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一別,已有月余,期間諸事勞頓,無暇提記,今恰逢所做之夢記憶猶新,如余音在耳,久不能去,故記之。
夢之所言,皆發(fā)于心。心之所在,人之所往也。
吾有一友,非良非損,非遠非近,偶有互通而已。日前寄信于此,邀吾至一地暢游,近來無事,遂欣然應(yīng)允,駕車前往。
據(jù)其信中所言,其地處山海之間,群島環(huán)列,林木茂盛,更有諸多景致可賞玩,中有一景,可謂一絕,見者瞠目,聞?wù)邉有模惶鞕C不泄,只可身臨而觀也。
半日路程,因心中馳往,仿佛一瞬。轉(zhuǎn)過一街角,即見友立于道旁,仿佛已待多時。
寒暄之后,同往游玩之地,一路所見,果如其多言,此地依山傍海,列島環(huán)伺,森木極盛,遠觀似有一佛寺,高塔入云,鐘鼎之聲不絕,令人心定神閑。
后一日,吾二人環(huán)游列島,極縱口目之歡,美食如云,美景如畫,平生所聞所想,概莫過于此。頹玩幾日,吾憶其所言,有一絕景,尚未得見,友聞之大笑:“隨我來!”
友引我至佛寺旁,沿一崎嶇小路,行不多久,至一海邊高地,曰:“此景只可在此方能見,為我所知,我曾數(shù)次邀人至島游樂,皆留連于先前景物,而仍記此景者,汝為第一人,此乃緣分也?!蔽嶙饕镜溃耗苤链?,皆友之功,倘能與公共享此絕景,乃吾之幸。
吾還欲言,友止之,面色有動,曰:“來了!”其色莊重,全然無先前嬉笑之狀,吾亦正襟而立,望向海中。
初時,日色明媚,和風(fēng)暢然,此刻風(fēng)力漸大,海上白霧升騰,紅日籠白,仿佛明月。側(cè)視吾友,其狀若癡呆,目光不曾稍動。
未幾,海上白氣漸散,仍有一團,始終不去,吾心中一動,莫非此物也?又見白霧漸消,赫然有一人在其中!
吾愈發(fā)驚異,此人何來,其地何地?但見此人立于海上,長須長發(fā),有飄然遺世之狀,手執(zhí)一物,似鞭,隨風(fēng)而起舞。又有白日當(dāng)空,相距不過數(shù)丈,兩相映照,似天上仙人舞動神鞭,身隨影動,出沒白氣之中。吾雖未瞠目結(jié)舌,然目光已不可稍移,欲窮盡目力,視其全貌,記于心中。
片刻之后,白霧再起,便失其所蹤,心中悵然若失。其后數(shù)日,吾托故未走,只為再睹仙容。因友有事,遂留我一人游完,臨行前千叮萬囑,不可告知于他人,吾欣然應(yīng)允。
一日,吾攜所帶望遠鏡,再尋秘景。果如所愿,此日又有大霧,與先前別無二致。仙人再現(xiàn),手執(zhí)望遠鏡觀之,片刻后,心中答案已明。
何謂仙氣?大霧也。何謂仙人執(zhí)鞭舞于空中?海市也,望遠鏡中所見,為一長袍長髯漁夫,大力揮動漁網(wǎng),加以白霧,若以常人所見,真以為仙人現(xiàn)世。
真相如此,但細想之,此造化之景仍為人間可遇而不可求之物。白日凌空,霧氣升騰,漁人弄網(wǎng),光線折射。諸因缺一不可,吾與友二人,機緣巧合,能見此造化之景,亦造化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