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倒是慢點兒,小心別噎著,若受了餓,絕不能暴飲暴食,記得先喝口湯潤潤脾胃!”郭嘉一臉心疼地把一碗細(xì)肉湯緩緩?fù)频搅苏珏得媲啊?p> 不是因為心疼典韋送來的那兩塊又硬又實的麥餅三兩下入了甄宓之口,而是見甄宓一改以往那種淑女矜持,以幾近狼吞虎咽的速度消滅著眼前的吃食,可想而知,她這一路究竟遇到了多少困難,郭嘉想想就覺得心疼。
“嗚嗚……”
甄宓努力咀嚼著嘴里那一塊算不上好吃但十分頂餓的行軍干糧,微微朝郭嘉點頭,卻是舍不得將已拿在手里的麥餅放下,而是用翹起的蘭花小指捻著木碗朝自己跟前輕輕撥了一撥。
“吸溜……嗚嗚嗚……”
一口下去,甄宓本是精致的五官緊接著便揉雜在了一起,柳眉緊蹙,眼中騰淚,瓊鼻微微向外吐著粗氣,似是受了委屈,又似是在生著暗氣,亦嬌亦嗔,我見猶憐。
“呃,小心燙!”郭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半晌,才尷尬地放了一句“馬后炮”。
“得,我?guī)湍愦荡怠!?p> 望著那雙像是被主人遺棄在路邊的小奶狗向過路人求助的眼神,郭嘉心中便是一軟,主動端過肉湯抄起了湯勺,替甄宓服務(wù)了起來。
“呼,呼……別急,馬上就好!”郭嘉認(rèn)真地吹著,還抽空扭頭安慰了一句。
過了片刻,郭嘉只覺這勺中濃湯應(yīng)是差不多能入口時,便將湯勺緩緩遞到了甄宓唇邊,笑道:“好了,應(yīng)是涼了些,趕緊喝口試試。”
甄宓見郭嘉如此細(xì)心的舉動,不猶神情一陣恍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連帶著臉頰也是無端發(fā)起燙來。好在此刻的她臉上敷著一層塵土,叫郭嘉看不透,要不然非得羞死不可。
“別愣著啊,嘗嘗!”郭嘉奇怪地看了出神的甄宓一眼,心中揣測:“方才那股勁兒哪去了,難道是因為她不喜歡喝肉湯?”
想及此,郭嘉訕訕一笑道:“呵呵,畢竟是出征在外,軍營之中也沒什么珍饈美饌,這些個粗茶淡飯自然是不合大小姐的胃口,不過,事權(quán)從急,將就……”
“我要喝?!?p> 甄宓忽然出聲打斷了郭嘉的話,語氣中竟有了一絲撒嬌的意味。
不但如此,她甚至主動將朱唇啟了開來,那雪白如貝的一口皓齒若隱若現(xiàn),甚是誘人。
“咕?!?p> 一口暖湯下肚,甄宓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郭嘉,秋水望著郭嘉的側(cè)臉一動都不曾移動,時不時閃出一道又是一道的柔情,她,竟有些看癡了。
湯是一口接著一口,一個忙著邊吹邊喂,另一位則忙著邊喝邊瞧,孤男寡女共處一帳,就這樣重復(fù)著近乎機械般的動作,不過,帳中的氣氛卻越來越微妙了起來。
不說女人被異性直勾勾盯了這么久,多少會感到有些害羞,換做是郭嘉這個男人,被女人,而且是相當(dāng)美麗的女人這么盯著,那也受不住啊。
“咳咳,那個,呵呵,宓兒啊,這個……湯沒了!”最后一勺見底,郭嘉心中居然莫名地松了一口氣,隨即干笑著出言提醒道。
這碗肉湯下肚,似乎也溫暖了甄宓的整個身子,方才那種虛弱無助的狀態(tài)漸漸逝去,而郭嘉那種熟悉的氣質(zhì)似乎又回來了。
被郭嘉這么一打岔,甄宓方才如夢初醒,扶起臉頰不禁低頭回應(yīng):“哦,知道了。”
“知道了?!”郭嘉呢喃一句,心中卻是苦笑,這算哪門子的回答,完全是詞不達(dá)意嘛。
“要不,我再替你盛一碗?稍待……”郭嘉思索片刻,便起身提議道。
“奉孝!郭,郭先生,不勞先生大駕,已經(jīng)飽了?!闭珏狄姽斡鰩らT,忽然叫住了他,表情很是糾結(jié)。
“呃,那成……對了,甄小姐為何淪落至此,莫非是路上遇了強人,還襲了商隊?”
