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頓心中一凜,果然,海膽就是那個一直試圖暗殺自己的殺手頭目。
“說!是誰雇傭你來殺我的?給你個痛快?!?p> 海膽惡狠狠地盯著唐頓,“姓唐的,你殺了我弟弟,毀了我的心血,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活著我都不怕,成了鬼我更不怕,你要是不配合,就讓你提前體驗(yàn)一下地獄的模樣。”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他嘶啞著說,“我知道是你干的,頌猜、樸泳三、54長生軍,他們都被你騙了,都是騙局、都是陷阱!”
海膽的眼睛與唐頓只有一拳之隔,雖然被掐著脖子,但他眼睛中的怒火卻絲毫沒有熄滅。他喘著粗氣,試圖積蓄力量給唐頓致命一擊,即使他全身都在車禍中動彈不得。
“既然你猜得到,那就應(yīng)該明白我的手段?!?p> 唐頓用手指狠狠地插入海膽只剩半截的右手,上面除了破損的磁場發(fā)生器,還綴著不少血肉和尚未壞死的神經(jīng)。
剛開始海膽還不以為然,有植入體內(nèi)的痛覺抑制閥,即便是把手放到絞肉機(jī)里,也不過是針扎般的感覺。所以他現(xiàn)在即使已經(jīng)渾身散架,也還有力氣怒喝唐頓。
可慢慢的,閥門似乎有些松動,就像被橫加阻攔的潮水滲透了堤壩,痛覺如洪水般沖向大腦。不僅是右手,扭曲的雙腿,被貫穿的腹部,每一處游離的神經(jīng)末梢都在瘋狂分泌K+、H+、5-羥色胺、前列腺素等等化學(xué)物質(zhì),向大腦傳遞著名為痛楚的警戒信號。
“你以為有痛覺抑制閥就無敵了嗎?沒錯,有抑制閥確實(shí)可以無視生理上的拷打,但我可以把它關(guān)掉,讓你重拾痛苦的滋味?!?p> 唐頓眼眸發(fā)藍(lán),他正在使用“冰腦”進(jìn)一步解開海膽渾身痛覺的封印。
凄厲的慘叫聲一浪高過一浪,其分貝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唐頓的想象,很多改造者很早就植入了痛覺抑制閥,疼痛這個詞對于他們來說簡直比愛斯基摩人的歷史更加遙遠(yuǎn),血肉在他們眼里也不過是一段可以隨時替換的工具與載體。
所以他們?nèi)狈次?,缺乏恐懼,尤其是在唐頓這樣的駭客面前。
看著精神逐漸崩潰的海膽,唐頓直接通過“冰腦”駭入他的終端。
終端防火墻的強(qiáng)度和主體的精神狀態(tài)有一定關(guān)系,如今海膽的防火墻,就好像兜售水產(chǎn)的保鮮膜一樣脆弱,海量的信息根據(jù)特定算法篩選過濾,匹配事先定義的語義值,以最快速度在唐頓的腦海中簡要浮現(xiàn)。
海膽的雙臂改造、珊瑚礁的組織結(jié)構(gòu)、還有那筆700萬元的懸賞……
忽然,一道訊息浮現(xiàn)在唐頓的意識中,上面的內(nèi)容很簡單,不過是兩張簡陋的二維照片。
但就是這兩張照片,卻讓唐頓的呼吸慢了整整半拍,要知道,即使是高達(dá)700萬的賞金也不過是讓他微微皺眉。
第一張照片沒有準(zhǔn)確的人物焦點(diǎn),看上去更像張表現(xiàn)市井生活的畫卷,但唐頓一眼就鎖定了某處光線交錯的角落,角落里的自己身穿電紫色防風(fēng)夾克,倚在一家電器商店的柜臺上,正在跟滿頭雷鬼辮的黑人老板討價還價。
照片下方還附著一句簡短的留言:
無痕者唐頓,先鋒級上段,完美城夕照大區(qū),速殺之——庫布里克。
第二張照片有些失焦,卻是直接在唐頓的正面定格,模模糊糊的映出了唐頓那張硬朗英氣的東方臉龐。
下方的留言則變成了:無痕者唐頓,騎士級下段,出沒于完美城熱狗大區(qū),速殺之——庫布里克。
唐頓又重啟了海膽的抑制閥,陰沉著臉喝問道:
“庫布里克是誰?快說。”
痛覺如潮水般退去,海膽像個抽風(fēng)機(jī)一樣大口喘息著,又突然大笑起來,虛弱而刻意夸張的笑聲就像個塞滿沙礫的鼓風(fēng)機(jī)。
“哈哈哈哈,唐頓啊唐頓,你以為自己是無痕者就沒人能找到你嗎?!異能者雖罕見,但我又不是沒見過,這個世界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膚淺!”
