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道路了。
自己怎么會這么不成熟。真的很氣、很不甘心。自己的能力應該不只這樣才對。就是啊,要是再成熟一點的話,那時候也……
我吐了一口氣,再度倚著墻壁。
隨后傳出了動靜。
喀嗒一聲后,干響擾動走廊的空氣。
我一轉(zhuǎn)頭,置物柜上的水桶剛好掉下來。
前方有什么影子!
是人嗎?如果是的話……
我頓時沖了過去。
「泉!」
布流的聲音傳來,但我沒空理她,只是拼命追那個影子。
眼看影子在走廊轉(zhuǎn)角轉(zhuǎn)彎,下了樓梯。速度意外地快。
我也兩階并作一階地下了樓梯。
接著繞過樓梯間到四樓,緊接著來到二樓。
從三樓進入二樓時,我終于捕捉到對方的背影。
是男的??雌饋硐袷谴┲\動服,但不是很確定。
無論如何都要追上他,確認他是誰……
我一鼓作氣抵達二樓。對方正往一樓去。
就在我扭身要繼續(xù)追時——
怱然有軟綿綿的東西蓋住我的臉。視野被擋住,什么也看不見。
「哇、哇、哇!」
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了。我失去平衡,搖搖晃晃,想要重新站穩(wěn)卻來不及了。
「哇!」
我就這樣仰天倒下。眼前迸出了火花。
我一時間喘不過氣來,當場躺平。
「喂,你要不要緊?」
直到布流的聲音響起。這中間隔了多久?十秒,還是三十秒?因為頭暈,所以我不清楚。
「泉,振作點!」
「啊啊,真是夠了。」
我按著后腦勺,坐起上半身,痛還沒消。
「怎么了?被撂倒了嗎?」
「不是。我一下樓梯,就突然有東西撞過來,我來不及躲就……」
「笨手笨腳。」
布流手叉腰,左右張望。
「那,剛才的聲響是?」
「不清楚。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人影,于是匆匆忙忙追過去……」
然后就變成這樣了。
對方已經(jīng)到一樓了。速度那么快,應該是追不上了。
「逃走的是怎樣的家伙?」
「不知道,沒看到臉。」
「遜!笨手笨腳?!?p> 布流說得毫不留情。
「枉費這樣難得的好機會。要是能逮到對方,事情或許就解決了!」
「又還不確定是這樣。應該說,既然你這么想,干么不早點過來。要是能兩個人連手,或許就有辦法了!」
「老娘正要追過去,就忽然有道影子掠過。雖然后來發(fā)現(xiàn)是烏鴉,但我一瞬間在意起這件事,于是就來晚了。應該說,你不要把追丟的責任推到別人頭上?!?p> 「我有什么辦法?還不都是因為突然有奇怪的東西撲過來?!?p> 「到底是什么……」
布流話說到一半就閉上嘴,視線也停住了。
可愛的叫聲從旁邊傳來。
我轉(zhuǎn)頭一看,一只小白貓剛好走過來。
體長約五十公分左右,眼睛是翠綠色。磨蹭著布流的模樣相當惹人憐愛。
「就是它嗎?妨礙你的家伙。」
「大概吧?!?p> 撞到的時候觸感出奇的軟。我想一定是貓的肚子直接蒙住了我的臉。然后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就這么倒了下去。
「乖,要不要緊?會不會痛?」
就算被布流抱起來,小貓也毫不抵抗,非常習慣的樣子。
「那家伙是笨蛋,不懂得臨機應變。你就原諒他喔?!?p> 「喂喂。」
一知道對方是貓就這樣:講話一定要這么難聽嗎!
