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漕口的猜測
二船東和三船東祖上是從河南布政司逃難到的昌邑縣,大船東經(jīng)常在心里罵上一句對于當(dāng)?shù)厝说拿锓Q‘板腸’。
他二人要是知道大船東有這種想法,一定會回一句對于山東布政司人士的蔑稱‘胯’。
漕口瞧見二船東和三船東兩人沒完沒了了,心里不免感慨,當(dāng)初選的大船東真是英明。
三人都是魚兒鎮(zhèn)的船東,大船東卻在那不動如山的慢悠悠喝茶,頗有幾分漕口的氣度。
大船東讓漕口滿意的地方,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一點(diǎn)。
大船東喝的差不多了,不緊不慢的站起來說道:“漕口,聽待在家里的一位兄弟說?!?p> “咱們離開的這段時間,孫包戶和糞段前后腳的被符煙山響馬給宰了,咱們是不是找人去講斤頭。”
漕口回到宅子以后,也聽家里說起這件事了,遞給三名船東一個眼神。
大船東跟著離開了外院,走過垂拱門,來到內(nèi)院的書房。
二船東和三船東同樣是跟了過去,只不過不像大船東那么穩(wěn)重,罵罵咧咧的跟了過去。
書房內(nèi)。
漕口坐在一張黃花梨書案后面,拿起還算溫?zé)岬乃礁G茶壺,倒了一杯。
二船東和三船東不好這一口,相互不順眼的坐在相對的普通官帽椅上。
大船東倒是挺愛喝茶水,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有模有樣的開始品茶。
幾盞茶過后。
漕口放下手里的茶杯,詢問了一句:“你們怎么看?!?p> 三船東立即嚷嚷道:“符煙山又咋的,咱們可是漕幫,難道還會怕了一群連祖宗祠堂都扔了的畜生?!?p> 剛才差點(diǎn)沒拼命的二船東,這個時候倒是附和起來了:“可不是,咱們漕幫能怕了這幫對不起祖宗的畜生。”
大船東聽到兩人的說話,又是忍不住一陣的鄙夷,真正對不起祖宗的是你們兩個。
祖宗要是知道你們把糧食賣給了建奴,還不得從墳地里跳起來給你們一巴掌。
大船東心里鄙夷,卻沒有說出這些話,因?yàn)樗矃⑴c了這件事,他也不是個東西。
漕口聽了一陣,沒聽出點(diǎn)有用的東西,看向了在那品茶的大船東。
大船東這才放下茶杯,說出了自己想法:“昌邑縣的漕幫確實(shí)不怕符煙山響馬。”
“但是響馬要是來個突然襲擊先把這件事做了,漕幫絕對不會因?yàn)橐幻呀?jīng)死了的漕口,得罪縱橫鄉(xiāng)野的符煙山響馬。”
漕口聽到這番話,終于聽到有水平的東西了,露出金牙笑道:“高見。”
大船東得到了漕口的夸贊,心里樂呵的不行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另外兩名船東突然是一路人了,怎么看他都不順眼。
大船東哪里會在意他兩人的想法,真正要在意的是漕口,想了想繼續(xù)說道:“咱們應(yīng)該先查清楚到底是因?yàn)槭裁词??!?p> “那兩家真要是無意中動了符煙山響馬的銀利,也就罷了。”
“如果是要錢要糧,咱們就主動送上一筆,剛好趁著這件事落個人情?!?p> 漕口忍不住點(diǎn)了點(diǎn),大船東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能用腦子解決盡量不要動手,這才是他們家一代代把持漕規(guī)的最大根源。
尤其是到了他這一代,家里幾乎要被排擠出漕幫,要不是他力挽狂瀾,哪里有現(xiàn)在的好日子。
漕口滿意了,另外兩名船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了,準(zhǔn)備說上兩句表現(xiàn)一番。
大船東不經(jīng)意的掃了兩人一眼,心里發(fā)笑,也不說話了等著看兩人笑話。
雖然不經(jīng)意,但二船東和三船東哪里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恨的牙癢癢的繼續(xù)閉嘴。
大船東等了約莫一盞茶時間,二船東和三船東始終沒有說話,心里遺憾,繼續(xù)說道:“這件事關(guān)系重大?!?p> “建議漕口請來漕幫的賬房,賬房畢竟是總漕口的親信,面子不小?!?p> “符煙山的響馬再是天不怕地不怕,賬房的面子總要是給的?!?p> 二船東和三船東聽到這里,臉色更難看了,就像是蹲了半天沒拉出來。
大船東這一連串的安排太妥善了,幾乎可以說是滴水不漏了,豈不是把他們兩人比成了傻子。
漕口對他肯定更加信任了。
誰曾想,漕口接下來的反應(yīng),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yù)料:“不盡然?!?p> “聯(lián)絡(luò)符煙山響馬這件事照辦,不過不是現(xiàn)在?!?p> “孫包戶和糞段家里出事的時間不短了,鹽課的包攬還一直空著,你們難道不覺得這里面有問題?”
大船東愣了一下,立即陷入了沉思,思索這里面的門道。
二船東和三船東則是趕緊附和,翻來覆去的諂媚漕口真是英明。
過了一袋煙功夫,大船東抬起臉來看向了漕口,佩服道:“還是漕口考慮的全面?!?p> “難不成兩個鹽村又出了漕口這樣的人物,勾結(jié)兩個鹽村的宗祠脫離了鹽課包攬?”
二船東和三船東雖然心里對大船東挺不服氣的,但他這句話說的卻很在理。
現(xiàn)在當(dāng)緊的不是給符煙山響馬送糧送錢,當(dāng)緊的是用他們這伙人的勢力,趕緊把兩個鹽村的鹽課包攬下來。
漕口再次點(diǎn)頭:“這次怕是出現(xiàn)了一個難纏的角色,估摸著應(yīng)該是鹽池村的王昌沐。”
“這兩個鹽村的鹽丁里,也就王昌沐肚子里有點(diǎn)墨水,又有王來聘的幫襯,做成這件事倒也不難?!?p> 漕口和大船東兩人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分析的七七八八,甚至連王家出手都猜測出來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直接把兩個鹽村的宗祠族長和長子全部叫來。
當(dāng)著他們所有人的面逼的王昌沐這個長子求饒,落了王家的面子,就能讓王家失去其他宗祠主心骨的地位。
那幫子宗祠就是一盤散沙,沒了挑頭的刺頭,也就沒了主見。
一次壓服所有的宗祠,省得還要一個個的去收拾,著實(shí)麻煩。
至于有沒有可能是王家扳倒的孫包戶和糞段,從漕口到大船東,甚至腦子很直的二船東和三船東。
想都沒想過。
那可是盤根交錯在地方多少代的富戶,怎么可能被一幫子窮鬼扳倒。
這個世道,講究個權(quán)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