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錫楨拜講大海了，就連大江，都是頭一回看見，所以，當(dāng)他站在碼頭上，望見長江的時候，他就有點驚得講不出話了，雖然當(dāng)時的早晨，大霧連天，瞧不到多少江面，但那寬廣的江岸線，左右望不到邊，岸邊的礁石上，江水一浪一浪的拍打著，聲音震耳。
現(xiàn)在的他們，雖然還沒有離港，但已經(jīng)能瞧見那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海，這讓胡錫楨的心潮澎湃，心中不禁又多生了幾分感慨。
“喂，想什么呢？”旁邊一個聲音響起，不是柳明玉還能是誰，胡錫楨緩緩的收回目光之后，不慌不忙的說道：“真沒想到，這大海竟然比大江更大，嗨~~~~~~，你拜笑這個我土包子，我這頭一回離開家，頭一回來到家以外的地方，也是頭一回，瞧見這么多不同的人，更是頭一回瞧見那些紅頭發(fā)，黃頭發(fā)，藍眼睛，還有灰眼睛的人，你們所講的東洋，還有西洋，應(yīng)該是在這大海的另一頭吧？我不曉得是什么樣的一個地方，但應(yīng)該跟我們大清朝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光是從他們的穿著，還有打扮上，就能感覺得到，如果這輩子有這樣的機會的話，我想到這些地方去瞧一瞧，這些地方的人，這些不同的地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p> “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你能從那些人的打扮上，就能想到這么多的東西，這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講真的，你比我強多了，我頭一回坐上這么大的火輪船的時候，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想，什么都不記得了，整個人就跟個傻子一樣，而且這后面幾個月的時間，都在這船上，哪兒也不能去，當(dāng)時真是把我給憋壞了，可再憋又能怎么樣呢，還是得在這里蹲著，最后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我就把自個兒鎖在船艙里，沒事就睡覺，讀書，要不就自個兒跟自個兒玩，只有吃飯，上茅房的時候，才會出去，可越是這樣，就越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不過這也沒辦法，我就是這樣逼著自個兒，最后適應(yīng)了過來之后，我才又跑到甲板上，去跟那些同學(xué)們一起玩，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認識的陳昊翔?！?p> “哦~~~~~~，你們之間的故事，原來是從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了。”胡錫楨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啪~~~~~~！”的一聲，在胡錫楨的肩膀上響起，柳明玉沒好氣的，在他的肩膀上給了一巴掌，沒好氣是說道：“瞎講八道什么呢，我跟他那個時候只是認識，他那個時候已經(jīng)不是頭一回去西洋了，他跟我講了一些，他當(dāng)時的經(jīng)歷，告訴我一些路上的經(jīng)驗而已，再講了，當(dāng)時我跟他只是頭一回見面，怎么就故事開始了？”
沒想到胡錫楨哈哈一笑，說道：“認識不就是開始的第一步嘛，要是連認識都沒有，又怎么能開始呢？所以，我講的沒錯啊?！逼鋵?，這是胡錫楨以他自個兒的經(jīng)歷來講的，他跟陸玉芝，也是因為有了頭一回的見面，救人，才有了這后面的故事，所以，他講的其實沒錯。
“狡辯，絕對的狡辯！”柳明玉大聲的反駁道。
“狡辯？什么意思？”胡錫楨有點意外的問道，他對這兩個字的意思，確實不清楚。
“這你都不曉得嗎？狡辯的意思，就是你沒理在講狡理，生拉硬套?！绷饔窠忉尩?。
“哦~~~~~~，那還不如直接講是瞎編亂造呢，不過我講的其實沒錯啊，不過這個事情，過了也就過了，畢竟人已經(jīng)不在了，你還有你的將來的日子要過，老是想過去的事情，不好，你講各對啊？”胡錫楨把話題拉回了正規(guī)，他倒不是心疼柳明玉，只是他不想因為他的話，讓柳明玉再次陷入痛快的回憶里。
柳明玉當(dāng)然也不傻，哪能不明白胡錫楨的意思呢，她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沒事了，就像你講的，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其實，就算他還在的話，我恐怕也不會再跟他怎么樣了，倒不是我怪他跟旁人在一起，而是他不能跟我在一起，我們所走的路不一樣，他要做的事，我沒辦法幫忙，只會礙手礙腳，而且，當(dāng)時的我，也不會想著要他的那條路，所以，我們恐怕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敝v完這些話的時候，柳明玉的眼睛濕潤了。
