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大家都過來看看,老婆子今日這批貨物可是來歷不小,都是北戎都城那邊的大家教養(yǎng)出來的少爺小姐,無論才情技藝,個個都是一頂一的好。至于這幾個老家伙,但凡江湖上有點眼力見的,應(yīng)該沒人不知道,想來也不用老婆子多費口舌來介紹了吧?”
臺上穿的花花綠綠十分涼快的婦人是此處少數(shù)不戴面具的,樣貌看上去不說傾國傾城,卻也生了張嫵媚多情的面容,卻扭著楊柳腰以老婆子自稱。
“這位大姐看著應(yīng)該不到三十,為何卻叫林婆呢?”徐卿蕓疑惑的問道:“她的聲音聽上去也很年輕,難道林婆是她的名字?”
“林婆原本的名字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是她精通易容術(shù),你現(xiàn)在看到的這張臉是假的,聲音也是刻意變化過的,她實際上六十有二了,自稱一聲老婆子并不為過?!?p> 徐卿蕓:“......”大姐再見,婆婆好,求指教易容術(shù)。
徐陵風(fēng):“......姐,聽他這么一說,我控制不住的想著站在上面披著少女皮的是劉姥姥!哎呦!這么一想,根本就忍不住的想笑,怎么辦?哈哈哈哈......”
劉姥姥就是徐氏出嫁的時候從娘家?guī)н^來的陪嫁奶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徐府里的老嬤嬤了,徐陵風(fēng)幼時調(diào)皮沒少受劉姥姥管教,現(xiàn)在在芳菲苑教導(dǎo)徐卿蕓日常規(guī)矩,算是姐弟二人的教習(xí)嬤嬤。
經(jīng)過徐陵風(fēng)這么一說,徐卿蕓的想象力不受主人控制的跑偏,也自動把臺上的林婆代入劉姥姥的形象......自覺這種想法很是對不起和藹可親的劉姥姥,徐卿蕓連忙拉下忍不住上揚的嘴角,不輕不重的掐了徐陵風(fēng)一把,正經(jīng)道:“不可胡言亂語?!?p> “嘶......疼疼疼疼疼!”
朱懷景立于一旁看著姐弟兩打鬧,又見徐卿蕓佯裝正經(jīng)模樣教育弟弟,覺得新奇又有趣,不禁莞爾一笑。
聽了一會兒林婆天花亂墜的介紹,朱懷景問徐卿蕓道:“如何?可有覺得滿意的?剛才看你的神情,你似乎對那兩個叫做上官梨和熊纓的都有好感。”
徐卿蕓默認的笑了笑,說道:“上官梨的名字我早些年偶然聽別人提起過,卻不想有一天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她。她那樣的人,即便不做大將軍的女兒,也不該是這個結(jié)局?!?p> 上官梨,北戎上官將軍愛女,自幼跟隨父親在軍中歷練,才十二歲時其善戰(zhàn)之名便已經(jīng)從北戎傳到祁國邊境,是個不輸各國兒郎的小將軍。
若不是北戎皇帝那一紙荒唐賜婚圣旨引得上官梨執(zhí)意抗旨不遵,又主動斷絕與上官家有關(guān)的一切榮耀,不再與上官家來往,以一介草名的身份被流放。少年成名的她即便沒有覓得良婿,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成為沙場上戰(zhàn)功赫赫的女將軍了。
徐卿蕓想到上官梨經(jīng)歷,不由嘆息:似乎上位者都喜歡亂點鴛鴦譜這種游戲。
姐弟兩心意總是相通,徐卿蕓心里的感慨剛完畢,便聽到徐陵風(fēng)在一旁用十分后怕的語氣拍著胸脯說道:“還好你的賜婚對象不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你也不用嫁過去就做十幾個頭發(fā)比父親還白亮的人的后娘......咦,太可怕?!?p> 徐陵風(fēng)說話時直白的盯著朱懷景,話卻是對徐卿蕓說的,“好在姐你要嫁的這個人長得還勉強看得過去,娶你也不是讓你去做人家不知道第幾任續(xù)弦?!?p> “......徐陵風(fēng)你能不能盼我點好?!?p> “嘿嘿?!?p> 姐弟兩拌嘴時就安靜站在兩步開外,偶爾聽他們談及自己也是禮貌笑笑。直到兩人斗嘴告一段落,朱懷景才問道:“如果想要上官梨是覺得命運對她不公,那熊纓呢?是心軟?”
