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富貴所說的直覺,不過是他不愿意給大家詳細(xì)解釋的借口罷了。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依靠感性來判斷的人,又怎么會憑自己一時的直覺去讓大家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
昨天出去溜達了一天,可不光是去看街邊風(fēng)景、人情世故的,他還出去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幾個可能的行刑場地踩了點。
既然要進行公共處決,就一定會在空曠的場地上,這樣才能引來大批的圍觀群眾過來駐足,才能在濟南城起到震懾和傳播的效果。
如果僅僅在胡同小巷處決,能看到的人就那么幾個,勢必傳播效果和影響力都要大打折扣。
濟南城有四處地方極為空曠,很適合做處刑的場地。
一處是城西的校場,一處是南城的戲臺子,一處是東門的菜市,還有一外就是城外的栗子坡。
既然秦富貴已經(jīng)斷定這次處刑就是一個誘捕的陷阱,那就肯定不會在城外。
在城外,就不符合誘捕的條件。城外的栗子坡四面空曠,沒有掩體也不適合設(shè)伏,一旦交火,雙方的死傷代價幾乎是均等的。而且四面空曠對營救的人來說,又太容易逃走了。
城外,日本人肯定是不會選的。
南城的戲臺子,是個三面開口的地方,周圍障礙物既多又密,很適合巷戰(zhàn)。
這種地方,日本人的重武器、迫擊炮就失去了很大一部分作用,如果再被敵人躲在巷子里打黑槍,日本人也沒有完全的勝算,即便勝利了,想必也損失慘重。
能想出這種毒計的人,肯定不是沒腦子的人,這里也是斷然不會選的。
城西的校場,自日本人進城以來,一直都被日本人占著,用作新兵訓(xùn)練的地方。
這里平日里想進去也是十分困難的,是即便處刑當(dāng)天對公眾開放了,那對前去營救的人來說,難度也太大了。
其一,在開放之前,前去營救的人在那里絲毫準(zhǔn)備都做不了;其二,這里本身就是日本人練兵的地方,你說沒有埋伏有哪個敢信?其三,校場只有一個小門進出,不方便撤退。
這么大的營救難度,很容易讓他們知難而退,自然也就失去了伏擊的意義。
整個計劃在于讓營救的人覺得自己會成功,他們才會來冒這個險,如果大概率覺得自己不會成功,誰會來飛蛾撲火?
唯有東門的菜市,能給營救者一種我能成功的錯覺。
這里地形適合埋伏,環(huán)境適合躲藏,人流眾多又適合隱匿。
這里更是一個絕佳的伏擊地點,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口袋陣。
整個菜市平日里東進西出,有兩個進出口可以走,但是一旦關(guān)上東邊的城門,就只有西邊一個口可以出去。
即便從西口能夠逃出去,人也還是在城里。只要加大搜查力度,一樣可以把人抓到,無非是多費點周折。
能想到這種點子的人,其心何其毒也!
菜市這種空曠的地方,只要有人進來,那自然是暴露無遺。
菜市的四邊有兩邊是林立的高墻,只要在墻頂架上機槍,即便來上他千百號人,也得葬送在這里。
另一邊是一排經(jīng)營中的商鋪,即便有人躲藏,只要派兵包圍這里,也很容易搜查出來。
只怕現(xiàn)在這些商鋪里面,早已經(jīng)換成了日本人。他們提前埋伏在這里,只等著二當(dāng)家他們上鉤了。
但愿在剩下的這幾天里,能及時找到二當(dāng)家,秦富貴心想。
天門山的二當(dāng)家,現(xiàn)在正在濟南城的一間小院里潛伏了下來。
他們隨身帶著武器,走在街面上諸多不便。為了不引人注目,不提前暴露自己,他們所有來的小組,除了輪流出去買飯外,平時都不在濟南的街面上出現(xiàn)。
只等八月初五這一天,一起奔赴刑場,開槍救人。
山寨里其它的人,秦富貴他們又不熟識,這才找來找去找不到。
秦富把大家都安排出去之后,自己也沒閑著,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zhǔn)備的,他現(xiàn)在要去找一個人,一個對這次行動相當(dāng)重要的人。
一個起著事關(guān)成敗作用的人。
秦富貴徑直地來到濟南城皇協(xié)軍的駐地,對著門崗的士兵說道:“叫你們團長出來一下!”
“你什么人啊,上來就找我們團長?快滾!滾!”門崗的大頭兵不耐煩地說。
“我有一大筆錢要交給你們團長。”秦富貴神神秘秘地說。
“就你?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快點,磨磨唧唧的,回頭再讓你貽誤了軍情,你付的起這個責(zé)任嗎?!鼻馗毁F嚇唬道。
大頭兵一聽,這年頭,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前幾天團長的小舅子來,也是這副豪橫樣,也是門崗的沒認(rèn)出來,結(jié)果站崗的那位被抽了十幾個大嘴巴子,到現(xiàn)在兩邊臉還一高一低的沒有消腫。
這人這么跋扈,又是給錢又是軍情,別也有什么來頭,萬一真的被我耽誤了,也少不了一頓臭打。大頭兵想到這里,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龐,仿佛已經(jīng)火辣辣地發(fā)燙。
得,惹不起咱還躲不起么?
他連忙帶秦富貴進去見團長。
進到營帳里,一個長官模樣的人正把腿翹在桌子上打盹。
“報告團長,此人說有重要情報向您稟報!”大頭兵瑟瑟地說。
“誰他媽這么不長眼?沒看到老子正睡覺呢!”團長見有人打擾自己清夢,上來就是一頓臭罵。
秦富貴擺擺手,示意讓大頭兵下去,然后開口表明自己的來意:“我是給團長大人您送錢來的?!?p> 一聽‘錢’字,團長來了精神,挪下腿,一個咕嚕挺起身,正兒八經(jīng)地坐了起來。
秦富貴這才看清楚這位團長的長相:
腦大脖粗絡(luò)腮胡、橫眉小眼絡(luò)酒糟鼻,鼻子旁邊還有一顆帶毛的大痦子在迎風(fēng)飄蕩。一身懶散的軍裝,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規(guī)軍。
“平時里讓你們他媽的交個份子錢都給我推三阻四的,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還有人主動送錢?”團長并不相信秦富貴來的真實目的。
秦富貴湊上前一步,彎腰低聲地對團長說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