胡錫楨能從柳明玉這后面的話里，感受到她心里的凄涼，于是他話題一轉(zhuǎn)，問道：“對了，記得你當(dāng)時跟我講過，你的前半生，已經(jīng)碰到了兩個混蛋了，這第三個混蛋，準備什么時候碰到呢？要是碰到了，你會怎么樣呢？”
一句話把柳明玉逗笑了起來，不停的用手去擦拭奪眶而出的眼水，一邊笑著說道：“你怎么突然想到這個話了？”
胡錫楨望了柳明玉一眼，笑著說道：“哈哈哈哈哈，就是這么突然就想到了啊，你講過，你認識的混蛋，還是那種一個比一個混蛋的人，所以，我很好奇，你碰到的第三個混蛋，到底是能有多混蛋，難道講，你這輩子，只配跟混蛋在一起嗎？哈哈哈哈哈哈?！?p> 這句話，更是把柳明玉逗得又想氣又想笑，實在忍不住，又一巴掌拍在胡錫楨的身上，“啪~~~~~！”的一聲，這次比之前那一次更響，也更加的用力，然后忍不住的說道：“你才混蛋呢，你最混蛋了，你比他們都混蛋！”這句話，半真半假，講實在話，柳明玉的心里，對胡錫楨是有好感的，而且他覺得胡錫楨這個人，非常的真實，非常的淳樸，非常的干凈，沒有那種勾勾心，對人非常的真誠，就是這么樸實無華的一個人，勾起了她內(nèi)心的渴望，只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能表達的想法，其實真的不方便太多，但她又難以掩飾自個兒的情感，正好，胡錫楨問到了這里，她就順勢脫口而出，只是，她的這番話，聽在胡錫楨的耳朵里，一半當(dāng)真，一半當(dāng)假，他不是感受不到柳明玉的心思，只是，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另一個人，他不能像那個陳昊翔一樣，心里明明喜歡一個人，卻因為事業(yè)的需要，不得不跟另一個人在一起，為此傷害了自個兒真正喜歡的人，這是他做不到的，起碼，他沒有這樣的顧慮。
只是，這個話題，讓胡錫楨有點頭疼，他不曉得該怎么接下去了。
“嗡~~~~~~嗡嗡~~~~~~~嗡嗡嗡~~~~~~！”就在這時，一連串的嗡鳴聲響起，打亂了他的思緒，不由得回頭，朝著身體的后方瞧去，原來是船起錨，準備起航了，這嗡鳴之聲，實在是太過震耳欲聾了，而且，這種聲音，對胡錫楨來講，實在是太陌生了。
“船要開了，這是告訴船下那些送親友的人，可以離開了，還有那些還在船下沒上船的人，也該趕緊上船了，要不然的話，這火輪船可是不等人的，這樣的船是不會因為那么一兩個人誤點等人的。”柳明玉在胡錫楨的旁邊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不過這個聲音，真的是太大了，吵的人耳朵都難受?！焙a楨隨嘴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那是你從來都沒聽過這樣的聲音吧，要是你住在這樣的碼頭附近，每天聽個十遍八遍的，就不會這樣想了，不過這也沒什么，以后慢慢習(xí)慣了就好了?！绷饔癖缓a楨的話逗笑了。
“我才不要住在這樣的碼頭附近呢，這要是大半夜的，或者一大早的吵上幾回的話，那不是煩死人了嗎？這住慣了農(nóng)村小地方的人啊，怕是很難住在這樣的大城里的?！焙a楨說道。
“農(nóng)村怎么了，哎，你可拜忘了啊，我也是農(nóng)村人，我不是就適應(yīng)過來了嘛，這有什么難適應(yīng)的，關(guān)鍵是你自個兒，是不是愿意到這樣的地方生活，要是想到這樣的地方來，那就遲早會選擇適應(yīng)的，要是不喜歡這樣的地方，那也就不需要適應(yīng)了，這講白了，就是你的選擇問題，跟是不是適應(yīng)，并沒有多大關(guān)系，這純屬自身的主觀意識問題嘛?！绷饔駴]好氣的說道。
“什么，什么？？？什么主觀意識？這又是什么意思？”胡錫楨今天又聽到了一個新鮮詞，不由得再次好奇的問道。
“呃~~~~~~，這意思簡單來講，就是你如果想來大城里住，那你的腦子里就會想著，這樣的嗡鳴聲是影響不到你的，而如果你不想來大城里住，只喜歡農(nóng)村那種安靜的生活的話，那這樣的嗡鳴聲，就會讓你的心情煩躁，不舒服，這就是主觀意識的一種簡單的意思，再簡單一點講，就是你喜不喜歡，你不喜歡，就不需要適應(yīng)，你喜歡，就會適應(yīng)，這樣講，能聽懂了吧？”柳明玉耐心的解釋道。
“哦~~~~~~，這樣講，就簡單多了，嗯~~~~~~！我不喜歡，就不是主觀意識，我喜歡，就是主觀意識了，哈哈哈哈，是不是這個意思？”胡錫楨眨巴眨巴眼睛，對著柳明玉說道。
“呸~~~~~~，你是故意的吧，這兩種，都是主觀意識好吧?！绷饔癜琢撕a楨一眼，一臉鄙視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