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人生的第一筆金,姜雨眠整天都樂樂呵呵的,相比之下,顧潯就有些郁郁寡歡了。
前日驛站來信,祐王夫婦今年仍不回都。
最近幾日停了課,姜雨眠就待在顧潯屋中看他處理雜事,十分暖和。這日她尋了只筆,又鋪了畫紙,興致沖沖地不知在描摹什么。
顧潯見她不時地抬頭往這邊瞧一眼,又笑著低頭寫寫畫畫,滿臉的愉悅。自從離開了姜府,她的眸子永遠(yuǎn)都是亮晶晶的。
“做什么呢?”顧潯好奇地問道。
姜雨眠抬頭沖他笑笑,“我在幫你畫像!”
顧潯驚訝地挑挑眉,“我只當(dāng)你去藥鋪是去學(xué)把脈了,沒想到是去學(xué)畫的?”
姜雨眠得意地?fù)P揚(yáng)頭,“是老師教我的,她還夸我進(jìn)步很大呢!”
聽她這么一說,顧潯倒有些好奇了,他朝她招招手,“拿過來我瞧瞧。”
姜雨眠盯著他的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伸出自己的小爪子,“五文錢一眼?!?p> 顧潯瞥了瞥她,打量了許久,緩緩笑道:“你倒是會做生意,拿過來吧?!?p> 姜雨眠立即抱著畫興致沖沖地朝他跑去,將畫卷鋪在他面前,筆法稚嫩,只初初有了雛形,輪廓的勾勒還是不錯的。
顧潯贊賞地點(diǎn)點(diǎn)頭,“看來你這學(xué)還是沒白上的?!?p> 姜雨眠開心地?cái)傞_手,咧著嘴笑道:“你看了好幾眼呢,我就收你二十文錢吧。”
顧潯看她一臉小人得志的樣,緩緩環(huán)抱住自己的手,懶懶地抬眼瞧她,“你這畫紙是我的,用的墨也是我的,這一錠墨就值五兩銀子,你打算用多少個銅板還?”
姜雨眠瞬時噎住,理虧地收回自己的畫卷,不給就不給!
顧潯看著她氣鼓鼓的背影,緩緩笑了起來。
饒是顧潯反將她一軍,姜雨眠還是認(rèn)真地將這幅畫畫完了。
顧潯站在她身后看著這幅只看得出五六分的畫像,“你若是好好鉆研,以后能成為一個畫師也不錯?!?p> 姜雨眠少見地沒搭話,她才不想當(dāng)畫師呢,她要成為一名商人,賺夠那十萬兩銀子。
顧潯見她沉默,還以為她是在生悶氣,便低著聲道:“這就是我在你心中的樣子?”他伸手點(diǎn)了點(diǎn)被畫得兇狠的眉毛。
姜雨眠眨眨眼,這筆是她方才賭氣添上去的,現(xiàn)在看著倒是突兀了。她的畫技本就不好,加上這筆就更不像顧潯了。
她也后悔地皺皺眉。
顧潯伸手拿起一側(cè)的筆,蘸蘸黑墨,將那濃眉往下畫了畫,再將略顯粗糙的眼睛勾勒一番,整個人立即深刻了許多。
顧潯滿意地?cái)R下筆,姜雨眠的目光也隨著那筆流轉(zhuǎn),難掩贊嘆。
“看在你這么有心還替我作畫的份上,這畫我要了?!?p> 姜雨眠扁扁嘴,心里想著,哼,給再多銅板也不給你!
“五兩銀子?!鳖櫇〉f了聲。
姜雨眠的眸子瞬時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不賣嗎?”顧潯低頭瞧著她。
“賣!”姜雨眠立即將畫卷遞給他,當(dāng)即又抽出一張畫紙鋪在桌面上。
“你又要畫什么?”
“再畫一幅!”姜雨眠握著畫筆的手有些顫抖。
顧潯看著面前忙碌的身影,無奈地笑開。
……
晚上,姜雨眠坐在床上,手腳并用地算自己離那十萬兩銀子還差多少,最后悲催地放棄,她算不清!
等過完年,她一定要好好聽老師的課,把九章算術(shù)學(xué)明白!
說到過年,往年兄妹兩人都是在院子中和奶娘一起過的。奶娘做上一桌可口的飯菜,吃完飯,姜玉風(fēng)就帶著妹妹在后屋放炮仗,噼里啪啦的聲音,在這偏僻的小院中除了他們沒人聽得見。第二天醒來,兄妹兩人的枕下都會放著一個嶄新的布袋,里面裝著奶娘給的壓祟錢。
姜雨眠想到奶娘,一時紅了眼眶,這才沒幾個月,她連奶娘的樣子都記得不清晰了。她將臉藏在被窩里,默默流淚。
除夕這日,整個上都城都喜氣洋洋,尤其是東街。
東街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節(jié)慶一到,各家的攀比是少不了的。就是后街,也是車馬不斷,滿載著山珍海味,奇異珍寶。
院里幾個同齡的小丫鬟來央著姜雨眠去后門口玩耍,姜雨眠不樂意去,自從上回在那兒被騙了珠子,她對府外的人就有了陰影。
“隔壁的隔壁家的于少爺說今兒要在咱們門前放炮仗呢,是新出的玩意兒,能沖好高呢!”小蘭拉著姜雨眠的手一臉興奮。
“那聲我也聽見了,又大又響,那火都快沖屋頂上去了!”小囡也在一旁附和。
被她倆這么一說,姜雨眠倒是來了興致,便隨著她們往后門走。
“阿眠小姐,您懷里的手爐能讓奴婢抱抱嗎?”小蘭指了指姜雨眠抱著的小手爐,她們饞的,也就是她這個。
姜雨眠隨手就遞給了她,改而掏出棉手套戴上,這是阿青給她做的,可暖和了。
“謝謝阿眠小姐!”小蘭欣喜地道謝,和幾個小丫鬟輪流抱著取暖。
幾人興高采烈地?fù)碇昝咄箝T走,小廝正在清點(diǎn)從青城運(yùn)回來的貨物,后門也大大咧咧地敞著,小姑娘們身子?jì)尚?,一?cè)身就出去了。
后街不似主街寬敞,多是宅院的后門所達(dá)之處,各家的車馬占滿兩道,主管們正吆著嗓子指揮。
姜雨眠一偏頭,就瞧見自家后門。
“你丫可仔細(xì)著,這是咱們大人從荊州運(yùn)回來的珊瑚樹,若是磕著碰著,你賠得起么!”說話的是姜府的管事,正在和于家的車馬理論,姜家正在下貨,于家偏生要在這時候占道。
于家那個是個好脾氣的,朝著姜三點(diǎn)頭哈腰,“府里的太太急著要這批貨,師傅就莽撞了些,您請見諒。”
“哼?!苯膊豢此?,只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似鼠的眼睛悠悠地轉(zhuǎn)開。
姜雨眠見他正往這邊瞧來,急忙低下頭,同身后的丫鬟們走在一起,急匆匆地在車馬間穿梭。
“那些丫頭是哪家的?”姜三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示意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