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鼎心中有濃濃的不甘。
整整七八百人的聯(lián)合武裝部隊,居然被七八個人打敗了!此事必將成為他今生難以抹去的污點!
更郁悶的是,直到跑出城門外許久,他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可能只是被嚇住了。那幾個人身上幾乎都只背了一個小小的袋子,帶的子彈肯定不會太多,打了那么久,應(yīng)該所剩無幾。
眾所周知,熱武器始終伴隨著一個巨大的難題,那就是后勤運輸問題。就那區(qū)區(qū)幾個人,輕裝闖進一座城池,能帶多少子彈火藥?
可惜,這個事情他跟牧廣元溝通了幾次,都沒有得到支持。
“書生就是怕死!”盡管張鼎的心中一直在腹誹,但讓他獨自帶兵打回去,他卻也沒那個膽子。
一來是他的號召力不夠。身處敗軍之中,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出面,屬于單森、牧廣元山寨的嘍啰肯定不會跟著回去,即使他自己的手下,估計也會有部分不太愿意。二來,對于杜羽的連發(fā)步槍和手榴彈,他至今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
既然民圩鎮(zhèn)已經(jīng)無望,他的心思很快轉(zhuǎn)為回山寨后的分贓問題。
此時,擺在他們面前的未定利益有三個方面。
其一,從民圩鎮(zhèn)撤退時,不少人順手帶走了搶到的財物,如果集中起來,應(yīng)該也是一筆客觀的財富。
其二,單森死后,他所在山寨的地盤、人員和財富,都成了“無主”之物,理論上只要稍微動點腦筋,他與牧廣元有可能分潤到。
其三,民圩鎮(zhèn)東北方向的四個村莊,雖然剛剛打下不久,卻也是四塊大肥肉,弄好了,將成為細水長流的錢糧來源地。
“牧寨主,這次回去之后,你有什么計劃沒有?”張鼎湊到近前,試探著問道。
“張寨主有什么打算?”牧廣元瞥了他一眼,淡淡反問道。
“還能怎么樣?”張鼎苦笑道:“敗軍之將,不可以言勇,回去以后恐怕只能先閉門療傷了?!?p> “張寨主過謙了!”牧廣元隨意笑了笑。
打心底深處,他對張鼎這個人沒多少好感,也懶得再跟他啰嗦下去,于是裝作想為走在前頭、正垂頭喪氣的嘍啰股勁打氣的樣子,很自然地拉開了與張鼎的距離。
單森歿了。
張鼎這個人,在練兵方面也算有一技之長,可惜野心不小、格局不大,凡事斤斤計較,還喜歡耍小聰明,不是一個理想的合作伙伴。
相較之下,有武者實力,表面粗魯,實則頗有心機的單森,更適合作為一方勢力領(lǐng)袖。所以,之前他極力慫恿單森將三個山寨整合,并攻下民圩鎮(zhèn)為根據(jù),努力壯大勢力!
原本在他的幾乎中,單森有心機、有手腕、有武者的實力,能鎮(zhèn)得住場面,只要自己全力輔佐,加上張鼎也勉強算是方面之才,在亂世中成就一番事業(yè)也未必不可能??上?,誰能料到,單森福薄,死在了他和張鼎的前面,讓自己的一切籌劃都付諸流水,只能回山寨繼續(xù)蟄伏,等待下一次機會。
正當(dāng)牧廣元不勝唏噓之際,只聽得前面“轟隆”一聲,無數(shù)巨大的木頭、石頭從峭壁上滾落,不但將走在最前頭的幾個嘍啰碾入其中,而且瞬間堵住了他們回去的路。
遇到埋伏了!
走在前面的驚慌后退,走在后面的依慣性前進,中間的嘍啰瞬間擠成一團,能嚇暈密集恐懼癥患者。
他們本就是一群被打破了膽的敗兵,此時更是猶如一群受驚的小鳥,在尖叫聲中,恨不能長出翅膀,瞬間飛走。
就在這時,隊伍的中間再次傳來一陣“轟隆”聲!牧廣元轉(zhuǎn)頭望去,恰好看到,在灰塵滾滾中,張鼎與一堆嘍啰一道,被從山上滾下的木頭、石塊砸中,并埋了進去。
前進中的土匪隊伍,被攔腰截成兩截。
一直自詡冷靜的牧廣元,此時也被嚇住了:剛才要不是想看看隊伍前方的情況而快走了幾步,此時估計會獲得與張鼎同樣的待遇——就地活埋。只是,即使暫時逃過一劫,如今也陷入前進無路、后退無門的境地。
難道,真要葬身于此?!
回想起他們在即將征服民圩鎮(zhèn)的時候被摘了桃子,因為被極少數(shù)人用先進武器擊敗,以為只是遭遇一小撮精銳,便下意識的覺得對方人數(shù)肯定很少,以至于對這次埋伏毫無防備!
他終于醒悟過來:被算計了!
也許,他們從進攻民圩鎮(zhèn)開始,就被人家當(dāng)做捕蟬的螳螂,有黃雀在旁邊冷眼旁觀卻一無所知!
想到這兒,他感覺有點兒沮喪:自己居然在最擅長的領(lǐng)域,被人以十分普通的手法,算計得一敗涂地!
就在這時,山路兩邊的高坡上,傳來陣陣勸降聲:
“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伴隨勸降聲的,是陸陸續(xù)續(xù)響起的槍聲,不少因為驚嚇而四處亂闖、或因為求生本能而想鉆山林逃走的嘍啰,都遭到槍殺。
反抗?
這個念頭在不少土匪的腦中升起過,不過,看了看那些倒在槍口下的同伴,絕大部分都放棄了。
逃跑?
姑且不說能不能逃得掉,即便能進入密林中,活命的機會其實也不太大。要知道,密林中多的是兇猛野獸,一不小心就可能成為送上門的點心。而且,即使運氣好沒遇到猛獸,萬一在里面迷了路,缺吃少穿,想想都令人心底發(fā)毛。
不少土匪扔掉武器,甚至有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更多的人,就地蹲下,武器還在手邊,給自己留下應(yīng)變的機會。
混在人群中的牧廣元,悄悄制止了幾個看向他手下,也不著痕跡地蹲了下去。
他看了看混亂的形勢,聽了聽熟悉的槍聲(與在民圩鎮(zhèn)聽到的一模一樣),心中明白,逃掉的機會已經(jīng)微乎極微了。為了不當(dāng)那被槍打的出頭鳥,他沒有試圖去指揮,而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靜待事態(tài)的發(fā)展。
僅僅過了幾分鐘,后截隊伍的末尾,也響起了槍聲。
不出所料,他們陷入了圍追堵截的境地。
算了,投降吧!
但愿對方說話算話,沒有背信的習(xí)慣,沒有嗜殺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