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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與故人期

第二十章:積毀銷骨

似與故人期 浮絕 2436 2021-04-30 22:56:06

  徐卿蕓正同朱懷景聊這幾日京城傳的沸沸揚揚的朱雀門前一樁婆媳爭吵的鬧劇,眼皮子無意間一抬,正好看到宸妃娘娘坐在主位繞有興致的打量自己的眼神。

  宸妃見徐卿蕓看到了自己看她,便大大方方一笑,對著徐卿蕓舉杯示意。

  徐卿蕓自然立即起身對著宸妃舉杯回敬,并未言語,徐卿蕓將杯中米釀一飲而盡。

  “姐,你悠著點喝,這酒喝著甜,后勁大著呢!”徐陵風(fēng)提醒道:“喝醉了我怕我自己拿不住你?!?p>  徐卿蕓不愛米釀的甜膩,本來也沒打算多喝。聽徐陵風(fēng)這么一說,便也老老實實把酒壺拿開了些,“你自己也悠著點。”

  叮囑徐陵風(fēng)幾句,徐卿蕓再次轉(zhuǎn)身朝向朱懷景那邊,繼續(xù)剛才的話題,說道:“那日街頭鬧了許久,好事者打聽出來說是那位老人家自從兒子去世后便一直對兒媳多有不滿,處處挑剔兒媳的錯處,那日更是當(dāng)著滿大街的人的面教訓(xùn)兒媳,還說出同對門的那家漢子有私情這種莫須有的話,兒媳惱怒便對老人家言語上有些不敬,老人家先動的手,然后就打起來了?!?p>  朱懷景靜靜聽著,不時喝一口漿液潤喉,并未發(fā)表意見。

  聞墨則是現(xiàn)在一旁聽得唇角抽動,忍不住說道:“徐小姐打聽的真是仔細(xì)呢?”

  “也不用怎么打聽,府里的丫頭們最近都在議論這件事,我聽著聽著就大概理出事情真相了?!?p>  這也就是在祁國,民風(fēng)較周邊幾個國家相對開放一些,發(fā)生婆媳矛盾的時候還有人討論事發(fā)原因和對錯。這事若發(fā)生在趙國,只怕話風(fēng)又會大轉(zhuǎn)。

  聞墨想著,這話聽著怎么還蠻自豪的?只覺得徐小姐思想行為實非一般貴小姐會做出的,畢竟哪家貴小姐會當(dāng)眾同男子議論這般長幼糾紛,還提及“漢子”“私情”此類豪邁的詞匯?這些話自己躲在深閨中和小姐妹或者身邊的丫頭們當(dāng)做私話講講都算出格行為了,怎么還能當(dāng)著外人的面講得這般毫不掩飾呢?

  聞墨后退幾步把自己的身形隱在樹蔭下,余光悄悄打量距離徐卿蕓近一點的幾人,果然見那幾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飄向這邊,且耳朵豎得筆直。

  朱懷景知曉徐卿蕓的性子自然和京城里各家自幼浸在《女誡》、《女訓(xùn)》里長大的小姐們不同,也注意到旁邊幾位小姐看徐卿蕓的眼神里的不贊同和嘲笑。

  別人不說,南仙兒那眼神里十分明顯的嫌棄和幸災(zāi)樂禍朱懷景看得十分清楚。

  朱懷景低頭淡淡一笑,卻笑得沒什么溫度。

  目光從遠(yuǎn)處收回看向徐卿蕓,看到徐卿蕓面前的櫻桃下得飛快已經(jīng)所剩不多,便把自己案上的那一份讓聞墨送過去。

  “卿蕓,此事若是立案,卿蕓覺得當(dāng)如何判?”

  徐卿蕓自然的接過朱懷景贈與的櫻桃,聽到朱懷景這樣問,含了顆櫻桃在嘴里含糊不清的答道:“自然是判老人家言論不當(dāng)之罪……說言論不當(dāng)還是看在她是老人家的份上。雖然兒媳同婆婆動手實為不孝不敬,也當(dāng)一起受罰,但相比起來,污蔑他人還毀人清譽……還是最討厭了?!?p>  嘴里的櫻桃含了一顆又一顆,四五個櫻桃核在嘴里和牙齒輕輕磨動,發(fā)出微微的“咯咯”聲。

  “若是兒媳平??链先思夷兀俊?p>  徐卿蕓吐了櫻桃核想了好一會兒,神情認(rèn)真地說道:“我不知道……目前我知道的也就老人家污蔑兒媳偷漢子是真的,她確實毀人清譽……但若問這樣的污蔑有可能是對兒媳長期苛待的報復(fù)的話……我不知道。”

  在一旁聽了許久的徐陵風(fēng)忍不住插話道:“一碼歸一碼,苛待婆婆是兒媳不對,但冤枉人家就是老婆婆的不對了吧?”

