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剛到,月亮也隱入云中,天空陰沉沉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就連天上的群星也都已隱入了黑暗之中,倒是風吹的更大了幾分,讓林中樹梢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的死寂。
只見黑夜中有一行三十余人個個身背火罐小心翼翼的潛行在莽山的林中,不敢發(fā)出絲毫的聲音,為首的一人是班斿的親信部將廣安軍校尉章丘節(jié)
此人雖勇猛不足,卻有一項絕活讓班斿十分看重,那便是林間潛行,只因其本就是山中的獵戶,自幼便隨其父行獵山林間,練得一手好獵術,自從投了班斿之后便一支統(tǒng)領著班斿麾下的探哨隊伍。
此番臨危受命,章丘節(jié)自是不敢輕忽,領著兩名好手為先鋒,借助著林中樹木的掩護,慢慢潛行著。
莽頭峰并不高,當先領頭的章丘節(jié)三兩下便已攀到了山腰處,剛從一塊大石頭后探出頭來,但又很快地收了回去,一抬手對著緊隨其后的兩名手下比了個“止住”的手勢,三人幾乎是緊挨著貼在了大石頭的背后。
“噗、噗……”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響了起來,一支十人編制的遼國游騎從右邊的密林中冒了出來,沿著林間的空隙走到了大石頭的附近,略一停留便即向左面行了去,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幾乎就近在咫尺的章丘節(jié)等人。
“走!”
章丘節(jié)耳朵貼在地上聽了聽,轉頭擺手示意已悄悄跟上來的一眾手下繼續(xù)前行,但到了離頂峰不過十丈之地的時候,卻又不得不停了下來,只因前方便是遼軍的宿營地,雖說無什么遮擋可值守的兵丁確是不少,稍不留神便有可能被遼軍發(fā)現(xiàn)。
章丘節(jié)靜靜地趴伏在地上,借助著雜草的掩護仔細地觀察著四周各處,待又一隊巡哨騎兵從身前不遠處行過之后,章丘節(jié)輕輕挪動身子,向身后打了個手勢,旋即向前竄了出去,一眾探哨見狀,也緊緊地跟在章丘節(jié)的身后竄上前去。
章丘節(jié)一行很快便竄到了山頂處,只見章丘節(jié)一躥而起,雙手各握一把匕首,猛力揮動間,準確無誤地頂在了兩名相距僅一尺有余的衛(wèi)兵咽喉上隨手一劃,便劃斷了兩名衛(wèi)兵的咽喉。
章丘節(jié)用身子一頂雙臂順勢一收,將兩具尸體拽入了懷中,又用力地刺了一下,確保二人已經了無生息,這才輕手輕腳地將兩具尸體平放在地上。
緊接著,回首朝后方學了幾聲鳥叫,便見三十余名探哨如幽靈一般從暗處竄了出來,急速地的攀上了山頂潛入了山頂的遼軍營地之中
……
“走火了,走火了!”
“快救火??!”
“啊,救命啊…救命…”
……
熊熊的火頭先是從山頂上冒了起來,緊接著左右兩邊的密林也同時冒出了火光,被大風一吹火勢便迅速蔓延了開來,沒等在此地宿營的遼軍官兵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大火已成了沖天之勢,順風便向山腳下的遼軍大營蔓延了過去。
山頂處的遼軍被大火燒得慘叫連連,山腳下的遼軍大營中聽到聲音,也是亂作了一團,不知所措的官兵們已是慌成了一片,到處是驚呼聲和慘叫聲。
“大帥,大帥,不好了,山上走水了,走水了!”
耶律楚材正自酣睡,猛然聽得帳外一陣陣喧嘩聲,心中沒來由的便是一陣不安,連忙起身剛想著問個究竟之際時,卻見他的親軍統(tǒng)領慌不擇路的從帳外竄了進來道。
“什么……”
耶律楚材不由大驚失色,連甲胄都顧不得穿,便沖出了大帳,出了大帳入眼便見外面火光熊熊,整個莽山都成了一片火海,連天都被映的火紅一片。
耶律楚材慌忙間就想下令整軍之時,卻聽“轟隆、轟??!”數十聲巨響在營地中炸了開來,數十處營帳瞬間便燃燒起來,在被大風一吹,不可避免的在大營中快速蔓延開來。
敵襲!
耶律楚材在受降城下已是領教過了周軍爆火罐的威力,只聽這數十聲炸響,便知道了是周軍前來襲營。
再看大營中到處是火光沖天,已是亂得不可收拾,不敢耽擱一把拽過親衛(wèi)手中牽著的戰(zhàn)馬,高聲下令道:“吹號,傳令全軍即刻沖出大營!”
