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賦驊次日醒來,痛楚從腹部迅速延伸至其他部位,渾身酸疼,他痛楚伴隨著夢醒越發(fā)清晰,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眼前依舊是熟悉的帳子頂,而他的身側(cè)則是站著許多人,烏泱烏泱的一片,黑壓壓的人影圍繞在他身邊。
人聲嘈雜。
見陳賦驊醒了,伺候在旁邊的人招呼著其他的小廝將茶水準(zhǔn)備好,給他喝下。
他記得昨天與那廝過招,沒能承受的住那廝的招架,一拳被他打到了墻上,眼前一黑,什么都記不住,唯一的印象是——阿熹被抓了。
想到這里,他猶如夢中驚醒了一般,從嗓子里面猛然發(fā)聲,他喉嚨里面發(fā)出震動,連同胸口越發(fā)疼痛,好似胸前被狠狠的碎開了一般。
“阿熹……她回來、了嗎?”
他開口,聲音很輕,氣若游絲,嘴唇蒼白,面上沒有血絲,原本平日里略顯銅色的皮膚也在這個時候彰顯不出什么血色,殷紅的眼眸看著上前的隨從回答道。
“阿熹姑娘無事,還請公子好生休息吧?!?p> 聽到這句話之后,陳賦驊這下才安心的閉上眼。
若是阿熹有事,那該怎么辦?
只是因為他的一念之間讓一條無辜的性命離開這人世,這難免會讓他心中難安。
甚至還會因為他會愧疚一輩子。
沒事便好。
他的嘴里含著什么一樣,含糊不清的念念叨叨。
“沒事就好。”
喉嚨里干渴著,沒有來得及喝上水,就又入了夢中。
他復(fù)而昏昏沉沉的入眠。
一睡就到了傍晚,期間陳列來看過兩次,其中一次是看著旁邊的人給他喂藥。每次停留的時間不長,但是放在平時,這樣的場面是極少見到的,陳列身為城主平時忙于公務(wù),很少來看過陳賦驊,而陳賦驊平日里經(jīng)常到處奔波。
兩個人極少碰面。
直到第二天,陳賦驊的身體才算好了不少。也不知道為何,陳賦驊第二天恢復(fù)的倒是很快,到第五天的時候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精神的很,這讓陳府上下不由開始議論陳賦驊大概這一天蹦跶之后約莫是要去見閻王爺了。
其實不然,陳賦驊恢復(fù)的迅速,甚至前幾日來給他診斷陳賦驊的大夫不由的上門看看陳賦驊是否真的是無事了,而非回光返照。
確認(rèn)無誤之后,大夫直稱“醫(yī)學(xué)奇跡”。
這也難怪,畢竟那個時候都受了那么重的傷,能這么快恢復(fù),令人嘖嘖稱奇。
尋常人當(dāng)天晚上就去世了。
若說這小將軍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的有福之人也不為過。
而阿熹最是清楚的,這其中的緣由,在這幾日陳賦驊入眠期間,她不止一次來看過陳賦驊。
有的時候他是醒著的,阿熹便會詢問他一些問題。陳賦驊心里憂心著關(guān)于九云居的事情,所以每次他醒來看見阿熹的時候,總會問幾句九云居的事情,阿熹也沒有拒絕這個簡單的要求。
阿熹岔開話,單刀直入。
“你許了什么愿望?”
“什么愿望?”
陳賦驊沒反應(yīng)過來,阿熹平靜的解釋。
“在廟宇里面許了什么愿望?!?p> 話畢,陳賦驊腦子一嗡,目光閃躲,嘴上喃喃道。
“這很重要嗎?”
不用多說,阿熹猜到了幾分,點到為止即可,既然猜到了,就不必多此一舉,讓一個二十出頭沒有接觸過情愛的男人這么尷尬,何況著本非她意。
陳賦驊死不了就是死不了,深情男配的設(shè)定現(xiàn)在死掉,未免太浪費了,再怎么著也得到女主的緊要關(guān)頭才能被犧牲,不然陳賦驊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當(dāng)然,如果這樣直白的告訴陳賦驊他人生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成為一個女人的墊腳石,不免讓他難以接受。
即便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大概也不會說什么吧。
當(dāng)下問題就是陳賦驊現(xiàn)在沒死,他死了是好事,沒死就另當(dāng)別論。
陳賦驊沒死就會成為女主角的深情男配,雖然不擅長表達(dá)情意,卻默默私下里替女主角打點清楚。
再者就是他要輔助世子沐殷這件事情,男主是內(nèi)定的太子。男主與女主相愛,這必然會牽著到陳賦驊,若是陳賦驊為了兒女私情什么都不顧了,這就會造成難堪的局面,看看這陳府上下,陳賦驊就算不說,她阿熹也看得清楚,陳賦驊絕對會是陳家上下反水第一人,棄暗投明。
罷了,以后的事情還多了去了,光光是現(xiàn)在的事情就夠陳賦驊吃一壺,以后還不知道陳賦驊會爬到什么位置上。
每每阿熹確認(rèn)陳賦驊性命無憂后就會果斷離開,她走的很快。
陳賦驊恢復(fù)的第一件事是去見阿熹。
那會冰雪消融的差不多了,陳賦驊四處打聽阿熹的消息,可阿熹這個人好似人間蒸發(fā)了一般,不復(fù)存在,陳府上下也無人敢提起那個兩次陷陳賦驊于危險之中的鄉(xiāng)下丫頭。
逐漸,陳賦驊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抿成了一條線,四肢發(fā)涼,一股子寒意從心中由內(nèi)而外的散發(fā)出來。
初春白雪消融的時候最為寒冷,來往的家仆無不是能夠看得出來這位小將軍臉上的不悅之色。
每一個人敢同這位小將軍多說一句話,只是道了一句“公子好”,也就沒敢多說些什么,匆匆忙忙的就要走人。
陳賦驊一直到了陳列的院子,以往陳賦驊很少來陳列的院子,大多數(shù)都是在書房里面,要么斥責(zé),要么叫他來交代公事,除此以外極少見面。
陳列正更衣,聽著小廝從外頭報了一聲。
“城主,公子來了?!?p> 話畢,陳列的眉頭挑起,心下不安,沉甸甸的,對著小廝交代了一句。
“讓他進來吧。”
陳列貌似是回憶起了什么,片刻沒有了原本的平靜。
隨著陳賦驊急促的腳步聲,陳列心中的寧靜被這一連串的腳步聲攪亂了。
“父親,早。”
陳列聽著陳賦驊僵硬又簡短的話語。
不難聽得出來他話語里的波動,有些許起伏。
“嗯。怎么了?”
陳列整理好了衣服,轉(zhuǎn)身過來,看著陳賦驊大病初愈的樣子,臉上沒有之前那樣紅潤,但是不會顯得太煞白。
陳列仔細(xì)端詳著自己的兒子,他比自己高了一些,但是高不了多少,他的樣隨了自己,而他的性子卻是像他的生母。
陳賦驊緊繃的嘴巴緩緩開口,眼睛注視著陳列,那樣子好似極力想要在陳列臉上找到什么想要的答案。
“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