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第一次意識到海菊不是他想找的那個人,是在他們結(jié)婚前去選沙發(fā)的路上。
那天上午,余翠榮打了個電話問客廳的尺寸,讓林夜量量客廳是多長多寬,下午跟她們一起去選沙發(fā)。等到下午,林夜按照余翠榮說的時間去她家,走到半路上就碰見了她們母女倆。海菊一見到林夜,就問他說:“你帶錢了嗎?”林夜有些莫名其妙,卻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沒有?!睕]想到海菊當(dāng)即就不樂意了,表情不善地脫口說道:“不帶錢你來干嘛!”那是她第一次在林夜面前使小性子。當(dāng)時,林夜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是眼前之人絕非良配。一念及此,他的臉色立馬變得十分難看,看向海菊的目光也隨之冷了下來。海菊毫不示弱,擺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開始跟他對峙。余翠榮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看著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就像是在看慪氣的小兩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站出來打圓場,對海菊說:“是我讓他來的!”然后一邊推搡著海菊讓她往前走,一邊招呼林夜跟她們一起去。林夜感覺特別沒意思,有心不去,又不知道回了家怎么向父母交代。在原地站了好半天,他才勉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情緒,極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后來,林夜曾兩次跟海菊提起那天的事情。第一次是在兩人剛剛結(jié)婚的甜蜜期,林夜跟海菊說,他最接近悔婚的一次,就是海菊說出“不帶錢你來干嘛”的時候。海菊死性不改,挑釁說:“那你怎么不悔婚呀?悔婚我就不用嫁給你了,錢也不退給你!”第二次是在他們結(jié)婚十幾年之后,海菊當(dāng)著林若楊的面再次找林夜要羽絨服,林夜的反應(yīng)還是和以前一樣,她就做出委屈巴巴的樣子說:“不要臉!說結(jié)婚以后給我買,我都等到現(xiàn)在了還不給我買!”林夜當(dāng)即回懟道:“你才不要臉!買沙發(fā)叫我過去,竟然是想找我要錢。你買嫁妝憑什么找我要錢?臭不要臉!”沒想到海菊連連否認(rèn)道:“我沒有!你胡說!”反正就是死不承認(rèn)了。
在結(jié)婚前,海菊花林夜的錢毫不手軟。等到結(jié)婚以后,她也還是把錢看得很重,總是盡可能的把錢都攥在自己手里,似乎只有那樣,她才能夠安心。對于此事,林夜倒是無所謂,反正他從小到大節(jié)省慣了,對吃穿都沒有要求,平時除了兩三天抽一包煙,偶爾買一兩本書,基本上沒有別的花銷,所以兜里只要裝個三五十塊錢,就不會覺得自己沒錢,要是有個兩三百,更是會覺得手頭很寬裕,既然海菊喜歡管錢,那就讓她拿著好了。他最不喜歡海菊的一點,其實是她的“沒文化真可怕”。
在剛定親的時候,海菊在給林夜回復(fù)的短信里說過,她沒上過學(xué),林夜發(fā)的短信太深奧,她看不懂。她說得很坦誠,可是看她發(fā)來的那些短信用詞都很規(guī)范,有些話甚至說得很文藝,林夜卻以為她是在開玩笑。等到結(jié)婚以后,林夜才知道,她是真沒上過學(xué)——她小學(xué)二年級沒讀完就輟學(xué)了。當(dāng)初,徐燕像很多學(xué)生一樣,讀完初三上學(xué)期就不讀了。初三下學(xué)期開學(xué)后,她回三(4)班待了一個上午,對范雨佳說,她之所以輟學(xué),是因為她媽不讓她上了。范雨佳跟林蘋說起此事,林蘋皺眉說:“她媽怎么這樣啊?”范雨佳一針見血地說:“這樣的媽還少嗎?農(nóng)村到處都是!覺得女孩子上學(xué)沒用,還不如早點兒出去掙錢!”不過,海菊那么小輟學(xué),卻不是像徐燕那樣攤上了個不靠譜的媽,而是她自己作的。在她上小學(xué)二年級的時候,余翠榮找了個掙錢的門路,要去晉城賣水果,她死活都要跟著余翠榮,余翠榮拗不過她,只好把她帶去了晉城。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去上學(xué)。如果海菊只是沒文化,林夜也不覺得是什么大不了的缺點,可沒文化往往會衍生成一個很要命的東西,那就是愚昧。林夜可以接受她的沒文化,卻難以忍受她的愚昧。
