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的刀,還沒養(yǎng)好么?”
小屋里,無人作響。
唯有風聲,徐徐起風。
老帝君,神情落寞,起身告辭離去。
背影蕭瑟如枯葉,整個人的背都佝僂了,像是被抽去了什么東西一樣。
失魂落魄!
“老祖宗......我大限將至,明年...可能不會再來叨擾您了?!?p> 說著,老帝君下了山,又過了許久,山下傳來文武百官的叫罵與哭嚎。
“老祖宗,何必如此冷血無情!”
“五百年的時光,終究是,薄了情么?”
“老祖宗若不顧吾大楚,這天下荼毒,可憐蒼生,蒼生又如何自救!”
……
聲音漸漸遠去,直至消散不復(fù)。
終于,小屋內(nèi),傳來一聲輕嘆。
“唉!”
昏暗的燈火下,屋內(nèi)是一片息寧,與外邊呼嘯的風雪,格格不入。
木床上,一具白骨骷髏,盤腿而坐,膝上,放著刀。
似乎,他早已死去多時。
只剩下一些還未完全分解的肉芽,附著在骨架上。
但細心的話,會發(fā)現(xiàn),這些肉芽,其實是在不斷的增殖的。
然而,這個速度,很是緩慢,幾乎不可察覺。
不死者,正在復(fù)蘇!
叮,不死命格+1,血條恢復(fù)13/100。
楚牧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來自遙遠的蔚藍星球......
被雷劈后,來到了這名為“肅傘九州”的世界,由于名字過于拗口,暫且稱之為:九州。
自從入住了這茅廬之中。
這十年來,先是有人間的帝君,要給自己各種封賞。
無名的雪山,成了圣山。
簡陋的茅廬,竟也搖身一變,成了圣居。
然后,這個老帝君,每至冬日,都來謁見拜訪。
每次來,都說一堆奇奇怪怪的話,搞得楚牧一臉懵逼。
直到幾年前,記憶稍微復(fù)蘇了一些,楚牧才明白。
這個老帝君,竟然是自己的后輩,是自己的繼承人。
這個大楚,更是自己當年隨性而至,無意間打下的江山。
后來嫌棄江山治理太麻煩,就腳底抹油跑了。
這讓楚牧心中不禁感慨——
物是人非事事休。
但他并沒有什么去挽救大楚的意思。
畢竟,一個王朝的覆滅,并不是可以僅憑一人之力就能挽救的。
楚牧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靜靜抱著刀,這是一把環(huán)首的直刀,造型很是古樸。
刀蘊養(yǎng)著自己,在重構(gòu)著新的肉身。
這把刀,得自一萬年前的一次天降隕石,機緣巧合之下被楚牧獲得。
刀,無法拔出。
但它賦予了楚牧不朽的生命。
每一百年中,會有十年的時間,脫離腐朽,重構(gòu)肉身。
每一次重構(gòu),都像是一次輪回新生。
一萬年里,這已經(jīng)是,第一百次輪回了。
刀在重構(gòu)肉身的過程中,會吸收舊肉身的修為。
這讓楚牧覺得,自己是在拿自身的血肉,來養(yǎng)這一把刀。
一把養(yǎng)了一萬年的刀!
這把刀如果拔出,會是什么概念?
楚牧無法想象,這方世界,究竟能有什么存在,能值得這刀一砍?
恐怕會有摧山開海的能力!
而現(xiàn)在,楚牧隱隱約約感覺到,刀,快養(yǎng)好了。
這次的肉身重構(gòu),慢了許多,而肉身的質(zhì)量,恐怕也會高出以往許多!
他眼里的猩紅火焰,靜靜搖曳,逐漸熄滅。
小屋內(nèi),一切,又陷入沉寂。
叮,金手指正式上線.........
...
又是一年冬,初雪已在下。
圣山上雖然常年積雪,但是,落雪的日子,只在冬季。
圣山得名的第十一個年頭。
圣山下,又迎來了一批拜謁者。
文武百官跪列道路兩旁,身穿一襲大紅色龍袍的帝君,緩緩從轎內(nèi)走出。
這是帝君上下的新面孔,很是年輕,烏黑的眸子里滿是躊躇之志。
步伐輕快,有著年輕人的朝氣。
與之前的老帝君,截然不同的面貌,很是特別。
更特別的是,這是一任女帝君——
一個極美的女子。
山道蜿蜒漫長,終于看見那茅草小屋。
重重跪下——
“不肖子孫楚黛兒,參見老祖宗!”
