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章 御狼
也不知走到什么時辰了，忽然聽得山谷中風(fēng)聲有異，小公子高興地說：“此處應(yīng)該有山洞?！?p> 宣容問：“你如何就知？”
小公子說：“你仔細(xì)聽聽，是否有一種極低微的像是口哨的聲音？”
宣容說：“是的，我也聽到了?！?p> “我小時候，父親曾說風(fēng)吹過山洞，定會發(fā)出清越的聲音。只可惜，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毙」舆呎f，邊走向山根處，用手中的長棍在山地四處戳。
一縷青煙升起，暗沉的山谷中出現(xiàn)螢蟲光芒，小公子回頭，發(fā)現(xiàn)宣容用石燧點燃三五根枯草，小公子忙說：“快熄了，別讓人發(fā)現(xiàn)?！?p> 宣容說：“這是什么時辰，什么地方，這有多冷，我賭現(xiàn)在才不會有人找我，壞人也是要休息的。你快找山洞吧。”
果不其然，小公子在第二把枯草將要燃盡時找到山洞，二人走進(jìn)山洞，欣喜地竟情不自禁擁抱在一起，盡管山洞極小，將將容下兩個人，但喜的是此處無風(fēng)，洞口竟然有現(xiàn)成的枯枝。實在是太過疲乏了，二人在洞口橫了一小棵枯樹，籠起一個小火堆，就側(cè)著身子緊緊挨著睡著了，小公子里側(cè)，宣容外側(cè)。
拂曉，宣容感覺不知什么在自己的臉上噴著熱氣，宣容翻了一個身，將埋在小公子肩上的頭轉(zhuǎn)向洞口，忽然一陣劇痛，宣容猛然坐起，狼，是狼，竟然一口咬在宣容的肩膀上，還在撕扯，宣容嚇得無法出聲，慌亂中她講靴子內(nèi)的匕首抽出，刺在狼的眼睛內(nèi)，可狼竟不松口，依舊不停地牽拉撕咬，宣容刀法極快，拔出匕首接連不知道刺了多少刀，狼的血飛濺開來，濺到小公子的臉上，小公子睡夢中用手摸了摸，感覺黏黏的，溫?zé)岬?，睜開眼，看見一匹狼，伏在宣容身上，宣容閉著眼，大口地喘著氣。而洞口竟然還有三五匹狼，只因洞太小，擠不進(jìn)來，其中一只狼弓著身子死命從枯樹枝縫隙往洞內(nèi)鉆，大半身體已經(jīng)進(jìn)入洞內(nèi)，正滋著牙試圖咬宣容，若不是死狼趴在宣容身上，宣容的腹部定會被此狼咬出一個窟窿。
十七歲的小公子急了，這個少年第一次急了，他從宣容手中拿起劍，割破了狼的喉嚨，那只狼尸就卡在洞口，血氣彌漫在狹窄黑暗的洞中，讓人無法呼吸。小公子將死狼踢出洞外，黎明的陽光帶著寒氣就鉆進(jìn)洞內(nèi)，剩下兩只狼遠(yuǎn)遠(yuǎn)地坐在洞口前，一南一北，眈眈相向，小公子卻不怕了，他極快地?fù)炝丝葜υ诙纯谇懊鎳艘粋€半圓，便鉆入洞內(nèi)，將宣容身上的狼扒拉走，只見宣容的肩前都是血，連忙替宣容脫掉衣服，白皙的肩膀赫然有四個牙齒印記，血正汩汩流出。
小公子自責(zé)不已：“我為何睡得如此沉，讓一個姑娘家受了如此的罪。”他掏出一羊皮袋，用清水將傷口血跡洗凈，然后又拿出另一個羊皮袋，將里面的液體倒在宣容的肩膀上，宣容身體一陣痙攣，嘴上嚷著“疼”，小公子的眼淚就下來了，咧著嘴邊哭邊安慰說：“宣容，不疼，不疼?！?p> 昏迷的宣容似乎聞到一種熟悉的酒味，那酒分明是她親手釀的，他怎么會有自己釀的酒？宣容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張臉，分明然后又恍惚，一會是青禾，可轉(zhuǎn)瞬又變成了寒慕。宣容的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閉上眼睛，太累了，實在太累了。小公子看到宣容似沉沉睡著，連忙掏出傷藥，給宣容敷上。然后從自己衣角撕下一塊布條，將傷口包扎好。