“嗚,嗚,嗚……”
耶律楚材命令一下,凄厲的號角聲便響了起來,一眾跟無頭蒼蠅似的只知道在營地里亂竄的遼軍官兵,立馬便亂紛紛地聚集在一起向著營門沖了過去……
莽頭峰下的谷地為南北走向,呈葫蘆行,兩頭大而中間小,且只有南邊的出口因地勢平坦些才可以行馬。
而北口則蜿蜒曲折,道路狹小,路上又多坑洼,馬匹根本奔行不起來,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是以在耶律楚材一下令撤退,一眾早就沒了頭緒遼軍兵們紛紛搶馬出營,擁擠著向北口疾馳而去。
“嗚,嗚嗚……”
沒等遼軍沖出北口谷道,北口谷道外就突然響起了一陣號角聲,旋即轟隆隆的馬蹄聲中夾雜著漫天的喊殺聲向遼軍襲來,令早就六神無主的遼軍徹底亂成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
“該死!快,調頭,調頭!從南口撤!”
聽到北口處馬蹄聲大作,饒是耶律楚材生性沉穩(wěn),也一樣沉不住氣了,擰轉馬首,改變了突圍方向向開路疾馳而去。
北口雖寬,可也就只有二十余丈而已,只須數千騎守在此處,便足以徹底擊潰現(xiàn)在這些早已無戰(zhàn)心的遼軍。
他更清楚的是廣安郡攏共也不過三千余騎兵,既然北口出現(xiàn)了周軍大隊騎兵,南口勢必空虛,雖然不能驅馬疾馳但也足可讓他們逃出生天。
遼軍這樣一來一去的折騰下,山上的大火借著風勢早已快要燒到了大營里,馬上就要與營中大火連成一片,若是再不走只怕全軍都要交待在此處了。
到了這個份上,耶律楚材也顧不上上什么軍隊不軍隊的了,衣甲不整的率領著一眾親衛(wèi)率先沖向了南口,沿途也不知道撞飛了多少亂兵,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沖出了狹窄的南口,再回頭望去,營中早已是燒成了殘垣斷壁。
“吹號,聚兵!”
望著谷地中的沖天大火,耶律楚材不由臉色鐵青,氣的心膽俱裂。在他想來兵力不多的周軍依舊守在北口,只要他能整合出一支騎軍,未必便不能將周軍絞殺當場,只是他們一路行來早就將大部分馬匹扔在了谷內,不過看再看了一下四處的散兵游勇,還是有不少馬匹在的。
耶律楚材一咬牙就打算聚兵反撲。
“嗚,嗚嗚……”
耶律楚材的想法是不錯,但事實卻是殘酷無比的,就在耶律楚材拼命整頓亂軍之際,不遠處的山壁后突然號角聲大作,緊接著便是如雨點般密集的馬蹄聲,一大隊一大隊的大周騎兵從山腳處殺了出來。
“殺!”
看著著遼國殘軍在出口處的荒原上擠作一團,班斿登時便笑出聲來,一揮手下達了攻擊命令。
他自己更是縱馬沖在了最前面,眼神里滿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班斿的這個夜襲計劃其實相當冒險的,最關鍵的一環(huán)便是能否能順利縱火,幸虧章丘節(jié)總算不負所托。
接下來還有一個關鍵點,那便是放在北口的虛兵會不會被遼軍看破,畢竟那頭的兵力僅僅只有一百余騎,只是用馬匹拖著樹枝掀起塵煙冒充大軍罷了。
如果遼軍的統(tǒng)軍將領英明謹慎些,極有可能看透周軍的虛實,到那時遼人便可安然離開谷地。好在一切都跟班斿預想的一樣沒有意外發(fā)生,眼下遼軍殘部試圖整頓兵馬的舉動更是給了大周騎兵一個沖鋒破敵的大好機會,由不得班斿不興奮。
“不要亂,穩(wěn)住,結陣,快結陣!”
一眾遼國官兵剛逃離火海,正惶惶之際,猛然見周軍大舉殺來,登時便亂了章法,人馬踐踏之下,死者不知凡幾。
直急得耶律楚材大怒不已,拼命喊叫著試圖穩(wěn)住已亂成一團亂麻的遼國兵馬,但早已喪失戰(zhàn)心的殘兵敗將們只想著逃走,根本無心聽從耶律楚材的號令。
眼見事不可為,耶律楚材懊惱的長嘆了一聲,放棄了最后的努力,一擰馬首,領著百十名親衛(wèi)撥馬便向西逃竄了去。
“大周威武,大周必勝!”
眼見敵軍已是徹底亂了套,大周騎兵們的喊殺聲更是響亮了幾分,呼嘯著沖過了兩軍之間的空地,直接殺進了亂軍之中,只一個沖擊,便將遼軍殘部殺得人仰馬翻,群龍無首的遼軍殘部連一絲的抵抗的勇氣都沒有便四散逃開了去。
殺,殺,殺!大周騎兵四散開來追殺著逃竄的遼國潰軍,不停迂回穿插直到馬力耗盡,才停下了追擊的腳步,這場夜襲戰(zhàn)方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至此,兩萬余來犯之敵能逃回受降城大營的不過千余人,余者不是逃散了,便是成了周軍的刀下之鬼,要不就是被活活的燒死在莽山之中。
而周軍不過僅僅付出了百余人的傷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