院外,少女清麗的臉龐微微低下。
她雖然跪下,但始終沒有磕頭,她的眼里滿是倔強。
因為,她從不想上這圣山來。
父皇求了十年卻未果。
自己來,也只會是希望渺茫。
而如今,這天下隨著蠻子入關(guān),戰(zhàn)事如火如荼。
新帝君在這個時候拋棄大軍,西行圣山,恐怕會讓軍心不穩(wěn)。
然而,下面的文武大臣,幾乎是一邊倒的,近乎強行的,脅迫她來這圣山,去求這不諳世事的老祖。
這些大臣,真是可笑!
以前,父皇每年上圣山的時候,他們反對極其強烈!
而當她繼位以后,一心想勵精圖治,這些老狐貍們,又逼著自己去上山!
他們存在的意義,似乎就是為了,一味地制衡皇權(quán)。
哪怕天下生靈涂炭!
蘇黛兒的心中,很是悲涼。
但她也深知,自己的實力,還不足以綱常獨斷,面對朝堂諸公的裹挾,她也只能順從。
逆來順受之下,這讓她內(nèi)心不由得,也生出一絲希冀——
如果老祖復(fù)出!
恐怕,這朝堂之上,酒囊飯袋,要被老祖滌蕩的干干凈凈!
從此帝王行事,再無阻力。
少女跪著,沉默無言。
嶺上只有凜冽呼嘯而過的風聲。
終于,小屋里發(fā)出聲響。
那聲音無比沙啞,猶如聲帶銹蝕,突然運轉(zhuǎn),語調(diào)無比晦澀,卻有著漫長時光的厚重感:“他,死了?”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十次上山的老帝君。
女帝君楚黛兒聞言,內(nèi)心一痛,滿眼落寞,道:“父皇沙場點兵,遠征蠻人大軍,卻異死他鄉(xiāng)。”
說著,楚黛兒的淚水滑落,絕美的臉龐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良久,楚黛兒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然后,鄭重的對著小屋,叩首一拜,道:
“不肖子孫楚黛兒,跪求老祖拔刀!”
“斬誰?”
“朝堂諸公,一切陽奉陰違,蠅營茍且之輩。”
小屋里的聲音,哈哈一笑——
“滿朝諸公,哪個不是?”
少女咬牙:“哪個都該殺!”
小屋里鄭重道:“不怕無人可用?”
少女搖頭:“已然無人可用,且看朝堂諸公,個個是碩鼠?!?p> 小屋里沉默,冷然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你要想做好人間的帝君,現(xiàn)在,還不夠?!?p> “老祖覺得我不該當?shù)劬俊鄙倥磫柕?,?nèi)心卻沒有生氣,因為她心底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小屋里的聲音不置可否,道:
“你很單純。”
換言之,在楚牧看來,楚黛兒很天真,很干凈。
而帝君,必須要臟,比朝堂上任何人都齷齪!
如此才能成就圣人天子!
楚黛兒點點頭,嘆道:
“但是,這大楚皇朝,父皇兩子一女,可堪大任的皇子,沒有其他人了啊?!?p> “錯,還有我!”
突然,從山道上傳來一道男聲,隨即,一道同樣大紅色龍袍穿著的身影,自風雪中漸漸走出。
“是你!”楚黛兒愕然。
而那男子只是對著她微微一笑,然后對著小屋磕頭一拜,道:
“不肖子孫楚笙,請老祖盡快歸西!”
“二哥,不!楚笙,你怎敢!”
山嶺上,楚黛兒睚眥欲裂。
而很快的,山道上傳來了甲胄的摩擦聲。
數(shù)百名皮襖金甲戰(zhàn)士,手搭著彎弓,眼色陰鷙的,看向這邊。
來者不善!
草原上的大汗親衛(wèi),人均后天九層的勇士!
修煉體系,從后天一至九層再到先天一至九品。
每一階段的差距都如隔鴻溝。
在這方靈氣稀薄的世界,很多修煉者終其一生,也不過先天一品的水準。
后天九層,已經(jīng)很是不凡!
這里,卻有數(shù)百位!
領(lǐng)頭的那一名金甲戰(zhàn)士,雙鬢插有箭羽,應(yīng)是首領(lǐng),隱隱約約更是有先天的趨勢!
這些人,從山道上走來,滿是血腥!
那么,山下的那些在等候的文武百官……
恐怕便已身亡。
楚黛兒不想再繼續(xù)想下去。
她知道,她陷入了一個局里。
一個別人早已經(jīng)設(shè)好的局里!
她凄慘一笑,絕美的臉龐泫然欲泣,厲聲呵斥:
“楚笙,你竟然投靠了蠻子!你還對得起我們楚家的祖訓(xùn)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