「咦,你不是木下家的米亞嗎?」
布流摸摸小貓的項圈。
「果然是。什么嘛,原來你在這種地方啊?!?p> 「你曉得這只貓?」
三了天才剛聽說的。木下說他們家的貓不見了,拜托我們找。老娘是很想幫,但是因為要聽平瀨的事,所以就延到明天?!?p> 這么說,木下那家伙好像在班上說過貓怎樣的,原來是這件事啊……
「可是木下家離這里(高鳥)不是很遠嗎?」
「嗯。搭電車應該要三十分鐘?!?p> 「從那么遠的地方來到學校這里嗎?」
「你就這么想見主人嗎?這個小混球?!?p> 布流摸摸貓的頭,貓輕輕嗚叫,幸福地閉上眼睛。
我最近好像跟貓?zhí)貏e有緣。
拜這家伙之賜,結(jié)果沒逮到可疑人物,不過……
至少確定平瀨的話不是妄想,或許也算是收獲。確實有人在打探她。
「那,怎么辦?要做嗎?」
「當然?!?p> 我一問,布流二話不說就回答。
「居然窮追不舍,害女孩子擔驚受怕,引以為樂,真是差勁透頂。無論如何都要逮到他,賞他一百大板?!?p> 這種時候的布流看起來真的很耀眼。那是我再怎么奢望也絕對得不到的東西。
「事不宜遲,就從今天開始吧!」
「那么,第一件事就是送平瀨回家咯?!?p> 「不對。那是老娘跟布流的工作。泉有別件事要做。」
這么說完,布流臉上浮現(xiàn)出討厭的笑容。
我頓時背脊發(fā)寒。盡管這種時候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事……
但我完全無法反抗,只能聽候布流接下來的指示。
5
我的預感成真。
要送平瀨回家的布流命令我在學校追查逃走男子的行蹤。
「知道對方大概長怎樣的人就只有你而已,這也沒辦法吧。」
這是布流的判斷。那張臉不知為何是笑著的。
「因為我們認不出對方,所以就拜托你咯?!?p> 話雖如此,我想那個男的已經(jīng)離開學校了。況且學生也走得差不多了,我不認為會有目擊者。老實說就算待在學校也沒意義,所以我本來主張要跟她們一起走,可是布流卻聽不進去。
「總之你就盡量加油咯,直到老娘回學校為止。」
布流只留下這句話,就把米亞塞給我立刻走掉了。
哪有人這么自我中心的!
我也無可奈何,于是嘆著氣到處調(diào)查校舍。我大約逛了三十分鐘,到處打聽……
但收獲是零。沒看到類似的學生,也沒有目擊者。都過了那么久,這也是當然的。
結(jié)果我步履蹣跚地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真是的,要是你不出來攪局,事情早就解決了?!?p> 我盯著擺在桌上的籠子。
白貓從縫隙用水汪汪的大眼看著我,一點邪氣也沒有。
「真希望布流趕快回來。」
就在我要繼續(xù)說下去時,教室的門突然開了。走進來的是個長發(fā)女同學。身材苗條,胸部卻意外有料。勻稱的五官跟無框眼鏡很相配,渾身散發(fā)出知性氣息。
是同班的秋月華包。
她似乎沒想到教室會有人,一跟我對上眼,表情便略顯驚訝。
「哎呀,泉,你還沒回去?」
她的女低音有著布流絕對沒有的沉穩(wěn)。
「嗯,對啊,發(fā)生了不少事。」
「哈哈,又被布流同學拖下水了吧?還是一樣辛苦呢!」
「沒辦法,這是孽緣。」
我夸張地聳聳肩。
「原來秋月也還沒回去。」
「我是因為委員會的關系,有圖書委員的工作要做,忙著整理書就弄到這么晚了。」
秋月從自己抽屜拿出活頁筆記本,收進書包。
我跟秋月是上高中以后認識的,一方面是因為座號很近,從一入學就常常講話??鄢呖?p> 不算,或許算是跟我最早講到話的女生。后來不知道是不是氣味相投,她跟高科、布流也開始會聊天,不知不覺間就成群一起行動了。
講白點,我總是受惠于秋月。這位全學年第三名的實力絕非浪得虛名,從第一學期開始就不知道借了我?guī)状巫鳂I(yè),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解救我。像暑假作業(yè)也是以「一整天都要任她使喚」為條件,借我抄了三分之二。要是沒有秋月的話,我跟布流的學生生活早就見地獄了。
要說有問題的話,就是欠她的人情實在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還得了。像一整天都要任她使喚這件事,目前也還保留著。就人情愈欠愈多的現(xiàn)況來看,一想到將來還真有點可怕。
「泉你偶爾也來圖書室看看?!?p> 秋月把書包放在桌上,看著我說:
「圖書室整天門可羅雀,問題真的很大。這樣下去預算會被削減?!?p> 「這么說來我還沒去過耶?!?p> 入學以后我只去過圖書室兩次。而且印象中不是去看書,而是去找人。
「最好不要小看書的力量喔。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網(wǎng)絡時代,但是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搜集到優(yōu)質(zhì)信息的還是書喔?!?p> 「好。有機會的話,我會去看看的?!?p> 「馬上就來,這可是攸關圖書室存亡的危機?!?p> 秋月笑了。雖然不像布流那樣豪邁,卻很有威染力。
我也跟著笑出來。
「倒是你為什么會留到這么晚呢?已經(jīng)五點了喔。社團活動不是也結(jié)束了?」
秋月筆直地看著我。
怎么辦?可以隨便告訴她嗎?