在結(jié)婚的當(dāng)天晚上,海菊非要讓林夜跟她一起去樓頂上看星星,然后她看著滿天繁星跟林夜說,其實她是天上的星子。林夜問她是什么星子。海菊說星子是天上的神仙。當(dāng)時,林夜還以為那是個什么浪漫的說法,后來聽了海菊的解釋,他才知道她說的是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而且她當(dāng)時說的不是星子,而是童子,也不知道他怎么聽成的星子。至于什么是童子,林夜也不太清楚,除了海菊說過一些與之有關(guān)的言語,他就沒在別處聽到過。按照他的理解,那是跳大神的編造出來的一套東西,誰家小孩要是有什么瞧不好的小毛病,比如無緣無故的鬧人、身子弱總生病之類的,那他就是童子轉(zhuǎn)世,要花點兒錢或是備齊指定的東西,在特定的時間請?zhí)笊竦氖┓ā按蛲印保ù蟾攀菙氐粢蚬囊馑及桑駝t孩子就保不住。這玩意兒還有許多類似的東西一看就是騙人的,可海菊卻不僅信,而且還信得很深。按她自己的說法,她以前也是不信的,是從十七歲那年才開始信的那些所謂的神仙。那一年,余翠榮去晉城一個很大的廟里燒香,不讓她去她非要跟著,結(jié)果,她到了廟里不管看到什么都感覺特別熟悉,像是以前去過一樣,然后在廟里崴到了腳,從那以后就不好了,各種事兒都找上了她,有時候被死去的人附身,有時候眼淚嘩嘩往下流怎么都止不住,有時候大熱天的感覺全身發(fā)冷,有時候身上的有些地方——比如頭、手腕——說疼就疼,疼得要命,說好就好,像是剛剛沒疼過一樣,壇里的師父說她是被神仙給選中了(她管跳大神的叫師父,管跳大神的住的地方叫“壇”),那個廟里的神仙想讓她留下她沒留下,所以才會讓她經(jīng)歷那些事情。聽完她的講述,林夜嚴(yán)重懷疑她當(dāng)時不是崴到了腳,而是摔壞了腦子,覺得她可能是神經(jīng)病,勸她去醫(yī)院檢查檢查腦子??珊>諈s堅信自己沒病,說余翠榮帶她去很多大醫(yī)院檢查過,腦科她也去看了,大夫說她的腦子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就因為醫(yī)院里查不出病因,有人建議余翠榮帶她去壇里看看,她才去的壇里。林夜問她去壇里管用嗎。海菊說有時候管用,有時候沒用。另外她還提到,余翠榮急著把她嫁出去,跟她的身體狀態(tài)也有著一定的關(guān)系。也就是說,她跟林夜結(jié)婚,很大程度上是在沖喜,把林夜當(dāng)成給她治病的藥了。從結(jié)果來看,林夜這副藥的效果似乎還不錯,至少在他們結(jié)婚后的頭兩三年里,海菊一直都好好的,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跟個神經(jīng)病一樣。不過好景不長,過了那兩三年,海菊就又開始不好了,時不時的不是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還久病成醫(yī)的指揮林夜或是林若楊幫她捂著或是抓著難受的地方,說她自己的手不管用,要用他們的手才有用,過一會兒就好了。除了折騰林夜和林若楊,她還再次開始了去各種各樣的壇里,去的壇里靈驗,下次就還去,去的壇里不靈驗,就換下一家。在那之前,林夜都不知道農(nóng)村居然藏著那么多跳大神的,他也不知道海菊是怎么找到的,反正她就像是有特殊能力一樣,無論那些跳大神的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她都能找過去。
起初,林夜對海菊到處求神拜佛的行為深惡痛絕,就給她講解主要宗教的起源、發(fā)展以及黑歷史,希望通過剝?nèi)プ诮痰纳衩赝庖?,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神仙,用以達(dá)到勸她迷途知返的目的。然而,海菊聽他講完,卻是淡然地說道:“你不懂!我能感覺到神仙的存在?!绷忠挂姶寺凡煌?,就向她打聽起了她拜的是什么神仙。得知她去的壇里供奉的神仙五花八門,佛教的、道教的、民間的都有,有的甚至把佛教和道教的神仙放到一起供奉,他就講起了佛教和道教的歷史恩怨,說:“有些神仙之間是有仇的,你們竟然把祂們放在一起,也不怕祂們把腦漿子打出來!你們就是這么信神的?”海菊聽了還是很淡然,十分平靜地說:“你不懂,別瞎說!”林夜無奈,只能換了個策略,說:“就算我不懂。那我問你個問題:你信的那些神仙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如果是好的,那祂為什么要折磨你?如果是壞的……祂都已經(jīng)開始折磨你了,你還敢信祂?不怕哪天祂不高興了弄死你???”他把話說得很透徹,可海菊卻依然不為所動,還是不停的到處去拜。
大概是知道林夜反感,海菊去壇里從來不找林夜,而是讓王秀英或是余翠榮陪她一起去。她去找王秀英的次數(shù)多了,林夜怕王秀英煩,曾主動提出過陪她一起去。不曾想海菊反而拒絕了,說林夜去了可能會沖撞神仙,神仙不能把林夜怎么樣,卻會怪罪她。氣得林夜破口大罵:“去你媽的神仙!一群欺軟怕硬的玩意兒,活該被掃進(jìn)歷史的垃圾堆里!”興許是真有“仙緣”在身吧,海菊往各種各樣的壇里跑了七八年之后,總算是有了點兒熬出頭的意思,先是拜了個師父,然后請了人祖伏羲、觀音菩薩和武圣關(guān)羽供奉在家里,之后就開啟了直接跟神仙溝通的模式,經(jīng)常忙著忙著就突然放下手里的活跑去客廳里,坐到神像的對面“嗯嗯啊啊”的和神靈對話,按照神靈的指示在特定的時間燒香、燒紙錢、燒元寶。雖然相比于之前的到處跑已經(jīng)消停了很多,但是林夜每次看到她把家里燒成煙霧繚繞的樣子,都還是會忍不住的想把神像砸個稀巴爛:去你大爺?shù)纳裣?,我呸?p> ***