熊纓是今日臺上最小的孩子,看著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林婆介紹這孩子的時候一句帶過,只說是半路上撿的野孩子,特別的地方到?jīng)]有,就是力氣大也聽話,是今日所有貨物里面起價最低的一個。
到暗市來買“貨”的人,要么是想買武功高強的回去給自己賣命,要么是買曾經(jīng)身份高貴現(xiàn)在落魄的回去滿足自己的私欲。
聽話?力氣大?呵,這樣的孩子外面明市上一抓一大把,何必專門走這一趟。
“剛才走過來的時候我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這個孩子,她和臺上所有人都不一樣。就算曾經(jīng)幾經(jīng)沙場的上官梨在經(jīng)過屈辱和折磨后眼神都灰暗了下來,可這個孩子明明也是一身傷疤,眼里的光卻依然明亮,很難得。”
其他人或是閉目裝死,或是麻木的看著臺下或地面,就這個小姑娘眼睛轉(zhuǎn)的提溜的,靈動可愛的模樣很是不同。
今日叫價最高的是上官梨和一個叫做全奎的中年男人,是個面相兇狠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主,即便被束縛住跪在臺上眼神依然犀利逼人,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徐卿蕓等人過來的晚一些,并沒有聽到林婆介紹這個叫做全奎的男子,只是看臺下叫價最兇的幾個人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友善,金銀跟砂石似的不間斷往上加,每個叫價的人都給人以一種勢在必得的狠勁。
徐卿蕓不解道:“這個全奎到底什么來歷,怎會惹得這么多人瘋搶?”
“全奎師從江湖上的隱宗大長老,本是師兄弟中最有希望繼承隱宗的弟子。后來因為一名醫(yī)女被長老逐出師門,也從隱宗將其除名,之后全奎為替醫(yī)女集齊幾味珍貴藥材,幾乎將四國權(quán)貴得罪個遍?!?p> “那幾味藥材于全奎和醫(yī)女重要,于別人,亦是救命之物?!?p> 如此說來,也難怪臺下這些人恨不能將全奎生吞活剝了才能心里痛快。
徐卿蕓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便沒再多問,而是低頭在暗暗計算今日帶出來的錢夠不夠自己買下上官梨和熊纓。
但根據(jù)全奎的情況來看,徐卿蕓覺得自己大概是買不起上官梨的。全奎和上官梨的起價都是三千兩白銀,如今全奎的叫價已經(jīng)是以黃金計算了......別說徐卿蕓現(xiàn)在錢根本沒帶夠,即便是讓她現(xiàn)在回家拿錢,只怕要搬空半個國公府才能買下上官梨。
雖然覺得上官梨這般下場著實可惜,也是真的動了惻隱之心想要救她,奈何荷包不允許。
身邊有兩個胡商用蹩腳的祁國官話在向周圍人炫耀今日為上官小姐準備了多少金銀,一定能夠把上官小姐買回去做娘子。
“我們兩兄弟,很仰慕上官小姐,喜歡她,想娶?!?p> 胡商很是熱情直白的對著徐卿蕓訴說自己對上官梨的感情,并希望能得到徐卿蕓的祝福,“如果小姐,能祝福我們?nèi)?,上官,我們會很開心?!?p> 徐卿蕓擺擺手,又指指自己的喉嚨,歉意的搖了搖頭。
一旁的徐陵風(fēng)看了徐卿蕓這操作,直接無聲的狂笑著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就連朱懷景也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掩飾下了自己的笑意,很是委婉。
“哦!真是抱歉,原來你不能開口。哦!真是可憐的姑娘......要不要,跟我們回去,巫醫(yī),可以治好你。”說話的胡商被同伴撞了撞,適時的閉嘴,不再提巫醫(yī)的事,只是又連連說了幾句“姑娘可憐”。
徐卿蕓拉著徐陵風(fēng)和朱懷景轉(zhuǎn)移了地方,繞開喋喋不休的胡商來到一個相對安靜些的角落里等著全奎的叫價結(jié)束。
“姐,好樣的,還會裝啞巴了,學(xué)到了學(xué)到了,以后誰再不知死活的問小爺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小爺也這樣干!”
看著徐陵風(fēng)笑的直不起腰的模樣,徐卿蕓已經(jīng)習(xí)慣了,并不做理會。
“想好要誰了?”朱懷景問著,不動聲色的自徐卿蕓掌中將自己的手抽出負于背后,中指不自覺的輕輕探向掌心處,感覺到那份不屬于自己的溫度還停留在掌心不曾褪卻,面隨心動微微帶笑,是愉悅之感。
面容雖被面具遮擋住,說話的聲音里卻帶出主人的微微笑意,徐卿蕓想到剛才未經(jīng)主人同意拉著人家走了好一段路的事,臉上一熱,雖明知朱懷景不可能透過面具看到自己臉紅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微微低下頭來,難得的害羞了一次,聲若蚊蚋的答道:“要熊纓?!?p> “上官梨不要了?”
“......貴,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