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天生背負(fù)著的一個隱性使命是保護人族。
神妖初暮時代,神與妖關(guān)系的緊張一部分源于妖族對人族的壓制,妖族在人間擴張,人族活在惴惴不安中,甚至被迫四散,于苦寒蠻荒之地過著艱難的生活。
人族的哀聲上達于神族,神族便惱恨妖族。
胥清為了玄蛇一族的復(fù)興壯大,后來也開始向人間擴張,她帶領(lǐng)玄蛇宗向東域以外的地界擴張,玄蛇宗一度很繁盛。
但也因此,人族越發(fā)可憐,神妖之間維持和平的弦越發(fā)緊繃。
當(dāng)玄蛇宗勢力擴張到南清天統(tǒng)轄下的南域的時候,上琰憐恤生民,憎恨妖族的情緒再度高漲。當(dāng)他了解到玄蛇宗是在女妖胥清的帶領(lǐng)下蔓延至此的時候,他尤其憤怒。
他想起了錦瑟,想起了口口聲聲說與妖相愛的錦瑟,想起了那個與錦瑟成親的妖名為胥清。
在上琰眼里,妖女胥清魅惑了君神錦瑟,又為一己之私離開錦瑟,或因向往山林自由,或因畏懼審判。
而上琰崇尚夫妻恩義,崇尚敢作敢當(dāng),對此妖的行徑很是不屑。
所以在神妖初暮時代,面對妖界一大宗——胥清帶領(lǐng)下的玄蛇宗,為凡人,也為故友,他果斷地舉起了煌元劍。
此后,玄蛇宗覆滅,唯獨法術(shù)最高深的妙見成功逃脫,存活性命。玄蛇宗起源地籠仙山也成為一座凡山。
也在此之后,神妖初暮時代正式入暮,三界進入暮色時代,亦即神族遇妖便斬,妖族遇神便躲。
那時候,神族將妖族從人族生活的區(qū)域驅(qū)退,人族的生活卻是十分幸福、繁榮和平安。
人族崇拜戰(zhàn)皇,許多人族少女暗中思慕上琰。
聽到這兒,仙兒才像明白了什么。她扭頭看向旁邊的胥清,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一個女子。
“你說有另一個孤在此地為王?”
“是。你若不信可以去這個城池的邊界那里看看。那里……”說著,仙淺又像意識到了什么,連忙改口,“不不,還是不用去了,也不怎么重要……”
她可是為了躲過上琰的視線才從邊界那塊兒溜過來的呀。
“不用?”胥清警覺起來,“為何不用?”
“有一個我認(rèn)識的人在那里,我想跟他保持距離。”仙淺說。
“那我獨自過去便可?!瘪闱逭f。
“你可以去看看,錦瑟神君應(yīng)該還在那兒。我原是從那里過來的,現(xiàn)在不便回去……”仙淺說。
“錦瑟!”一聽見這個名字,胥清忽然激動。一別久矣的戀人仿佛近在咫尺了,近到可以奔去擁抱、去噓寒問暖了,她的心怎么可能還平靜!
真的能嗎?說好的放棄,說好的訣別,忽然就像煙灰一樣,微不足道了,她是已死過的,既然還有一次活著的機會,那這一次就去勇敢追尋真愛吧!
她想見他!
思念再一次無可救藥攫住了她的魂靈,她毫不猶豫往仙淺指示的方向飛去。
半坍妖城,深淵烈火。交織的素白與正紅袍影,一瞬間充斥著她的瞳孔,在她瞳孔中產(chǎn)生劇烈的動蕩。
眼前場面太過震撼,幾乎像排山倒海般向她迎來——哦,不是像,而是,就是——迎著她的震撼,一扇巨大的黑影俯沖而下,伴隨著轟轟隆隆的木石撞擊聲。
由于突如其來,她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那是高樓倒塌了,還好巧不巧地倒向剛來的她!
應(yīng)激之下,她迅速建起一個屏障護身,只是可愛丹的效力未曾貫達她的全身,她的內(nèi)力猶是不穩(wěn),導(dǎo)致護體的屏障也斷斷續(xù)續(xù)。
只聽“嗚哇”一聲,一個在空中擺成“大”字的人影直直朝她壓下來,這一瞬間,她的屏障偏偏失靈了,那人影不可避免地砸到她身上,連同簌簌落落的木塊兒。
因為在空中有過那么一會兒緩沖的當(dāng)兒,所以這么一砸還算輕省,只是剛好,使得從天而降的男人與她在地面交疊,姿勢尷尬。
她可真生氣,差點將身上的男人一掌拍飛。
可看清那人面目之后,所有的惱怒瞬間化成了依依的柔情——
“錦、錦瑟?錦瑟!真的是你嗎?”
她立馬從地上跪坐起來,一把抱住眼前這個兩眼茫然的男人。
她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雖然重逢的方式多少有些突兀。
她沒有注意到眼前的男人與記憶中已經(jīng)有了太多出入。他甚至有些抗拒她的熱情。
等到他從迷亂中掙脫,他果斷推開了擁抱著自己的女子,等他看清她的長相之后,他也甚是驚訝。
他指指黑衣胥清,又指指百里之遙的深淵戰(zhàn)場中與上琰纏斗的紅衣胥清,疑惑道:“你,你們……”
活了這么久,有了那么豐富的閱歷的他明白面前出現(xiàn)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可以有很多種原因,只是他不明白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這種情況的原因是什么。
“錦瑟……”她有些落寞,囁嚅著呼喚,“你為什么要推開我?”
錦瑟有些無奈,心道:這妖果然好色,不管換了幾套衣服,都會覬覦本君的美色!
“本君與你不過幾面之交,你一上來就摟摟抱抱,我感到羞恥?!彼x正辭嚴(yán)。
“你……”她瞪大一雙蓄水美目,一時竟不知如何應(yīng)答。
須知,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神宮訣別之前,他們兩情依依,相知相惜。怎么好好的,他就變成這樣了?
“我什么我?我可要潔身自好!”錦瑟挺直腰板站起來,好不威風(fēng)。有上琰在前面爭戰(zhàn),他底氣也足了。
胥清聞言卻笑了。
錦瑟這是,忘了他們曾做過夫妻啊。
“孤的故人失憶了。”她說。
“對了,小神君,你不是好奇我和她的關(guān)系嗎?過來,我告訴你?!彼\瑟,指著那邊翻飛的紅影說。
錦瑟望著她,心中掙扎,然而好奇終于還是占了上風(fēng),于是他微微彎下腰,將耳朵向她湊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大地塌陷,天幕破碎,他們不可抗地在傾斜的地面上栽倒、滾落。守護罩的屏幕出現(xiàn)裂痕,深淵戰(zhàn)場的法術(shù)流不斷波及到此岸,致使此岸像玻璃燈籠一樣顛撲、破碎,霎時間天旋地轉(zhuǎn)。看起來,其它原主也將被迫現(xiàn)身了。
這時候,胥清最擔(dān)心的還是錦瑟,她拼盡全力湊到錦瑟旁邊,不由分說抱著他,與他一同順著斜坡下滾。
錦瑟看見蜘蛛網(wǎng)似的裂痕,在周圍三維立體空間中任意地方閃現(xiàn),黃赤的火苗在縫隙中瘋狂舔舐。這是“原主”現(xiàn)身的先兆??磥恚凼菨⒉怀绍娏?。
這里地勢任意升降,部分峰巖反常地上浮,部分一味地加速下沉——天與地的概念模糊——水流在任何想象不到的地方?jīng)坝俊⒆矒?、流深,難以踩到一寸安生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