  聞墨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卻見大人轉(zhuǎn)眸不知在盯著何處看,并沒對徐少爺?shù)囊娊獍l(fā)表意見。

  徐陵風(fēng)看朱懷景看向別處不曾休息自己的言論也不生氣,心想著,反正這個人以后是姐夫,就當(dāng)是一家人了,為這點小事生家人的氣,多不值得顯得自己小氣。

  其實……主要還是……生氣了也不敢發(fā)火呀?何必多此一舉呢?還不如調(diào)整好心態(tài)開心點算了。

  徐卿蕓替徐陵風(fēng)倒了杯酒,,只說道:“你能這樣想,倒也不錯。”

  不錯,便也不算全對。徐陵風(fēng)不解道:“不是這樣嗎?”

  徐卿蕓回憶起一樁往事,便嘗試著通過舉例給徐陵風(fēng)解釋自己的看法,說道:“苛待……我住的那個小村莊有一戶人家情況和剛才說的這對婆媳有些相似之處。劉阿姐家就在我家的……季家的隔壁,她大我三歲,我小時候她經(jīng)常帶我玩兒,她是我見過的最最最溫柔的女子?!?p>  劉阿姐嫁的是自幼一塊兒玩到大的朋友,也是同村的,但對方的母親一直不太看得上劉阿姐的家世,覺得是劉阿姐死纏著自家兒子不放害兒子不能去找尋更好的姻緣。

  說道此處,徐卿蕓嗤笑一聲,“所謂的更好的姻緣,無非就是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想賴上一戶高門保自己一家衣食優(yōu)渥而已。”

  那男子不顧家人反對娶了劉阿姐進(jìn)了家門,可婚后那家婆婆便對周圍鄰居訴苦,說兒媳懶惰不愿伺候公婆還對長輩諸多怨語。

  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哪還不清楚這個人的模樣呢?村里人一開始是不相信劉阿姐婆婆鬼話的,可后來講得多了,婆婆甚至編出劉阿姐帶野男人的回家這般過分的謊話詆毀劉阿姐名聲……慢慢的,人們開始懷疑,開始討論真假,甚至……開始編造一些莫須有的“親眼所見”。

  風(fēng)兒吹動徐卿蕓手腕上的鈴鐺,徐卿蕓跟著鈴聲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的小村莊,仿佛看到了那年夏天在河邊抱著劉阿姐繡花鞋的被雨淋成落湯雞的季青蕓。

  “風(fēng)弟……”徐卿蕓的聲音輕得被風(fēng)一吹就散了,“你聽過積毀銷骨這個詞么……”

  故事結(jié)尾,徐卿蕓周圍幾個原本因為她粗鄙不拘行為正議論紛紛打算看她笑話的貴女同時沉默下來。

  積毀銷骨這個詞的意思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卻從不曾這般明明白白的知曉它的殘忍。一時之間,遺憾,思考,徐卿蕓這邊一小片人群安靜了下來,沉默壓抑的氣氛的同熱鬧而談天風(fēng)聲的宴會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

  宸妃居高臨下看向徐卿蕓,眼中生起一簇小小的火焰又很快熄滅。

  徐卿蕓……朱懷景……這兩人的親密程度實在是耐人尋味得很,就是不知道那個人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了。

  “?!卑干系慕鸨K被宸妃的寬袖一不小心拂到了地上,發(fā)出一聲清脆刺耳的聲音。

  見驚擾了眾人,宸妃便笑著安撫各位道:“無妨,只是杯子掉了而已,大家繼續(xù)吃喝,不必在意?!?p>  徐卿蕓坐的位置對面是一小片綠竹林,剛才杯子落地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一塊兒墨藍(lán)色的衣角消失在了竹林后面。

  距離有點兒遠(yuǎn),徐卿蕓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怎么了?”徐陵風(fēng)把剝好殼的瓜子遞給徐卿蕓,見她歪著頭不知道在看哪里,便問道:“看什么呢?”

  “沒什么?!?p>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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