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在一旁看的真切,不禁對張亭鶴這顛倒黑白的功力大生敬佩,原本是他挑的事,卻全推到了狒狒頭上,自己反而做起了和事佬,訓完這個罵那個,把自己大師兄的威信不著痕跡的展現(xiàn)出來,心機委實不弱。
玄妙面色略帶不悅,顯是對他們的爭辯有所煩感,向周云道:“這是我以前游歷大陸時,偶得的玄階斗技,飛煌印,它是一種威力不算太大,卻能洗滌心靈的神圣能量,或許對你臨敵時的幫助有限,但你每練一次,心便會靜上一分。修道先修心,你留著吧?!比〕鲆粋€泛著隱隱純金色光芒的,形似印臺的石頭,遞給了他。
那六人本聽的十分認真,但聽到最后,只覺索然無味,年紀輕輕的,修什么心啊?當即沒了興致,只覺遠不如他們的。
周云本也想著會是什么兇猛強悍的斗技,卻是修煉內(nèi)心的,亦覺意興闌珊,但還是躬身接過,拱手道謝。
玄妙走到中間,朗聲道:“接下來的一個月,你們就修煉斗技和功法,雪鷹行紋每天至少練上一遍,都記住了么?”
“記住了?!?p> “都回吧?!?p> 周云一路把玩著那印臺,回到了煉藥房,而他這次就不必遮遮掩掩了,玄妙光明正大傳他的斗技,他又何懼堂堂正正的修煉?因此他躺在床上,第一次肆無忌憚的當著趙瀾的面學習斗技。
他把印上雕刻的小字看了一遍,這飛煌印斗技不算斗技,功法不算功法,它是在臨敵之際,能賦予己身一種純粹的神圣能量,略微起到加成真氣強度的作用,并使修煉者內(nèi)心得到洗滌凈化,祛除恐懼、焦躁、興奮、畏縮的狀態(tài)。
他莫名其妙,這到底有什么用?太雞肋了。
臨敵之際,戰(zhàn)機瞬息萬變,主屬性加持尚來不及,還有空搞這個戰(zhàn)斗力一看便極為低下的神圣能量?
“唉?!彼唤麌@了口氣,這玄妙莫非是不想傳自己威力強大的斗技,拿這個糊弄自己?不然怎偏偏讓他們修武,讓自己修心?
這不是玩我么?
他當即把飛煌印收進了乾坤袋,卻突然察覺那星羅盤隱約閃爍出一絲奇異的光芒。他心念一動,難不成這神圣能量能與星羅盤產(chǎn)生某種聯(lián)系?
“老師,我出去一趟?!?p> 來到山上,他取出了星羅盤和飛煌印,果不其然,飛煌印離星羅盤越近,閃耀的光芒就越盛,只不過仍是很微弱,與爺爺天壤之別,但這至少證明星羅盤具備靈力,真的不是一塊木頭。
難道這就是爺爺所說的時機么?
他激動的一躍而起,卻止不住的心跳加速,但眼前顧不得這些,雙腿微屈,氣沉丹田,按照飛煌印的法門,逐漸把真氣運往四肢,霎時他體內(nèi)經(jīng)脈中被飛煌印靈氣流過的穴道,閃爍出一星金色的光點,待光點閃過四肢最后一個穴道,忽然渾身籠罩著一層淡薄的金光,但大腦卻處于一種虛無縹緲的空靈狀態(tài),似是靈魂出竅。他不禁在想,臨敵時用這個,確定不會使反應(yīng)遲鈍?
只是他突然感覺到腳下隱約有一股凝聚著萬千星辰之力的無窮無盡的能量,他大喜過望,終于感知到了星羅盤的能量了么?
他緩緩閉上雙眼,立時發(fā)覺那股能量更是洶涌澎湃,如同身體里里外外,手腳大腦,五臟六腑,均被綁了一條細線,將他往地里拼命的拉,整副身軀似乎要一點一點的被撕扯粉碎。
這種滋味讓他恨不得咬舌自盡,什么雪鷹行紋,什么太華經(jīng),一個字都想不起來,只有無邊無際的痛苦,猶如掉進了弱水沼澤,一邊無能為力的向下淪陷,一邊鬼哭狼嚎的向上掙扎,痛不欲生。
“啊!”
他忍不住一聲慘叫,響徹山谷,急忙要按照飛煌印的法門,解除身上的神圣狀態(tài),免去這非人所能承受之苦。卻聽有人大喊道:“周云!”
闊別多日的天籟之音忽在耳邊響起,他立時腦袋里猛的一痛,就此人事不知。
等他醒來時,正躺在一個背風坡,身上蓋著棉衣,一個雪精靈般的少女正坐在身旁三尺,安靜的練著功,正是那杜止汐。
周云坐起身子,大腦卻由內(nèi)而外的劇痛不已,抓也抓不著,撓也撓不住,頗為難受。
杜止汐聽見動靜,收功側(cè)過螓首道:“你醒了?”
周云道:“你怎么來了?”
杜止汐面色不甚自然,說道:“你已經(jīng)有兩個月沒來找我進過藥材了,我好奇過來問問,但你老師說你出去了,我便猜你來了這。你那會在喊什么?”