滿頭大汗的海膽,此刻就像個全面潰敗的棋手,在徹底落敗前終于吃掉了對方的一枚過河之兵,并為此感到無比的興奮和滿足。
唐頓的臉龐停留在陰影處,自從8歲的手術(shù)之后,就再也沒有一臺攝影器材能夠留下自己的影像,即使是最先進(jìn)的,用來拍攝神經(jīng)擬感影片的四維錄制儀,也只會在畫面中得到一片蒼白的虛無。
無痕者雖然被稱為異能,但并非玄學(xué),更不是什么魔法,而是某種對人體,對大腦更深層次的開放,其背后隱藏的野心與陰謀也許要比城市的夜空更加無垠深邃。
但現(xiàn)在,這張照片就這樣毫無保留的擺在自己面前,否決了過去一切對于無痕者的科學(xué)推斷,讓唐頓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shí)。
“不說是吧,那就再讓你爽一爽!”
慘叫聲再次響起,痛苦的程度甚至一浪高過一浪,唐頓不僅將抑制閥徹底解除,還在海膽的終端內(nèi)植入了名為“800℃烙鐵”的神經(jīng)病毒,光聽名字就能想象它的恐怖。
“啊啊啊啊?。。?!快!快殺了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其實(shí)唐頓心里很清楚,在殺手界,雇主的身份保密往往比任務(wù)的成敗更重要,殺手對雇主的身份一無所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算他當(dāng)初親自面見樸泳三,對方也也只當(dāng)自己是個跑腿的代理人。
但那張不可能存在的照片,就如同陰影中蠢蠢欲動的死神之鐮,讓他寢食難安,甚至轉(zhuǎn)化為對敵人的殘忍憤怒。
唐頓最后一次打開抑制閥,伏在海膽的耳邊,用如同惡魔般的嗓音陳述道:
“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這是你最后的機(jī)會?!?p> 海膽終于屈服了,他艱難吐出嘴角的血沫,緩緩地開口道:
“庫布里克……是他的代號,我,我不知道他的真實(shí)身份,但有一點(diǎn)可以確認(rèn),他很有耐心,也……很有財(cái)力。他頒布的是永久懸賞,我死了,自然會有人接過來繼續(xù)完成,直到殺掉你?!?p> 海膽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盯著唐頓的表情,試圖在他臉上找到期望中的惶恐與畏懼。
但他失望了,唐頓的臉上只有稍縱即逝的不安與困惑,并未出現(xiàn)絲毫的恐懼,反而露出一抹不屑的微笑。
“如果那些殺手都跟你一個智商,多來幾個其實(shí)也不錯,畢竟你們身上的改造零件還是挺值錢的?!?p> 失控的海膽再次怒不可遏,他的磁場能力已經(jīng)無法啟動,便干脆用最后的力氣彈出僅存的左臂刃,刺向唐頓的太陽穴,可惜尚未起勢便被唐頓的大手死死掐住。
暗殺的失敗,弟弟的死,組織的瓦解,自己的落入圈套,一切的一切都在此時涌上海膽心頭,他的臉色立刻以極快的速度在白紅黑青紫間變幻,最后又回到了驚人的蒼白,那是死亡的顏色……
即使唐頓不解除抑制閥,他也沒幾分鐘可活了,腹部的殘片已經(jīng)將他的內(nèi)臟攪得稀爛,肆意流淌的鮮血已經(jīng)包圍了唐頓的鞋底。
“逃吧!逃吧??!一輩子生活在恐懼中吧!哈哈哈哈?。?!”
海膽瘋了,他不再試圖刺殺,而是將無邊的恨意化作詛咒,仿佛這樣就能給唐頓帶來什么精神污染。
唐頓倒是信守承諾,沒再解除抑制閥,而是起身站定,默默地看著歇斯底里的海膽,路燈的光線從身后照來,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海膽掛在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扭曲,看起來就像空無一人的房子外墻上掛著歪歪扭扭的百葉窗。
“人在面對死亡時的表現(xiàn)簡直比最精彩的戲劇還要生動百倍?!碧祁D的聲音細(xì)不可聞。
狂嘯幾聲的海膽終于到達(dá)了極限,他全身開始不住的抽搐,喉嚨中發(fā)出痙攣聲響,如同一條將被溺死的狗,獰笑也逐漸變得無聲,墨綠的瞳孔失去焦點(diǎn),生命停留在大嘴張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