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的大霧,比碼頭上的霧大的多,拜講瞧不見岸邊了,就算是旁邊有什么都拜想瞧清楚,老于頭愣是憑著他的經(jīng)驗在搖著櫓,胡錫楨就在船頭的甲板上,迎面的霧氣時不時的撲打在他的臉上,不一會兒,他的臉上就凝起了一層細細的水珠,這也是船老大老于頭跟他老婆,臉上水銹為什么那么厚的原因,他們常年在這樣的水世界中,走南闖北,一個大浪打來,水珠就會沾滿全身,每逢這樣的大霧天,他們還要這樣行船,再加上還要不時的下水修補船只,等等,風(fēng)吹日曬的,沒有銹斑到是不正常了。
雖然胡錫楨站在了船頭,但其實他也認不清方向,他根本不曉得船在往那邊走,這時候,老于頭不曉得什么時候走到了他的跟前,說道:“怎么了,兄弟,有心事啊?”
胡錫楨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往常的時候,就在自個兒那個小縣城的農(nóng)村里一待,什么事都沒有,可這剛一出來,就碰到了這么多的事,想想那些出門在外的人,實在是不容易的,這趟我要陪我大哥去廣州,本來想著走陸路的,可我大哥講,陸路要過的州府太多,碰到的麻煩事也多,不如改走水路,從和州到南京,再換船到上海,再換大船走海路到廣州,這樣的路程所花的時間,可能還要少一些,我是個沒出過門的人,所以一切聽憑我大哥做主,我做好他的跟班就行了。”
老于頭點點頭說道:“嗯,你講的大哥,就是之前跟你一起上船的那個大哥啊?”
胡錫楨點了點頭,表示承認。
老于頭繼續(xù)說道:“啊~~~,他講的沒錯,這樣走水路,省了很多事情是不假,不過走海路,如今也不是很太平啊,這江里有江匪,海里可也有海盜啊,你不是吃這碗飯的,當然不曉得這些事了,兄弟,如今這大清國,可不太平啊,自打太平天國被滅了之后,全國到處都是土匪,有占山的,有占湖的,有占江的,當然就有占海的,大清國的內(nèi)部也是亂的一塌糊涂糟,我們老百姓能干什么呢,還是只能干好自個兒的事情,混口飯吃,吃飽了肚子就行了,旁的事情都跟我沒關(guān)系,不過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到了南京之后,我?guī)湍銈冃值軅z找條船到上海,至于到了上海之后,我就沒辦法了,到時候全靠你們自個兒找船到廣州了,不過我那個兄弟雖然不是吃海上這碗飯的,但他到了上海,肯定也有熟人,能幫你們找到大船到廣州的,聽講有那種鐵造的船,堅固的不得了,雖然船票貴了一點,但是安全啊,他講的鐵造的船,我也沒見過,不過他嘴里講的,我能信,到時候讓他幫你們找找關(guān)系?!?p> 胡錫楨趕緊朝著老于頭一拱手,說道:“多謝于大哥?!?p> 老于頭把胡錫楨的手一推,說道:“哎~~~,你跟我是什么關(guān)系,不管怎么講,我們起碼也是過了命的交情了吧,雖然只是你救了我的命,而且我們現(xiàn)在又是這一條船上的螞蚱,哈哈哈哈,飛不了你,也蹦不了我,往后你就拜跟我客氣了,兄弟,只要你不嫌棄我,愿意認我這個大哥就行?!?p> 胡錫楨微笑著點頭說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于大哥,這一路上就請于大哥多照顧了。”
老于頭臉一撇,說道:“剛才還講好,不客氣,然后又講請,這是跟我不見外的話嗎?”