平瀨的事毫無疑問牽涉到個人隱私,不應該隨便泄漏給別人知道,這點我知道。但是……
秋月的眼神很正經(jīng),看得出她并不是問著玩的。我是不曉得有什么事這么讓她在意,不過如果是跟秋月講的話應該不要緊。就信賴度來說,僅次于市流和高科。
于是我簡單扼要地說了。
秋月的表情沒什么變,只有嘴角稍微斂起而已。
「是嗎,跟蹤狂……」
聲音很低。
「事情不妙呢!」
「平瀨臉色都蒼白了,那樣下去會生病的?!?p> 我順勢問了:
「秋月知不知道些什么?」
「抱歉,我跟她不是同一掛的,不是很清楚。像她臉色不好這件事,我也是現(xiàn)在聽你說了才發(fā)覺。」
「也對。抱歉,說了奇怪的話。」
「不過,我倒是聽過一件令人有點在意的事?!?p> 秋月走到我前面,就這么坐在椅子上,正眼看著我。
「她不是正在跟深町同學交往嗎,似乎因此引發(fā)了一些事端?!?p> 「平瀨跟深町?什么時候開始的?」
「暑假結(jié)束后喔。原來你不知道?大家都在傳呢?!?p> 我一點都不曉得這件事。
深町是班上同學之一,我常跟他講話。他是排球社社員,一年級就當上正式球員,似乎相當努力。
整個人就是標準的運動員,聽說很受女生歡迎。
據(jù)說也有男生很嫉妒他,不過我倒是以平常心待他。因為他既不會拿女生來跟別人炫耀,也不會瞧不起不受歡迎的男生,反而待人直爽,于是我也就很自在地跟他來往。
「是喔,原來平瀨跟深町在交……咦,等一下,我記得深町不是跟八班的……」
「對。他本來是跟一個從國中就在一起的女孩子交往。就是永石同學。」
永石美奈子這個人我看過好幾次。身材高大、五宮深邃,散發(fā)出如外國女星般的魄力。她跟含蓄內(nèi)斂的平瀨恰成對比,言行招搖,不管走到哪都非常顯眼,聽說也有很多女生討厭她。
「我也不太關心這種事,所以不是很清楚,兩個人似乎從放暑假前就已經(jīng)吹了。原因是不是平瀨同學就不清楚了。只不過單就結(jié)果來看,感覺就像是『平瀨同學跟深町同學開始交往,然后永石同學被狠狠甩掉了』一樣。」
「唔唔,三角關系?!?p> 我不愛聽這種事。雖然我不是布流,但我同樣不喜歡感情問題,太糾葛難解了。行事就不能更干凈利落點嗎?
「說什么傻話。女人爭風吃醋才不是這樣。要是認真起來,可是會大打出手喔?;ト訓|西什么的也是稀松平常?!?p> 「感覺真差?!?p> 「泉你要看清現(xiàn)實一點,你把女孩子想得太夢幻了。」
「這句話石上也跟我講過了?!?p> 我懂他們想說什么,但我無法茍同。要是女生統(tǒng)統(tǒng)都像布流或高科那樣,世間就要窒息了。
「把話題拉回來。實際情形只有本人才知道,但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平瀨同學搶走深町同學那樣。」
「于是永石就懷恨在心?!?p> 「或者是周遭的人?!?p> 整件事聽起來很合理,但就是感覺哪里怪怪的。不知道該說是太戲劇化,還是該說那是我所不知道的世界。真有這種事嗎?