他靜靜看著宣容的臉，那張臉上濺著血跡，襯得她更加蒼白了，秀眉直飛入鬢，長長睫毛靜止不動。他用衣角輕輕沾了一點水，將宣容臉上的血揩凈。然后處理狼的尸體，兩條狼兩個頭顱分別扔給洞外的兩只狼，那兩只狼看后，似乎有悲戚的神色，喉嚨間似乎有低聲咆哮，不久轉(zhuǎn)身離開了。小公子麻利地給狼剝皮，將狼皮掛在洞口枯枝上，然后點起火，開始烤狼肉，把烤好的狼肉撕得一條一條的，自己吃下一些，只覺得口渴，但并不喝水，因為水袋中水所剩無幾，他要留下給宣容喝。
宣容醒了，一個勁說：“渴”。小公子連忙把水袋送到宣容唇邊，慢慢喂她喝水，宣容又說餓，小公子把烤好的狼肉撕成極細(xì)的小條塞進(jìn)宣容口中，宣容吃下又接著睡了，小公子也躺在宣容身外，瞇著眼睛養(yǎng)神，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覺得外面有動靜，張開眼，竟有七八只狼，其中兩只越過枯樹，直奔洞口，小公子仗劍而起，兩只狼同時撲向小公子，這時宣容坐起，拿起木棍便砸向一只狼的頭部，而另一只狼也被小公子刨腹，腸子流了一地。其他狼相繼越過枯枝，但洞口只能容下兩只偏瘦的狼入內(nèi)，狼也不肯輕易送死，就圍堵洞內(nèi)。
四條狼的狼皮被小公子簡單串在一起，成了大大的裘被，小公子對靠在洞壁內(nèi)的宣容說：“你瞧，咱倆可不怕過冬了，待咱倆再殺四只，以后都不需要割枯草了?！?p> 宣容有氣無力地笑著。她忽然開口問：“你為何就不能佩戴長劍?！?p> 小公子說：“誰說我沒有，不是在包袱內(nèi)嗎？”
宣容說：“那你把我的劍還給我?！?p> 小公子故意打量著：“真是好劍，不愧是將軍府的東西。”
宣容不理，懶懶地問：“我能喝你羊皮袋里的酒嗎？”
小公子說：“不能，狼牙有毒，你的傷口每日都要洗?！?p> 宣容說：“這狼就守在洞口，你我如果出不去，就會被夏南抓到。”
小公子說：“我現(xiàn)在還就希望那個夏南能來救救我們?！?p> 宣容說：“夏南只會把我喂了狼，看著狼慢慢吃掉我?！?p> 小公子不語。
午時，兩人吃了點狼肉，小公子故作神秘讓宣容喝了一口袋中酒，得意問：“這酒好喝吧?！?p> 果是她親手釀的酒，宣容說：“好喝，這么好喝的酒不還是我們杞國釀的?！?p> 小公子說：“知道是杞國國酒?！?p> 宣容問：“此酒何處得來？”
小公子說：“從杞國買來的?！?p> 宣容說：“不可能?！?p> 小公子撕扯著狼肉說：“花銀子用金子沒什么不可能。聽說魯國也有此酒，季氏舍不得喝，只有大祭時才拿出來。”
宣容忽然想到季公子，季公子送她的一塊玉佩現(xiàn)還在自己腰囊中。
午飯后，宣容給小公子使了眼色，小公子會意，趁著狼困倦之時，鉆出洞內(nèi)，用極快速度去擊殺狼，狼也似人一般，喜歡欺軟怕硬，兩只圍攻小公子，剩下三只竟圍攻宣容，宣容提氣踩在樹枝上，宰殺狼之后竟直接暈倒。小公子抱起宣容回到洞內(nèi)，升起火，將僅有的一點水燒開，晾到不燙時候，緩緩喂給宣容。之后又開始?xì)⒗莿兤ぷ隼囚帽弧⒗囚帽环旁诙纯诹罆?，回身幫助宣容擦洗傷口?p> 一日后宣容才醒來，兩日后才有了精神。但是兩個人都非常清楚，他們不能再在此處了，便是狼群不來復(fù)仇，夏南也應(yīng)該很快找來了。小公子和宣容把狼裘被披在披風(fēng)之外，雖是寒冬，竟不覺寒冷。
他們就這樣繼續(xù)她們的逃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