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伯到來的時間并不長,僅僅比秦國大軍早來了半個時辰。
對于項伯來說,他并不關(guān)心虞氏眾人的生死,只關(guān)心好友張良的安危。
張良不緊不慢的轉(zhuǎn)過身來,笑道:“項伯何必如此著急,難道你真以為我張子房乃是那種急切送命之人不成?復(fù)仇大業(yè)未成,趙政未死,秦國未滅,我又如何能夠輕言一個死字?”
雖然語氣平靜,但濃重的恨意依舊毫不掩飾的從張良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散發(fā)了出來。
項伯嘆了一口氣,道:“子房兄,我和你一樣希望趙政和秦國早日滅亡,但……唉,其實有些時候,我們好好生活就可以了。算了,不說這個了,你快隨我走吧,我們項氏在會稽郡之中也算是小有勢力,掩護(hù)你離開還是不成問題的?!?p> “離開?”張良呵呵的笑了起來,道:“趙政在此,我又如何能夠離開會稽?”
項伯無奈,道:“那離開此地總是要的吧,難不成你還想要在這里等著秦國人來殺你不成?”
張良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神秘:“你以為是秦國人來殺我?或許,此事和你想象的還是有一些出入。”
在虞氏村莊的最中間,有一座看上去頗為破舊的房屋。
房屋很大,能夠容納上百人席地而坐。
一名臉上刻滿了刺青,手、腳、耳、鼻都帶著各種飾品的蒼老婦人跪在房屋的正中央,在她的身后,數(shù)十名虞氏族人密密麻麻的跪著。
他們跪拜的是幾十塊牌位,牌位的面前有一座香爐,青煙緩緩的從香爐之中升起,讓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奇異的味道。
最靠近人群的那塊牌位上刻著一行字——“大王吳夫差蒙天召離去后世子孫謹(jǐn)立祭祀之靈位”。
虞姬就跪在第二排,她的面前是自己的父親,再前方就是那位獨自一個跪著的老婦人,也是她的祖母。
片刻之后,祖母緩緩睜開了眼睛,直起了身子。
虞姬的父親,也就是虞氏的族長忙開口問道:“母親,祖靈對我們有何預(yù)示?”
祖母緩緩開口道:“祖靈說了,外面的敵人是窮兇極惡之人,他們的邪神遠(yuǎn)比祖靈要更加強(qiáng)大。我們吳國的子孫雖然勇猛,但并非他們的敵手?!?p> 祖母開口之后,房屋中頓時有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連祖靈也要放棄我們了嗎?”
“吳國的子孫,難道已經(jīng)走到了絕路?”
虞氏族長臉色一沉,喝道:“都給我噤聲!”
大堂之中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虞氏族長轉(zhuǎn)向祖母,道:“母親,既然祖靈無法抵擋對方的邪神,不知母親可否給我們一些長者的指示?!?p> 祖母用渾濁的眼睛看著虞氏族長,片刻之后突然道:“那個叫做張良的人,就是曾經(jīng)刺殺過秦國皇帝陛下的張良嗎?”
虞氏族長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點頭。
祖母嘆息一聲,伸出手,越過了虞氏族長的肩膀,落在了虞姬的一頭秀發(fā)之上。
“逃吧,我的孩子,愿祖靈保佑你,愿你的路途之中能遇到拯救你的勇士?!?p> 就在此時,從外面?zhèn)鱽砹艘粋€驚駭欲絕的大叫聲。
“秦兵打進(jìn)來了!”
幾里之外,項氏的車隊正沿著道路緩緩前行。
項羽的心情很好,嘴巴里不由下意識哼起某種不知名的曲調(diào)。
“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
一旁駕著馬車的項莊忍不住笑道:“兄長你這首歌倒是少見,從哪聽來的?”
項羽下意識的笑道:“當(dāng)然是……”
項羽突然頓住了,臉色變得無比古怪。
這首歌從哪聽來的?為何從來都沒有任何印象?
項羽深吸一口氣,心思開始變得紛亂。
這些天,項羽發(fā)現(xiàn)自己經(jīng)常會莫名其妙的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浮現(xiàn)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甚至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這難道就是那個……穿越者,對,穿越者李建帶來的困擾?
突然,一聲驚叫聲從項羽身邊的項莊口中發(fā)出。
“兄長,你快看,那是什么?”
項羽被這一聲驚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隨后整個人好像被定住了。
數(shù)里之外有一座規(guī)模并不算大的村莊,此刻村莊之外已經(jīng)被一支軍隊給包圍住了,村莊中更是已經(jīng)冒出了滾滾濃煙。
前方的項梁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立刻高聲回頭下令:“所有人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下馬!”
項梁跳下馬車,周圍的護(hù)衛(wèi)在十幾秒內(nèi)迅速集結(jié)成陣,護(hù)衛(wèi)在項梁身邊。
項羽和項莊也來到了項梁身邊,項羽語氣急促,說道:“季父,那是秦國人的軍隊!”
項梁點了點頭,臉色有些凝重:“這支軍隊?wèi)?yīng)該是趙政隨身護(hù)衛(wèi)兵馬中的一支,看起來至少有三千人以上,看來虞氏有大難了!”
項羽急了,道:“季父,我們得去幫他們!”
項梁一把抓住就要前進(jìn)的項羽,急聲道:“不能去!這可是趙政的精銳部隊,我們這點人怎么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項羽轉(zhuǎn)頭,高聲道:“可是虞姬……”
“沒有虞姬!”項梁粗暴無比的打斷了項羽的話,冷冷的說道:“羽兒,虞氏完了,你明白嗎?如果我項氏繼續(xù)摻和到這件事情里,我們項氏也要和虞氏一起完蛋!”
項羽定住了,看著面前的季父,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項梁嘆了一口氣,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說道:“羽兒,季父不是沒有喜歡過女子,季父也知道你心里難受。但是……季父沒有辦法!像你我這樣的人,身上背負(fù)的是整個家族和大楚的命運(yùn),一名必死的女子……就隨她去吧!”
項羽沉默了。
看著濃煙滾滾的虞氏村莊,項羽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很深的無力感。
他知道季父說得對,秦國始皇帝趙政的意志在這片華夏大地上是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的。
當(dāng)年山東六國,集合起來所有兵力近百萬,還不是一樣在趙政的面前灰飛煙滅?
難道說,真的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虞氏一族被夷為平地,看著虞姬就這么慘死在自己的面前?
就在此時,項羽的腦海之中突然又有一個記憶碎片緩緩浮現(xiàn)出來。
然而還沒等這個記憶碎片徹底浮現(xiàn),項羽突然在腦海之中發(fā)出一聲怒吼。
“李建,給我停止你的聒噪!”
下一刻,這個記憶碎片猛的一頓,隨后再度沒入腦海,消失不見。
項羽握緊了拳頭,做出了決定。
他轉(zhuǎn)頭看著項梁,十分認(rèn)真的說道:“季父,你說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