胡錫楨尷尬的抓了抓頭,訕笑著說道:“好,好,是我不對,那就一切聽于大哥的?!?p> 老于頭心想,這兄弟真是個直腸子,于是哈哈一笑,說道:“哈哈哈哈,兄弟,痛快,是條真漢子,做人做事,毫不拖泥帶水,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p> 然后老于頭又繼續(xù)說道:“兄弟,我瞧你的身手,肯定是練過的吧,而且你這功夫可不淺啊,是哪個名師傳授你的嗎?還有啊,我瞧你那個大哥,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肯定是沒練過功夫的,你們兄弟倆,一文一武,雖然講也很不錯,不過現(xiàn)在這個社會,全靠文的,好像不大照吧?文的干不了大事啊,我總覺得?!?p> 胡錫楨笑著說道:“于大哥,這你就錯了,你拜把眼光放到現(xiàn)在,你往前瞧瞧,咱這大清朝除外,他們是在馬背上打下的江山,還有那元朝除外,那是XJ人,天生的就是騎馬射箭,你瞧咱漢人的江山,有幾個皇帝,是靠自個兒的功夫打的天下的,你想那西楚霸王項羽,勇不可當,天下無敵,可最后還是敗給了一個,他眼里的小人——劉邦,為什么呢,他就是個武夫,沒有頭腦,不會算計,劉邦雖然功夫不怎么照,不過他會用人,張良,韓信,這些人都能聽他所用,要講項羽也不是一無是處,只是他聽不進旁人的建議,還有一點,就是他太講義氣,這一點不能講不好,不過他太講義氣了,所以最后才會答應(yīng)跟劉邦平分天下,導(dǎo)致他最終大敗,烏江自殺,這你肯定曉得,所以講,功夫好的人,有時候就會執(zhí)迷于自身的能力,瞧不清形勢,獨斷專行,最后失敗。哈哈哈哈。”
老于頭聽胡錫楨講的頭頭是道,他也忍不住點了點頭,講旁人他不清楚,但是講到項羽,他就不能不曉得了,他打小就在烏江的江邊上長大,從小就有人跟他講過項羽的故事,就是在他們這個烏江的江邊上自殺,甚至有的人講的更玄乎,講項羽自殺的時候,不但人始終不倒,而且脖子上的血一直流個不停,最后血流到烏江里面,整條河都變成了血紅色一片,江里的大魚小魚,一個個的都跳出水面,像是為項羽送行。
只是這些話,他沒講出來給胡錫楨聽,不過他對胡錫楨的話,卻是深信不疑,人有的時候,一旦自個兒的能力太強了,就會難以聽進旁人的意見,這應(yīng)該講,是練武之人的通病,但是文人就好的多了,他們善于思考,善于運用旁人,為己所用,而且善于講故事,鼓動身邊的人,去為自個兒沖鋒陷陣,尤其是腦袋里有時候缺一根筋的練武的人。
這時候的天空,漸漸的變得明亮了很多,胡錫楨就好奇的問道:“于大哥,這江上的霧這么大,你就怎么敢在后面繼續(xù)劃船前進呢?”
老于頭對著胡錫楨神秘的一笑,說道:“嗨嗨嗨,兄弟,這你算是問對人了,這大霧天啊,也不是講,就不能開船,要分時候的,要是晚上的話,我是打死也不敢開船的,晚上起大霧,一點光都瞧不見,只要船的方向,稍微偏那么一點點,那就拜想再掰直了,倒不是講掰直了就沒用了,而是一旦偏離的方向之后,船就不曉得跑到哪里去了,等到天亮了,霧散了之后,你可能就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了,當然了,講千里之外,可能有點講虛了,不過百里之外,甚至幾百里之外,那還是有可能的,尤其是順流而下的時候,更容易跑偏?!?p> 胡錫楨沒有打斷老于頭的講話,不過老于頭一邊在跟胡錫楨講話的時候,一邊手也沒閑著,不時的往江里撒上幾網(wǎng),他是一邊靠著擺渡掙人頭的錢,一邊沒事的時候撒網(wǎng),能撈到大魚的話,就掙點賣魚的錢,就算是撈點小魚,他也好帶回家跟自個兒的老婆孩子,一起美美的吃上一頓。
網(wǎng)撒下去之后,老于頭又繼續(xù)說道:“不過白天這問題就小很多了,因為這天總歸是瞧得見的,而且方向雖然講不容易辨別,不過這太陽的方向好找,霧再大的話,那也是白天的霧,我們只要照著最亮的地方跑,就肯定沒錯,和州在南京的西邊,這大早晨的,太陽肯定是在東邊,這你就懂了吧?哈哈哈哈”
胡錫楨聽完之后,不住的點頭,這時候他也忍不住的抬頭瞧了瞧天空,發(fā)現(xiàn)確實是這樣,透過這濃濃的大霧,自個兒的正前方,有一個閃亮的光點,正對著他們。
這時候老于頭把撒下的網(wǎng)也正好收了回來,這一網(wǎng)看來收獲很大,老于頭收的非常吃力,胡錫楨忍不住也湊了上去,給他幫忙,兩個人把網(wǎng)收回來之后,臉上本來喜悅的表情,立刻都僵住了,因為老于頭這一網(wǎng)里頭,不僅有魚,還有一個死人,穿著大清朝服裝的死人,而且還是個當官的,瞧這架勢,好像還是剛死不久的人,胡錫楨告訴老于頭不要驚慌,等把網(wǎng)收好之后,老于頭把網(wǎng)里的魚收好,胡錫楨用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發(fā)現(xiàn)還有一口氣,心想怪了,這人是從水下?lián)粕蟻淼?,怎么會還有一口氣,既然人沒死,那就要救他。
胡錫楨問老于頭,船上有沒有酒,老于頭點了點頭,然后胡錫楨讓老于頭趕緊過去拿,他則是把那個人的衣服全拔開,然后用手不停的揉搓那人的心口,再一只手擠壓他的肚子,一只手擠壓他的心口,一邊幫他排水,一邊幫他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