再說,假如永石要騷擾平瀨的話,會只有跟蹤就罷休嗎?應該會做點什么更明顯的吧?
「啊,只有一件事我要先說清楚,今天不管發(fā)生任何事,都跟永石同學無關喔。因為她一直待在圖書室里面?!?p> 「咦,為什么?」
「我也不清楚,似乎是在想事情?!?p> 「這樣啊?!?p> 「既然這樣,要不要去問問她?我想她應該還在這附近。」
看到秋月起身,于是我也跟著站起來,在她后面出了教室。
走廊盡頭有個高大的女生,正從走廊的個人置物柜拿行李出來。那頭自然卷長發(fā)確實是永石。
「感覺似乎很灰暗的樣子?!?p> 明明離得相當遠,但她渾身散發(fā)的陰氣卻看得一清二楚。在我看來那并不是無精打采,而是更為黑暗、強烈的意念。表情也一副難以親近的樣子。
「她之前并不是那樣的人。」
秋月輕輕嘆氣。
「雖然有霸道的一面,但相對地很有領袖氣質(zhì),因此也有很多女孩子仰慕她,跟班也不少。但她最近似乎總是遷怒于人,不肯聽別人說話。因此,似乎連班上女同學都疏離她了?!?p> 「果然跟平瀨和深町的事有關系嗎?」
「這部分我就不太清楚了。要不要問問看?」
「不,不用了?!?p> 或許的確有關系,但只要沒有確切證據(jù),就不能擅自過問他人隱私吧。畢竟我們并不是那些不客氣的大人,我們有我們自己的做法。
「之后還有機會。而且也有別的辦法?!?p> 「這樣啊?!?p> 秋月不再說話了。
我再度注視著那個高大的女生。
永石拿著書包正要走過來。不管怎么看,她渾身都充滿了憤怒——對,就是強烈的怒氣。
*
結(jié)果那天我在等布流回學校、稍微討論一下后就回家了。我沒說永石的事,因為我不知道該不該隨便講出來。
我們從隔天開始護衛(wèi)平瀨。上下學時,我們就跟在她前后,徹底監(jiān)視有沒有奇怪的人出現(xiàn),也會到她家四周巡邏。
別人或許會說我們做得太夸張了,但是對方既然每天出沒,做到這樣應該也不為過。從第一次平瀨找我們那天發(fā)生的事來看,對方也有可能進入學校,因此我們沒辦法悠哉行事。
我們透過手機互相聯(lián)絡,關注平瀨的動向。
雖然這種話自己講實在沒說服力,不過我覺得我們做得不錯。沒做任何顯眼的事,也沒采取任何引人注意的行動。
同時,也沒讓平瀨落單過——至少在上下學途中以及在學校都沒有。我自認這一星期來都保護得很周全。可是……
6
「也就是說,最后還是不曉得關鍵的兇手是誰咯?」
「你不要講得那么自啦,」
我背對著高科這么回應。手邊的作業(yè)即將進入重要階段,沒辦法轉(zhuǎn)頭講話。
「不過事情的確不順利?!?p> 我跟布流保護平瀨保護得滴水不漏。平瀨并沒有遭到危害,也沒有可疑的男人接**瀨。
只不過事件的本質(zhì)并沒有因此改變。疑似跟蹤狂的人還沒落網(wǎng),平瀨依然擔驚受怕。被他人注視的感覺似乎也沒消失。平瀨甚至還曾經(jīng)不安地在晚上聯(lián)絡布流。
布流去住過平瀨家一次,但并沒有發(fā)生任何顯眼的事件。
「連氣息都掌握不到,根本就無計可施。我們注意到的事情,頂多就是烏鴉和貓?zhí)貏e多而已?!?p> 「什么意思?」
「平瀨家周圍有很多烏鴉?;蛟S那邊有巢吧!大約有十只烏鴉在那里出沒。有時候在電線上排了好多只。野貓也很多,一天會碰到七至八只左右?!?p> 「……感覺跟這次事件一點關系也沒有?!?p> 「是沒有。唉,老實說真有點不甘心,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卻連對方的狐貍尾巴都抓不到。」
「不過我覺得你們做得很好了。至少可疑男子不再出現(xiàn)就已經(jīng)不錯了吧?并不是完全徒勞無功嘛?!?p> 我驚訝地轉(zhuǎn)頭。
高科睜大眼睛,隨即露骨地擺出臭臉。
「你那是什么表情。」