周云暗暗慚愧,這些日子只顧著修煉,要盡快突破境界,而且趙瀾自從沒了自己照看煉藥房,基本不怎么出去,天天守著,已好久沒給爺爺煉藥了,道:“我……誒,我的東西呢?”真氣一探,發(fā)現(xiàn)星羅盤和飛煌印都在乾坤袋里,頓時安下了心。
杜止汐似笑非笑道:“怎么?莫非你懷疑我會拿你的東西?”
周云連連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怕東西丟了,與你無關(guān)。”
杜止汐默然片刻,道:“在紫云觀還好么?”
周云合上雙眼道:“就那樣?!?p> 杜止汐道:“你什么境界了?”
周云道:“結(jié)丹七段?!?p> 杜止汐略帶驚異,他居然修煉的這么快,超過了自己一段,看來他所掌握的修煉資源,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個神秘的老爺爺究竟是誰?
見她蹙眉沉思,周云奇道:“你在想什么?”
杜止汐道:“沒什么。對了,張亭鶴那邊有什么進展么?”
周云道:“沒有,但他這個人不簡單,很有城府?!?p> 杜止汐道:“是么?何以見得?”
周云就告訴了她張亭鶴訓狒狒和素素的事。
杜止汐感慨道:“那張亭鶴倒和我大師兄有幾分相似之處。”
周云如今也有了些見識,而且素素三人也沒少和他閑談嵐霖宗的事,嘆道:“他們都是一心想當大派掌舵人的,不懂點權(quán)謀之術(shù)怎么能成?”
杜止汐順勢問道:“那你的夢想是什么?”
周云不禁怔住,仔細想了想道:“起初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出色的煉藥師,現(xiàn)在的夢想是將修為盡可能的提高到最強的境界。至于其他的,我還真沒想過?!?p> 杜止汐道:“那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么么?”
周云小心翼翼的說道:“輔佐你父王管理冰風堡?”
杜止汐搖了搖頭,道:“你說的是我父王的愿望,而不是我的。其實我的夢想和你一樣,也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提高修為,但到了那個程度后,我還是希望我能把這個世界改變成我喜歡的樣子?!?p> 周云豎起大拇指贊道:“有理想,有抱負!”
杜止汐輕嘆道:“就不知我有沒有那個能力?!?p> 周云道:“不怕不會做,就怕不敢想。只要你能想到,即使不能完美的達到你的要求,但你肯定能做出一些成績?!毙Φ溃骸暗饶銓懋斄怂碌蹏呐酰疫@一介平民不是任你擺布么?”
杜止汐忍俊不禁:“這么說來,我不做女王,就不能擺布你了?”
周云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道:“師姐若想擺布師弟,師弟又不敢以下犯上,只好任由擺布了。”
杜止汐道:“那柳素素還是你的師姐,你也任她擺布么?”
周云想了想道:“她是我的嫡系師姐,有我需要幫助,我又力所能及的,當然不會推辭。至于其他的……我憑什么任她擺布?”
杜止汐嘻嘻一笑:“好乖的周云師弟?!?p> 周云情不自禁的眼睛放了個電道:“分人的?!?p> 杜止汐鄙夷了一眼。
周云嘿嘿直樂。
杜止汐起身道:“你還不回去?”
周云心想雖能感知到了星羅盤,奈何自身靈魂力太弱,難以修煉,練功又沒紫云石,確實已沒留著的必要,于是隨著杜止汐下山去了。
卻走到山腳處時,驀地從一塊大山石后,轉(zhuǎn)出來兩個紫云觀弟子,二人身材瘦削,但剛健有力,顯是男性。只是只能看見背影,他倆急快的繞進了觀內(nèi)。
周云和杜止汐不禁相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都能看出:莫非是毒王的人?
杜止汐刷的一下追了過去,周云忙也要追,卻大腦疼痛不已,估計靈魂力不僅沒練強,反而受到了嚴重的內(nèi)傷,但他怕杜止汐有危險,只得捂住腦袋跑了下去。
等追上杜止汐時,她正目光陰沉的盯著萬籟俱寂的紫云觀,道:“看來那二人的確是紫云觀弟子,十分熟悉紫云觀的地形,一轉(zhuǎn)眼便沒影了?!?p> 周云點了點頭,冷笑道:“不急,只要給他們創(chuàng)造機會,他們一定會浮出水面的?!?p> 杜止汐鄭重的看著他道:“無論如何,你以后不要再一個人上山了。”
周云心頭一暖,道:“以我的觀察,他們這次是沖我們倆來的。而且從他們剛才的樣子看,他們暫時并不打算對我們下手?!?p> 杜止汐起疑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有所圖謀?”
周云點了點頭,道:“這兩個月我雖然不怎么上山,但我上山時并沒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據(jù)我的猜測,他們好像是為了打探我們倆碰頭的原因。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未必是毒王的人。”
杜止汐奇道:“那還有誰?”
周云冷冷一笑:“嵐霖宗任何一個想知道堂堂宗主嫡傳弟子,為何和我這區(qū)區(qū)一介小煉藥師來往之謎的人?!?p> 杜止汐道:“這有什么奇怪?師姐我看你可憐。”轉(zhuǎn)身走了。
周云微微一愣,望著她窈窕嬌柔的背影,就像傲雪凌霜的白梅,逐漸隱沒在了長長的幽靜拱門后,心下突然一陣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