婚姻里的不滿往往是相互的。林夜看海菊不順眼的同時,海菊對林夜也很失望。
兩人結(jié)婚以后,海菊最大最多的抱怨,就是林夜不會照顧人、對她不好,甚至還為此遷怨于余翠榮,說是余翠榮害了她,是余翠榮讓她找個年齡大一點兒的,說年齡大的會心疼人,嫁過去享福,結(jié)果卻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兒,林夜比她還幼稚,不會照顧她不說,反而要她處處遷就林夜。網(wǎng)上盛傳:“女人最怕說老,男人最怕說小。”林夜也是個腦子異于常人的,聽到海菊說他的年齡大,他當(dāng)即反駁說:“我怎么就成了年齡大的了?我是屬虎的臘月十六,你是屬龍的正月初八,我就比你大了一年零二十多天,這也算大嗎?”沒想到海菊不僅腦子不太正常,連腦回路都不太正常,聞言頓時跳腳說:“你竟然還隱瞞年齡!當(dāng)初說比我大兩歲,竟然只比我大一歲!”林夜當(dāng)即怒不可遏,不管不顧地吼道:“誰瞞年齡了!我是比你大了一年零一個月都不到,但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比你大兩歲!”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這樣,兩個人吵得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完全是雞同鴨講,各說各話,林夜還能領(lǐng)會海菊想表達(dá)什么意思,海菊是總搞不清林夜說的重點在哪里。
除了不會心疼人,林夜在學(xué)校里的一些經(jīng)歷,也讓海菊有點兒耿耿于懷。
如同海菊很早就坦誠地說出了她沒上過學(xué),林夜也很早就說了他和范雨佳她們之間的一些事情。早在兩人定親之后不久,林夜就給海菊發(fā)了這么一條短信:“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我上學(xué)的時候有幾個好朋友,以前有什么心事都是告訴范玉娟,以后就跟你說了?!痹谀侵?,林夜給海菊發(fā)短信,她要么不回,要么就回的很慢。那一次,林夜才剛把短信發(fā)出去,海菊回復(fù)的短信就到了:“你是不是想說你以前有女朋友?”林夜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只能向她解釋說:“不是,我和她們只是關(guān)系比較好的普通朋友?!彪m然他說的是事實,但是海菊卻沒有輕易相信,還旁敲側(cè)擊地追問了很長時間,等到發(fā)覺不可能挖出有用的東西,才故作大度地回了個短信說:“我不在乎你的過去,重要的是你能忘掉過去,跟我一起面向未來?!彼f是這么說的,卻直到結(jié)婚以后,還對范雨佳有著很強(qiáng)的敵意——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她在林夜面前提起范雨佳,都是說“那個叫什么娟的”。有意思的是,盡管林夜最喜歡的人是林蘋,海菊卻不算冤枉了范雨佳,反而誤打誤撞地敵視對了人,因為林夜那時候最放不下的人確實是范雨佳,而不是林蘋——在學(xué)校里去找林蘋碰了那么多次壁,又過了那么長時間,腦子再笨也該想明白了,所以林夜當(dāng)時不僅已經(jīng)完全放下了林蘋,林蘋從他的生活中消失時,或許是范雨佳還在的緣故,他甚至沒有感覺到難過;范雨佳就不同了,范雨佳是他當(dāng)時唯一的牽掛,他是無論如何都割舍不下。正因如此,在范雨佳二十一歲生日那天的上午,他才會一個人坐在二樓的樓梯上抽了很多煙,抽到惡心反胃都不想停下來。他不記得自己當(dāng)時經(jīng)歷了怎樣的思想斗爭,只記得海菊找到他時問了一句:“你怎么了?”他回答說:“沒事兒?!敝挥浀媚翘焱砩纤麤]有再給范雨佳打電話祝她生日快樂,從那以后就徹底喪失了勇氣,再也沒有動過給范雨佳打電話的念頭。
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林夜終究還是主動提起了林蘋,向海菊澄清說,他以前最喜歡的人其實是林蘋,而不是范雨佳。海菊得知真相后,一邊放狠話說:“要是結(jié)婚前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我肯定不會嫁給你!”一邊又忍不住好奇的讓林夜給她講講他和林蘋之間的故事。林夜本以為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真的去講,他才發(fā)現(xiàn)實在沒什么好說的:他喜歡林蘋,林蘋不喜歡他,僅此而已。
