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紅色名單

　　太陽還未落山，酒樓里早已點亮電燈。

　　林登萬帶著一些工友直接到了酒樓，還有些工友是要回家換了衣裳再來的。

　　后廚忙著出菜，只等人齊了就迅速上菜。

　　早到的則開了一壇黃酒，就著花生米下酒。開始吹牛聊天了。

　　林登萬也是說到做到，非邀請的人，是一個也不準入席的。

　　人多眼雜，難免有人想來混吃混喝。

　　真混吃混喝倒也算了，今天要做的是砸三井飯碗的事情。在坐的知道也就罷了，可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索性叫來店家

　　“店家，你家可有紙筆？我這次請來這么多人吃飯。難免有人乘機混吃混喝。你找紙來，我寫上名字。再找一人在門口認人。認識的便落座，不認識的就不準我辦的酒席吃了?！?p>　　店家雖嫌麻煩，但也不好多說什么。便找來毛筆紅紙。

　　林登萬寫了兩個名字，但燈光昏黃，紅色顏色太深。黑色墨水寫在大紅紙上難以辨認。

　　“你家就沒黃紙白紙嗎？這紅紙寫出來不顯眼啊。”

　　店家也不氣惱“你辦喜事用白紙不吉利啊，黃紙嘛，，，，我這店開了十幾年，也沒有掛黃紙的打算。本地習俗，關門大吉的店才貼黃紙呢?！?p>　　林登萬一拍腦門“嘖...忘了這茬了。對不住對不住。就這紅紙吧。不過多點二十只蠟燭，尤其這名單獨點一支，吃完了我在給蠟燭錢?！?p>　　紅紙上寫上今日邀請的三十五人名字。讓一個老員工幫忙在門口一一對應。到坐一位，便在名字后面畫勾。

　　人一到齊便開始上菜，先上了雞鴨，又上了一碟五花肉，紅燒魚。雞鴨豬肉都是小小一盤，魚倒是得益于下海市臨海的緣故，上了一條大的。接下來就只剩當季的時蔬和豆腐了。

　　席算是吃了一半，林登萬也終于舉起杯子開始講話了。

　　“今天借著大伙都在，我有一個提議。為了咱們大伙，也算是為了大生紗廠好?！?p>　　在坐的三十幾人都停了筷子看著林登萬，舉杯一飲而盡。

　　“大家覺得我的維修技術怎么樣？”

　　場下眾人馬上接話

　　“你這技術沒的說的，一個人頂三個半?！?p>　　“就修機器這活，除了三井就數(shù)你了?！?p>　　“........”

　　顯然臺下眾人，對于林登萬平日里的維修技術相當認可。平日里他們搞不定，需要叫三井來解決的問題，林登萬有時私下里就能搞定。這是在坐的工人們有目共睹的。

　　“我聽說三井每到訂單多的得做不過來的時候，要找大生廠拿錢。美名其曰加班費。算下來一個人頭十個大洋。你們誰拿到過嗎？”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酒席場面一下就沒聲音了，剎時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顯然這番話讓在坐工人都沉默了，戳到他們的痛處了。

　　“跟著三井的三十幾號人，一個月干幾天活？四天還是五天，沒得多了吧。就這么幾天活，還吊兒郎當，是不是出岔子。他們出了岔子，誰背鍋？”

　　在場的工人不僅僅是沉默，而是臉色陰沉得有些發(fā)黑了。

　　“憑什么他們也拿一個月八個大洋的工錢，我們也拿八個大洋的工錢。大生廠是因為維護好了機器，才給整個維修部撥款的。他們的工錢是誰發(fā)的？不是從大生廠拿的，也不是三井給的。是三井拿了本該給在做各位的錢，去養(yǎng)活的他們?。。　?p>　　這番話出口，林登萬感覺終于走到了這一步。臺下的一眾工人也覺得胸中一口郁郁之氣不吐不快。

　　“說得好！??！”

　　“去他媽的三井！”

　　在一片怒罵聲中，林登萬再次將酒杯倒?jié)M，舉起了杯。

　　眾人也續(xù)上一杯，一飲而盡。

　　“所以我說，我有一個提議，是為了大家好，也是為了大生紗廠好。我打算聯(lián)名上書張笑儒。不為別的，就為了給大家一個正常的工價。拿回那筆本來就該給我們的錢?！?p>　　臺下站起一個白面瘦子“你說吧，我們要怎么辦？都聽你的?！?p>　　這人林登萬認得，是工友郭招財。

　　“今日我有一名單，我明天就可以直接去張笑儒辦公室陳述實情。讓他驅逐三井。各位工錢至少漲一半。但是只有我一人過去，只怕張笑儒仍有疑慮。我想請各位在名單上簽字。要是成了，大家一起富貴榮華，要是成不了，我一人攬責辭職離開，絕不連累各位?！?p>　　說罷，將鋼筆和一本記事簿放在桌上。

　　在坐眾人有些蠢蠢欲動，郭招財上前來第一個簽字，其余人見有人帶頭，也走上前來簽了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眾人該說的都說了，該談的都談了。開始離場。林登萬結算了蠟燭的錢之后將記事本塞進懷中，也回了住處。

　　到了住處之后，林登萬仍然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

　　“今天，就是我在這個亂世大展宏圖的第一步！”

　　要在這亂世活下來很容易，三妻四妾，金玉滿堂也很簡單。但是一人之力難以擎天，眾人之力定能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