「沒有啦,高科難得這樣安慰人耶。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你以為我是什么啊!別人做得好,我當然會夸獎。我又不是惡魔?!?p> 要是我敢說「難道不是嗎」之類的話,天知道高科會怎么對付我,于是我隨便敷衍一下就轉(zhuǎn)過身去了。現(xiàn)在我想先做完工作。
我面前是高科的桌子,上面擺著一臺略大的計算機,也就是所謂的桌面計算機。現(xiàn)在機殼已經(jīng)被拆開,露出內(nèi)部。
今天傍晚,高科要我去她家一趟。理由是「計算機壞了,來幫我看一下」。雖然我累得不想動了,但最后還是來了。畢竟這臺計算機有點來歷,再說高科似乎是真的很困擾。
我聯(lián)絡家人會晚點回去以后,就前往高科家。
我三個月沒進高科房間了。上一次似乎也是來修理計算機的?
三坪大的房間里,整齊擺放著床、書桌、略小的衣櫥。用來聆聽咖啡店唱片的組合音響和從以前就當作寶貝的熊玩偶也依然健在。窗簾和床單都是粉紅色這點或許可以說充滿女孩子氣。
高科就坐在移到房間中央的椅子上。她穿著牛仔褲配白上衣加粉紅色開襟羊毛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待在自己房間的關系,表情和態(tài)度都徹底放松。
我每次來都覺得有點害羞。女生的房間跟男生的房間果然不一樣,會有些顧慮。
我把視線轉(zhuǎn)向眼前的計算機,用螺絲起子轉(zhuǎn)下零件。
「只不過,這樣下去不太妙也是真的?!?p> 高科再次出聲。她不知道是不是閑著沒事做,一直跟我講話。
「跟蹤狂會愈來愈囂張。現(xiàn)在只是看倒還好……」
「我知道。之后對方一定會動手?!?p> 如果只是窺看對象而已的話是不會造成什么危害,但跟蹤狂的特征就是會彰顯自己的存在。對方一定會透過某種手段跟平瀨接觸。如果只是簡訊或電話倒還好,但總有一天對方會想直接和平瀨見面,那是最糟的情況。
「希望在那之前就能設法解決掉這件事。我是說真的?!?p> 「晶怎么說?」
「她說她正在想。」
布流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維持現(xiàn)狀就已經(jīng)是極限了。
事態(tài)漸漸進入難關。家長或老師根本靠不住。要是照大人的理論做,事情就糟了。
但現(xiàn)在的我們也無能為力,就連線索都找不到。
雖然我們想在事態(tài)惡化前采取措施,卻想不到好點子。
「總之得先弄清楚是誰在跟蹤平瀨。」
「這部分我也會打聽看看的。我果然還是很在意?!?p> 「謝謝。這真是幫了大忙。」
我把機殼裝回去。
「好了,大功告成?!?p> 「修好了嗎?」
「勉勉強強。」
我看著高科拍了拍計算機。
「我把線接觸不良的部分修好了,這樣應該可以暫時撐一陣子。」
「謝啦。你幫了我大忙?!?p> 「但這只是應急而已,或許哪天會突然爆掉,到時候就回天乏術(shù)了?!?p> 我盯著計算機看。
「說真的,你差不多該換臺計算機了。這臺已經(jīng)用了六年……不對,是七年了。用了這么久,到處都出問題,規(guī)格應該也不夠了?!?p> 這臺計算機本來是我的,兩年前轉(zhuǎn)讓給高科。因為本來就有問題,所以當初我有點猶豫,但高科堅持要,于是就給她了。結(jié)果不出所料,平均每三個月就出一次問題,然后每次都會找我來。
「你也不喜歡計算機不能用的感覺吧。」
「可是我只是用來上網(wǎng)、偶爾打打文書而已?!?p> 「最近計算機很便宜喔。順利的話,用定價一半的錢就能搞定了?!?p> 「話是這么說沒錯……」
高科這時別過臉去。
「……不過這么一來,你就不會來幫我修計算機了?!?p> 「啥?」