后來,林夜看到了一句話:“要有多勇敢,才能微笑著聽你說你和她的故事?”那一瞬間,他深深地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情緒當(dāng)中,覺得自己不該把喜歡林蘋的事情告訴海菊。不過,那種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他就恢復(fù)了理智,不說再怎么善意的隱瞞,也不如坦誠來得心安,只說他和海菊的關(guān)系也大可不必如此做作:他不喜歡海菊,海菊也不見得有多喜歡他,他們兩人結(jié)婚,從本質(zhì)上講就是各取所需的搭伙過日子,談感情就太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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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結(jié)婚的那幾年,林夜每次逢年過節(jié)的回到家鄉(xiāng),都會覺得自己很可能見到林蘋、林飛霞和范雨佳,雖然他和范雨佳隔著一條河,林蘋和林飛霞去新集街上要經(jīng)過小林村,但是他卻沒來由的覺得遇見范雨佳的可能要更大一些。遺憾的是,命運(yùn)又一次無情地嘲弄了他的自以為是:在那幾年里,他見到過林蘋兩次,也見到過林飛霞一次,卻一次都沒有見到范雨佳。
林夜兩次見到林蘋,第一次是在林若楊出生那年的年底,更精確地說,是在那年的大年三十。那天上午,他和海菊抱著林若楊去新集街上轉(zhuǎn)了一圈,回家走到新集橋上的時候,遇見了隔著馬路迎面走來的林蘋和跟她同村的幾個同齡人。他看到了林蘋。林蘋沒看到他。等到林蘋走過去了,他才輕聲說:“林蘋?!焙>諙|張西望地說:“在哪兒呢?”他說:“過去了?!泵髅鞑徽J(rèn)識,海菊卻還是回頭看了看說:“要不要去跟她說說話?”他說:“說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說什么,就算海菊不在旁邊,他驟然見到林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第二次是時隔三年的臘月廿八。那天下午,海菊讓他去給余翠榮辦個電信的手機(jī)號。他覺得她神經(jīng)病——你們辦手機(jī)號自己不能去嗎?可是當(dāng)著余翠榮的面又不好明說,就蹬上自行車氣呼呼地去了。年底的車輛比較多,他趕到村子西頭的三岔路口正好碰上了堵車,然后剛停下來就看到了公路對面不遠(yuǎn)處的林蘋。林蘋的身后跟著一個同她年齡相仿、模樣很周正的男孩子,如果是她男朋友,兩人應(yīng)該是去縣城逛街回來剛下公交車。他本以為林蘋不會看到他,沒想到林蘋的目光很快落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他們就隔著七八米的距離開始了無言以對。林蘋欲言又止。他不知所措。等到前面的路通了,他就默默地收回目光蹬起自行車走掉了。在那之后,他懊惱了很長時間,無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不敢上前跟林蘋打聲招呼。直到幾年以后,他才找到了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答案:他喜歡她,她還未嫁,他卻已娶,他不敢跟她打招呼,或許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己曾經(jīng)那份早已無處安放的感情。
林夜見到林飛霞,跟他第二次見到林蘋只隔了不到五分鐘。
逃離了林蘋的目光之后,林夜在新集橋上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了林飛霞和她媽還有她姐。等到雙方離得近了一些,林飛霞想假裝沒有看到林夜,卻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發(fā)現(xiàn)林夜在看著她,就慌亂地避開了林夜的目光,然后又忍不住的再次看向林夜,發(fā)現(xiàn)林夜還在看著她,她就自欺欺人地擺出了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刻意不再去看林夜。林夜見林飛霞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再加上她旁邊有人,他就像遇見林蘋時一樣,又一次選擇了默默離開。
在那之后,林夜就又是很久都沒有見到林蘋和林飛霞,當(dāng)然,更沒有見到范雨佳。一直久到他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們了,他才以一種極其不可思議的方式找到了林蘋的手機(jī)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