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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問劍

第370章:平凡的勇氣

簪花問劍 但笑無妨 3155 2021-04-14 01:00:00

  對于安慰人這種苦差,楊牧之并不太擅長,只能任由一家三口自行療傷了。

  將春心湖兩名男弟子的尸身收到一邊,楊牧之詢問了劉輕箋的意思,該怎么處理?

  “隨便一把火燒掉就行了!我回去告訴桃蓁一聲就可以了?!?p>  楊牧之依言燒掉了這兩堆“人渣”,緩聲與張志說道:“這件事就算了結(jié)啦,今后,你們一家有什么打算?”

  男人黯然道:“只能暫時離開木秀村,再搬一次家了……”

  楊牧之點(diǎn)點(diǎn)頭,“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保戳艘谎蹕D人和那株蒼天古樹,擔(dān)憂問道:“你夫人能走得了嗎?如果我沒看錯,這株樹該是用來替她續(xù)命的吧?”

  張志答道:“回恩公,的確是這株樹在為拙荊續(xù)命,古樹在木秀村三百多年了,我們自然不能挪走它。不過恩公放心,我們已有解決方法了?!?p>  那婦人抱著閨女哭了一陣子,這會情緒穩(wěn)定多了,解釋道:“之前恩公給我的那片樹葉,助愚婦完全恢復(fù)尚有盈余,也就不用死守著古樹的滋養(yǎng)了。”

  一旁的劉輕箋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夫人為什么要靠一株樹來續(xù)命……哦!要是往事不堪再提,就當(dāng)我沒問過。”

  張志咳嗽了一聲,“沒什么不能提的,說起來,都是我欠她太多……”

  男人腹部的傷已止住了血,吞下楊牧之給的療傷丹藥后,精神也好多了。他緩緩開口,說起了那段往事。

  “妍兒與我也算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原本資質(zhì)不錯的她,也是可以上山修煉的,只是為了讓我進(jìn)玉樹宮,連家里留給她的嫁妝都拿給我了,我得以在玉樹宮安心修行,全是靠妍兒省吃儉用、一針一線給人刺繡賺錢……”

  男人看向婦人的眼神,滿是愧疚和感激。

  劉輕箋不無感概:“修煉修煉,拋開天賦根骨機(jī)緣不說,背后持續(xù)消耗的金錢,才是每一位修煉者登高路上真正的絆腳石?。 ?p>  “等我有所成就了,想著也是時候該下山迎娶妍兒了,可噩耗卻忽然而至。不知何時,妍兒因為操勞過度,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

  說到這里,男人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后怕與悔恨。

  “我見到妍兒時,她已經(jīng)……下葬半月有余了,我抱著她四處求醫(yī)問藥,只要能替妍兒還陽續(xù)命,張志愿意舍棄一切?;侍觳回?fù)有心人,終于被我尋到了一個古法。那就是以古樹作為宿主,給妍兒提供養(yǎng)分,供她神魂安歇,至于百年古樹急劇消耗的靈氣,就只能是損耗我的修行道行來補(bǔ)償了……”

  “這個方法的壞處,就是你們見到的,妍兒她變成現(xiàn)在這個不人不妖的樣子……不過現(xiàn)在好了,妍兒說恩公給的那片樹葉,有很大的可能讓她修煉回一個真正的人……”

  一旁的婦人再次對楊牧之跪拜道:“恩公,您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愚婦只能給您多磕幾個頭,日夜祈求恩公好人有好報。來,婉兒也過來給恩公磕頭?!?p>  脖子與手腕滿是淤青的少女,聽話的跪在母親身側(cè),一邊磕頭一邊說著“謝謝恩公哥哥!”

  楊牧之扶起母女,笑道:“恩公聽著怪別扭的,我叫楊牧之,還是叫我名字好啦!”

  婦人只不過是在“恩公”前加了個“楊”字,少女則是甜甜叫了一聲“楊哥哥”。

  楊牧之柔聲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老記在心間了,以后你們一家三口找個沒有人認(rèn)識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不是也很好嗎?”

  張志揮散掉心中的陰霾,牽起妻子和閨女的手,一家三口對明天重新充滿憧憬。

  劉輕箋很不愿意給重新點(diǎn)燃希望的一家三口潑冷水,不過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張志,你如今的修為盡毀,而你夫人有那片神奇樹葉相助,今后你們……”

  張志淡然一笑道:“沒了修為怕什么,只要她們母女安好,我什么都不在乎。”

  劉輕箋點(diǎn)點(diǎn)頭,釋然道:“能這樣想,真是……難得啊!”,在二殿忙著招待賓客的劉輕箋之所以下來外殿,完全是因為那張普通落雷符中的上品,紫雷符。

  區(qū)區(qū)一道下品符箓,能畫出上品的品秩,在玉樹宮,沒有幾人能做到。

  “劉先生,之前鬧上玉樹宮,是張某的不是,這里給您賠罪了。還望劉先生不要怪罪?!睆堉镜狼笗r,說起玉樹宮三字來,神色里還是有一絲不舍的。

  “呵呵,叫我先生就太見外了,說起來你我還是同門,張師兄你進(jìn)玉樹宮時,我應(yīng)該還在地上玩泥巴吧!”