如今兵荒馬亂,占山為王的可不在少數(shù),有些是正牌的黃巾余孽,有些則是打著黃巾旗號為非作歹的潰軍或是暴民。
總之,這年頭,對走南闖北的商賈們來講,利潤與風(fēng)險是成正比的,誰也不能保證這一路是安全的。便是甄家這等赫赫有名的北方巨賈,也不時能碰上幾只不長眼的東西。
不過,話又說回來,甄家商隊每次出行可是派了不少的高手護(hù)衛(wèi),甚至在袁紹的地盤行商還能得軍隊的護(hù)衛(wèi)與支持,甄宓又身為甄家的當(dāng)家人,再不濟(jì)也不會狼狽成這幅模樣,定是另有隱情!
郭嘉一時間也只能想到一個解釋,便將自己的推測給道了出來。
“非是遇上了強人,而是小女子打算離家出奔,首次嘗試便被人給追了回來,此后三日禁足閨房,好在府中貼身丫鬟與老管家皆是忠心,便合計著偷偷將我放出了家門,這才與老管家一路南下,投奉……郭先生來了?!?p> 郭嘉絲毫沒有察覺甄宓稱呼上的一絲生分,而是早被甄宓那句出奔給雷的不輕,忙荒唐道:“不是,你等會兒,你說你離家出走了?!”
“嗯?!闭珏递p咬朱唇,微微頷首。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甄宓吱吱嗚嗚,不知從何談起。
“慢慢說,別急,就從你為何想要離家說起。”郭嘉立馬正襟危坐,當(dāng)起了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其實……”
……
郭嘉正在說話的時候,打軍營外頭來了一隊后勤軍,一千多名軍士護(hù)著五萬余勞力趕著牛車挑著扁擔(dān)正緩緩向軍營行來。
與往日不同的是,這支隊伍的最前頭還有足足百余騎,此刻,那上百騎士結(jié)成圓陣,正護(hù)著陣中一輛豪華的不像樣的馬車。
有見識的人一看就知道了,這輛雙馬豪車之上打著曹府的徽記,正是曹丞相本尊在許都上下朝時代步的座駕。
這么豪華的一輛座駕,在泥濘的小道上顛簸行進(jìn),怎么看都怎么叫人覺著別扭,不禁叫人感到奇怪,它怎么忽然之間就來到了下邳前線了呢?
“可是到了?喂,問你們話呢,發(fā)什么呆?!避嚭熭p輕被人從內(nèi)部挑起,露出半張清秀絕美的容顏,叫護(hù)在周邊的騎士齊齊失了一下神。
“哦,稟大小姐,前方不遠(yuǎn)就是下邳,我等……就快到了?!彬T士趕忙瞥過臉去,抬手指著不遠(yuǎn)處的連綿營帳回應(yīng)道。
曹婷伸著脖子探了一眼,隨即擺手道:“既然都快到了,就無需你等在旁護(hù)衛(wèi),且折返徐州向夏侯將軍復(fù)命去吧?!?p> “這,恐怕不妥吧,大小姐昨日才到徐州便直奔下邳而來,我等也是領(lǐng)了軍令誓死保護(hù)大小姐周全,若是路上有所差池,萬死難辭其咎呀?!彬T士糾結(jié)道。
“都不足一里了,能有什么差池呀?陣仗大了反倒叫人不自在,若夏侯將軍怪罪下來,就說是本小姐的意思,爾等回去吧?!?p> “呃,得令?!?p> 騎士原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左右吩咐道:“傳令下去,返回徐州!”
“諾。”
趕走了那隊煩人的騎士之后,曹婷嬉笑著坐回了車廂,手托雙腮依在車壁之上,有些竊喜地自語道:“待會兒,夫君要是見了本小姐憑空出現(xiàn)在其營帳門口,定會叫其嚇一大跳,嘻嘻,也不知夫君屆時會是怎樣一副神色,想想就覺的好玩兒,咯咯咯……”
曹婷忽又蹙眉微微晃腦道:“不妥,萬一夫君正忙著替爹爹出謀劃策因而無暇回帳,那又該如何是好?再者,我尚還不知夫君私帳設(shè)于何處,那又該如何去尋,哎呀,不妥,不妥?!?p> 片刻之后,曹婷忽又一喜:“對了,先去尋典護(hù)衛(wèi)打探清楚不就好了,哈,本小姐果然機智!”
都說小別勝新婚,明明一里路眨眼便至,但曹婷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一通,設(shè)想著夫妻倆兒團(tuán)聚時的各種驚喜與浪漫。
千里尋夫?怎么著也算是一段佳話了吧!
曹婷不禁吃吃一笑,望著近在咫尺的轅門,那是滿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