「也不能像這樣聊天?!?p> 「你說什么?」
「沒事!」
高科站了起來,右手抓了抓自己的頭。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真是的。氣死人了?!?p> 「我不太懂你在說什么……」
「不懂也沒關系!總之你修理完了吧?去洗手。我泡茶給你!」
高科強勢地說了。
現(xiàn)在是怎樣?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女生的心思果然難以捉摸??膳隆⒖膳?。
我乖乖去洗臉臺洗了手?;氐椒块g過了一段時間以后,高科便端著咖啡回來了。
一杯下肚以后,兩人自然就閑聊了起來。
「對了,石上說他有蕭士塔高的第七號交響曲喔。明天到學校會拿給我?!?p> 蕭士塔高是指俄國作曲家狄米屈?D?蕭士塔高維契。他是二十世紀的人,留下了許多交響曲,在世時就已經(jīng)博得名聲。曲風雖然不夠莊嚴,但有種盛大的感覺,我很喜歡。
「我就知道他有。那家伙雖然叫人火大,但這方面真的很厲害?!?p> 「哪有人這樣講別人的。」
「有什么關系,我說的是實話?!?p> 「不過,要蕭士塔高的話,店里面不是也有嗎?何必跟別人借?」
「是沒錯……可是擅自拿店里的東西不是不太好嗎?而且我家也沒有那個指揮的版本。我從之前就想聽了,可是這個月有點吃緊,要買恐怕有困難。說真的,你幫了我大忙。」
高科坐在椅子上啜著咖啡。
「那個人怎么會收藏那么多音樂呢?真受不了。」
石上家里收藏了大量CD及唱片,每次只要提到就會借給我。J—POP似乎普普通通,但古典樂,爵士、R&B就驚人了。連落語或*浪曲都有,這是在耍寶嗎?(注釋:一種以三味線伴奏說書的說唱藝術(shù)。)
我和高科都借了不少。像約翰?倫農(nóng)、Satchmo(劉易斯,阿姆斯特朗)都是石上介紹給我的,高科應該也常聽瑪麗亞?卡拉絲才對。
「會不會他家人是收藏家?」
「那也太沒統(tǒng)一感了。不過,我因此而受惠良多啊。」
「你聽蕭士塔高是為了生意嗎?」
「是啊。我們店里的客人都通曉古典樂。要是對店里放的音樂一無所知的話,有點那個吧。
聽到這句話,我知道高科的想法并沒有改變。
「你果然準備繼承這家店?!?p> 隔了一下以后,高科回答:
「我想要這么做。」
去年的時候,我從高科口中得知了這件事。她說自己想要接手父親的事業(yè),繼續(xù)經(jīng)營「DendrobiumPhalaenopsis」。為了留下這家店的口味和氣氛,她會盡其所能。
高科很喜歡在店里幫忙,上國中以后,她不光是當服務生,有時也會站吧臺。雖然不被準許沖咖啡,但會做些點心裝盤之類的工作。這陣子她會對做菜起興趣、到處品嘗咖啡和紅茶,應該也是因為考慮到將來的關系。
高科是獨生女,所以繼承家業(yè)不會有任何問題。至少我是這么覺得的,而高科應該也想得很美好吧。
所以最近聽到他們?yōu)榱诉@件事起爭執(zhí)的時候,我相當驚訝。據(jù)高科所言,高科的父親似乎不太贊成,一直勸高科去做別的工作。我想她父親是希望高科不要在現(xiàn)階段就決定將來,再多去看看廣闊的世界。
至于高科當然說不要。對高科來說,自己想做的事就是幫忙店里,而繼承父親的店就是踏出社會的第一步。她只想貫徹自己想做的事,一步也不打算退讓。
兩人間的認知有點出入,有時候會浮上臺面,然后就引發(fā)口角。
這方面的事情,我聽高科提過很多次。
「真不容易呢?!?p> 「嗯??墒牵@我都知道。我也知道自己有待加強??腿藖砹艘策€不太會接待,像這樣在家沖的咖啡也還完全比不上爸爸。畢業(yè)之后,我想要到外面好好學習,并不打算從一開始就窩在家里面喔?!?p> 「這樣啊?!?p> 「只不過最后我還是會回到『DendrobiumPhalaenopsish』因為這里就是原點嘛?!?p> 「高科做的真的很好。這杯咖啡也很好喝喔。」
