就是待罪之人，司寇府讓你來監(jiān)視我，你當然無法拒絕的。都是身不由己之人，有什么好相互埋怨的？”
大牙起身緊緊抱住辛濟，失聲痛哭了起來，邊哭邊道：“我爹本是江州的一名捕頭，一時貪念，私藏了一百兩本應該充公的銀子，被流放到了這里。在來這里的路上，他就羞愧難當，自殺了。我娘當年被判為從犯，沒有川西司寇府允許，不能離開我爹的流放地。十年前，咱們縣衙的一名捕快找到我娘，答應安排我到這當差，監(jiān)視周邊各村寨。我還沒來得及赴任，你就接任了這里的驛丞，又想招個驛卒。我就順水推舟進了驛站。到了驛站不過一個月，那捕快又找到我，說是大司寇府有令，讓我每隔半個月將你的一舉一動，匯報至大司寇府。這些年來，我半個月回家一趟，除了去看我娘之外，就是在做這些。咱們第一次犯事，我很害怕，猶豫了許久，下不定決心，最終，我因為恐懼，還是匯報給大司寇府。后來見不管是咱們川西司寇府，還是府縣衙門，都沒有追究，我才逐漸放下心來。我承認，我將咱們犯下的事，責任都推到了你身上。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說完，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哭得更是傷心。
辛濟沉默許久，見他痛哭流涕模樣，心中終歸有些不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唉，過去就過去了。你不過做了你不得不做的事罷了，我又怎么可能會怪你呢？”說完，又是一笑：“你將責任推給我，本就沒有什么錯，用不著自責。”
大牙見他這樣說，也稍稍心安，擦了擦眼淚，道：“老大，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密探的？”
辛濟嘆了口氣，笑道：“外地人誰愿意一直待在川西這種鬼地方受罪。你不是川西本地人，卻又不能自由離開，自是被發(fā)配來的。我們相識時，你雖然不足二十歲，但已經在這里生活十多年了，因此被流放至此，不會是因為你自身的緣故。驛站雖小，畢竟也是官家之地。你作為犯官之后，是不應當有機會到這里當差的。”扭頭看了看一直坐在門檻上臉色煞白、沉默不語的小郭，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本不應該留在這里陪著我們等死的?！?p> 小郭眼圈一紅，忍不住落下淚來，輕輕搖了搖頭，卻是什么都沒有說。
辛濟又是一嘆，緩緩坐在了他身邊，道：“司寇府對大牙并不信任的，但對你則是十足的信任?！庇朴埔粐@，道：“大司寇那晚看似讓我選擇一個人給他的大弟子送信，其實知道我找的一定是你。大司寇真是高明，做事更是滴水不漏，一步一步將我引入甕中的同時，又能不動聲色之間，就讓你與大司寇府搭上了線?！?p> 小郭這時候早已經淚流滿面了，痛苦至極，輕輕地點了點頭，但卻什么也沒有說。
辛濟又是一嘆，道：“那封信當然也并沒有什么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只是讓賈大人知道你的身份，讓他從你那里探知我的底細。你果然不負眾望，當天晚上，我就被大司寇揪了出來?！?p> 小郭哭得更是傷心，將頭埋入掌中，道：“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人！”
辛濟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其實我只要靜下心來想一想，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的破綻。你不過是個小小的驛卒，賈大人為何要讓你帶話？那四個字可是非同小可，如果不是完全信任你，是難以想象的。大司寇同樣如此。那么多護衛(wèi)、圣州弟子，為何要選擇驛卒去送什么信？真有什么要吩咐賈大人，將他叫入驛站不過是眨眼間的事，為什么要那么麻煩？”
小郭擦了擦眼淚，這才道：“我本是大司寇府的一名后備的護衛(wèi)，隨六扇門捕快緝兇時，失手殺了一名無辜百姓。為了隱瞞過失，我又偽造證據(jù)，裝作那人是自殺。事情暴露，犯了大錯，被流放到了這里。在我離開圣州之前，川西司主事命我將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如實匯報給他。開始的時候，我以為立了功，只要過了一兩年，就可以回去了，但卻沒有想到的是，一待就是十年。一年又一年，我早已經斷了能重回大司寇府的念想了。大司寇離開時，命一名護衛(wèi)私下找到我，允諾我可以跟著他們一起離開。這句話我足足等了十年，但真的等到了，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就做不到，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深處險境，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繼續(xù)留在這里受苦受累。我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絕不會出賣兄弟換來自由之身。我做不到?！闭f完，已經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辛濟有些感動，摟了摟他的肩膀，眼圈也是紅了，含淚笑道：“我相信你的話，你說的每一個句我都相信。”
天雖然黑了，但距離太陽再次升起，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