  張志的眼中閃過淡淡的憂傷,擺手道:“哪里當(dāng)?shù)闷饎⑾壬Q一聲師兄?張某擅離師門這么多年,玉樹宮沒有劃去我的名字,已是仁義至盡了,哪里還敢以玉樹宮弟子自居……”

  劉輕箋知道,若不是因為這個男人用情至深,如果他繼續(xù)留在玉樹宮修行,那他在這條道上的高度定然不止于此。

  楊牧之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張志,如果給你一個選擇的機(jī)會,你是繼續(xù)去玉樹宮修行,還是寧愿一開始就不走修行這條路,與心愛的人一起過著雖平凡短暫,但卻足夠幸福的生活?”

  張志何嘗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自己去玉樹宮修行,卻托累了自己心愛的人,到頭來為了救她,又舍棄了自己所有的修為……這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是什么?

  除了歷經(jīng)磨難的苦,就只剩下曾經(jīng)的美好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會離開妍兒半步,盡管凡人的一生只是短短五十年,但我愿意在這有限的時光里,陪著心愛的人一起到老?!?p>  叫妍兒的婦人,那張丑陋的臉上滿是光彩,她深情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幾番欲言又止后,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楊恩公,愚婦有個不情之請,說出來楊恩公不要生氣,可以么?”

  楊牧之點(diǎn)點(diǎn)頭,“大嫂請講!”

  “愚婦想好了,今后借用那片綠葉完全恢復(fù)人身后,便不再汲取其中靈氣了。長生不老、青春永駐固然誘人,但沒有愛人的陪伴,那也是極無趣的。所以我決定將綠葉中剩余的靈氣,造福一方山水,不知恩公……”

  楊牧之欣慰道:“你能這樣想,也不枉我交付出這一份善意了?!?p>  婦人歡喜道:“從此以后,我一家三口都是凡人,開開心心過日子……志,你說好嗎?”

  張志笑道:“你不是說那片綠葉里的能量,夠你步步登高的,筑基境、凝元境,若是再有機(jī)緣,結(jié)金丹也不是沒可能。你當(dāng)真舍得不做那陸地飛仙,甘愿和一個平凡男人共度短暫一生?”

  婦人嗔怪了自己男人一句,滿是小女兒嬌羞作態(tài)?;蛟S,歷經(jīng)大難后重新燃起希望的人,總是容易知足。

  楊牧之與劉輕箋辭別了一家三口,遠(yuǎn)遠(yuǎn)走出木秀村后,回望那株參天古樹,感慨良多。

  劉輕箋笑道:“牛文兄,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你還真是個大好人呢!”

  “算了吧!大好人?也不是什么夸贊之言吧!遠(yuǎn)不如給我一沓困劍符來的實(shí)在?!?p>  “好了好了,服你了,見面就提這個。你跟我回玉樹宮吧,給你去我?guī)煾改抢锿祩€三五幾張金色困劍符,夠意思了吧?”

  劉輕箋拍了拍楊牧之的肩膀,“現(xiàn)在回去,說不定還能趕上給葉師娘敬茶。”

  “還是算了吧!不回去了,幫我和寧姨告罪一聲,就說下次一定帶足禮物,再去看望她?!?p>  劉輕箋揶揄道:“怎么,你不敢去玉樹宮,是怕春心湖那幫姑娘找你麻煩?殺了兩個敗類而已,有什么好擔(dān)憂的?這是為春心湖除害,她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對你以身相許什么的,夏桃蓁那十幾個漂亮師姐妹,定然都是樂意的。”

  楊牧之失笑道:“你呀!難道夏桃蓁平日里都不打你的?”

  劉輕箋揉了揉肋部,轉(zhuǎn)開話題道:“剛才火燒那兩個敗類,為什么連儲物袋子也一并燒了?”

  “你也算是個無門無派的野修了,難道流傳在你們野路子修士間那句膾炙人口的話,你竟不知?”

  楊牧之?dāng)[手問道:“什么名言?我還真不知道?!?p>  “替人收尸,必有福報。”

  劉輕箋一本正經(jīng)道:“人死卵朝天,再多再好的寶物,也都是別人的了。翻翻找找,撿撿破爛,家當(dāng)就豐厚起來了。無根浮萍一般的野修,不都是這樣過日子的嗎?”

  楊牧之沒有作聲。

  劉輕箋笑道:“你呀,還是臉皮薄了一些,也是個沒吃過苦的,不知野修的難處。這也不怪你,桃花府楚家財大氣粗,寶玦山莊秦家更是靈犀洲首富,你楊牧之又哪里會缺錢?”

  楊牧之忽然就多了一絲憂傷,嘆氣道:“只是……心里有些悶得慌,想一個人走走,去一趟火山口,也算是走完了當(dāng)初定下的路程,然后就……回紅林了?!?p>  或許是劉輕箋明白了一些什么,也就沒有追問那楚秦兩位大美人為什么沒有跟著你了。

  兩人就在去往玉樹宮的那座獨(dú)木橋前分別,劉輕箋問道:“牛文兄,今后有什么打算?年前我可能要去一趟雙子洲,送桃蓁回師門。你呢,如果打算回家過年的話,我們倒是可以搭乘同一趟跨洲渡船?”

  “回家……過年……?”

  楊牧之輕輕搖頭,揮了揮手,獨(dú)自走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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