我一舉起杯子,高科就輕輕笑了。
「謝謝。就算是客套話,我也很高興?!?p> 「這并不是客……」
「你不要亂夸我,我會當真。」
高科打斷我的話。視線不知為何看著腳邊。
「不要光聽我講,偶爾換你講講你自己的事情啦。你將來想做什么?單子不是發(fā)下來了?」
日前學校發(fā)了升學志愿調(diào)查表。上面密密麻麻列了許多問題:將來要升學還是就業(yè)?如果要升學的
話要去哪所學校?之后打算做什么?雖然大家都嫌早,我也這么覺得,不過還是姑且填完了該填的部分。
「那種東西隨便應付一下就好了,哪會認真寫。」
我試圖蒙混過去,卻沒那么容易。高科正眼看著我,眼神嚴肅。
以往也被問過將來的打算好幾次,我每次都很敷衍,因為我不太想講。如果能敷衍的話我就會盡可能敷衍,不過今天似乎行不通。
高科是認真的。她的眼神不一樣。看樣子我最好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我深吸了一口氣以后,開始說了:
「我說我隨便寫寫,這句話有一半是真的。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雖然我對機械有興趣但那不代表一切,而且我也還沒決定要繼續(xù)升學還是就業(yè)。只不過……」
「只不過?」
「不管之后怎樣,我打算一畢業(yè)就要離開家。到時候看是要去讀外地學校什么的也行。」
「……你是不是在意叔叔他們?」
「并不是那樣。叔叔他們對我非常好。雖然我并不覺得那是負擔,不過我不能再繼續(xù)麻煩他們了?!?p> 高科的表情憂郁了起來。
她非常清楚我家的狀況,包含我父母的事,以及牽扯到的諸多問題。畢竟小學、國中時傳得人盡皆知,我也直接跟她談過,所以事到如今再隱瞞也沒意義。
「我討厭一味依賴別人。至少自己的路,我想自己親手開創(chuàng)?!?p> 「是喔?!?p> 高科只說完這句話便不發(fā)一語。
房間籠罩在尷尬的沉默里。
遭了。傷腦筋。干嘛不像平時那樣跟我說話?那個刻薄的口氣上哪去了?
我等了又等,但高科就是不說話。她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低著頭。
我實在受不了,于是開口:
「呃,不知道布流怎樣?那家伙好像還沒交調(diào)查表。」
「這我就不清楚了。她說她要寫『當內(nèi)閣總理大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p> 那家伙是小學生嗎?
「我也不確定?;蛟S她什么也沒想,到時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或許早有打算,要做只有自己才能做的事。」
「我不覺得那家伙有那么深謀遠慮。」
「我認為晶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樣單純。雖然這只是我的直覺?!?p> 反觀我的腦海里只浮現(xiàn)了她傻傻跟在別人后頭,后來才發(fā)現(xiàn)做錯事,于是縮成一團苦惱的情景……看來女孩子的觀點不太一樣嗎?或許高科看到了別的部分。
「總之她是個有趣的人。」
「是怪胎才對。」
之后我和高科聊布流的事聊得非常起勁。雖然我們進高中才認識,不知不覺間卻混得比任何人都熟。大概是對她率性而為的個性感到放心的關系。
我難得這樣。
趁本人不在,我跟高科肆無忌憚地發(fā)表意見。這個話題持續(xù)了很久,連我們自己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