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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奔

第四一章 出奔

醉奔 淥水東風(fēng) 3812 2020-09-12 17:07:56

  姒夫子坐在花園的木亭之上,全然無視花園內(nèi)百花盛開,蜂舞蝶陣,專注看著蓍草,臉色凝重,安歌躡手躡腳走來,站在夫子身后探著頭看了半天,也沒看懂,就輕輕拍了夫子的肩,姒夫子猛然回頭,說:“安姬啊,你怎么來了?你總是窩在酒坊里,久不到百花叢中了,迎春花都謝了?!?p>  自從醇醴死后,安歌不像以前滿花園逛,摘春花而入酒。姒夫子曾安慰過安歌,說:“人生百年,終有一死,只是死法不同罷了?!?p>  “這些我都明白?!卑哺杓t了眼圈說,“只是醇醴是屈死的?!?p>  姒夫子說:“她有何委屈,醇醴本就愛男色,怎么主人家還不能說了?!?p>  “怎么愛男色就不行了,為什么男人可以愛女色,女子就不能愛男色?色色相同?!卑哺璧难蹨I終是掉了下來。

  姒夫子用手摸著神龜?shù)臍ふf:“色色怎能相同,男子需有剛毅英武矯健之色,女子需要皎潔明媚綺艷之色?!?p>  “愛色之心卻是相同的?!?p>  姒夫子說:“女子要只愛一色,比如你,只愛寒慕那一種清朗之色?!?p>  “可是男子為何就能愛多色,比如諸侯國的王伯們……”

  “他們也只愛一色,姬妾眾多只是為了子嗣。”

  “看來醇醴有錯(cuò)……”安歌若有所思。

  “是啊,醇醴有錯(cuò)。而且身為仆從,她偷了你酒庫鑰匙,這更是大錯(cuò)。如果哪怕一名軍士起了歹心,住在酒坊的你就有可能身遭不測。她如不自盡,也會讓夫人活活打死。她這一死百了,還惹得你跪地祝禱,現(xiàn)在即便地下有靈,都會愧疚得再死一次?!辨Ψ蜃幽托膭駥?dǎo)。

  安歌似乎放下心結(jié),吃飯釀酒,一如往常。

  現(xiàn)在安姬轉(zhuǎn)到姒夫子身前,說:“姒夫子,今天是什么日期了?”

  姒夫子說:“仲春第一日啊。”

  安歌臉上隨即蹦了起來:“仲春了,仲春了……”拍著手就走了。

  自從醇醴走后,安歌第一次如此手舞足蹈。

  回到酒坊,安歌囑咐酴醾?cè)蓚€(gè)羊皮酒袋,灌上美酒。然后她把酴醾打發(fā)掉,自己偷偷收拾三五件春夏的衣服。最后清點(diǎn)酒庫的存酒,新釀出七八壇,是夠父親和姒夫子喝一陣子的了。

  天漸漸黑了,仲春的夜晚有點(diǎn)涼,披風(fēng)還是需要的,安歌本想在花園里走走,又怕寒慕來了,花園太大,一時(shí)找不到;如果待在酒坊的臥房里,又怕陪寢的婆子礙手礙腳;她就在酒坊門前架著火繼續(xù)釀酒,這時(shí)婆子來勸:“姑娘,釀酒不急于一時(shí),睡好了,釀的酒才會更好?!?p>  安歌恍然大悟,直覺寒慕一定夜半時(shí)分來,于是吩咐婆子:“你就幫我看著這火,燒開滅火,把它放涼即可。”回到屋子睡覺,可是因?yàn)榕d奮,一時(shí)竟睡不著,喝了一口泡制安神藥材的酒昏沉睡了下去。

  不知睡到何時(shí),聽到外面有動靜,睜眼一看,似乎早過夜半時(shí)分了,因?yàn)樘焐皇菨饽?,只是第一縷曙光還沒有展現(xiàn),安歌正兀自失望之時(shí),突然覺得外面有人喊:“誰?”

  安歌機(jī)靈一下爬起來,婆子也一下子坐了起來,還未等婆子反應(yīng)過來,安歌拽著自己包好的布包背著兩羊皮袋的酒欲奪門而出,可是發(fā)現(xiàn)門從內(nèi)部閂上了,她手忙腳亂地打開門閂,這時(shí)婆子拽住安歌的胳膊,說:“姑娘,奴不允許你出去?!遍T閂這時(shí)候已經(jīng)被安歌劃開了。

  安歌不知哪來的反應(yīng)力,轉(zhuǎn)身用力推開婆子,向外便跑。

  花園中是一樹一樹的花開,在酒坊前的空地上寒慕手持長戈,正被幾名府將圍在中心,安歌看見寒慕,滿臉微笑說:“我就說你一定會來娶我,我睡好了覺,收拾好了東西,就等著你來呢。”

  寒慕一笑,說:“安姬,酒太重,你就放在地上,一會我拿。你現(xiàn)在就自己往酒坊后面的山坡上爬。一會我去找你。”

  還未來得及放酒于地,三個(gè)婆子從酒坊中出來,徑直撲向安歌。寒慕操著五米長戈,如擊打樹樁一樣,快速擊打在三個(gè)婆子的頭部,三個(gè)婆子立時(shí)暈倒在地。這一招兔起鶻落,安歌竟然愣在原地。

  幾名軍士幾乎是在寒慕出戈的同時(shí),用矛去擊殺寒慕,可寒慕騰躍起來在空中收回了矛,直接掄了一圈,有兩名軍士手中的矛竟然脫了手,寒慕看著還愣在原地的安歌說:“安姬,快跑啊,往山坡上跑?!?p>  安歌拼命的點(diǎn)頭,一路快奔,清晨的春風(fēng)吹拂著秀發(fā),忽見已經(jīng)微亮的天空竟然有一顆瑩亮的流星,安歌大喊:“有流星,有流星?!?p>  寒慕無暇望天空,一邊快速掄著長戈,一邊慢慢往安歌的方向跑,軍士們不敢靠前。錐巖不知何時(shí)趕來,手中亦有一只長戈,直刺向寒慕面門,寒慕身體后頃,錐巖又向前半寸,寒慕只好招架,錐巖喊向軍士:“還不去找姑娘,如果姑娘出了這花園,唯你們是問?!?p>  幾名軍士連忙往山坡上跑,寒慕收戈極速刺向兩名軍士的腿肚,同時(shí)自己也被錐巖刺傷,胳膊的血汩汩而出,可寒慕攥著長戈并不撒手。

  還有幾名軍士繼續(xù)奔向安歌,忽然他們捂著眼睛,有的直接滾落山坡,有的站在原地去擦眼睛,安歌順著山坡跑向?qū)W館之后,不見蹤影。

  幾名軍士擦干眼睛,東尋西找,大喊:“姑娘不見了,姑娘不見了。”

  錐巖手中并未停止,問:“寒副將,你說姑娘藏在哪了?”

  寒慕說:“你放了我,我倆只要走出這門,成了親,我定會把一個(gè)活蹦亂跳的姑娘帶回來,繼續(xù)在將軍跟前盡孝。”

  這時(shí)一個(gè)低沉的聲音響起:“寒慕,做贅婿如何就屈了你?!?p>  寒慕聞此,止戈跪下:“將軍,做將軍府贅婿并沒有屈了在下,只是安姬不許?!?p>  屈將軍眼中含淚,凄愴地說:“那是因?yàn)榘布Р恢母绺缫巡痪糜谑篱g?!?p>  寒慕不解,錐巖亦不解。

  屈將軍說:“姒夫子剛才說,將星落了,應(yīng)執(zhí)現(xiàn)在恐怕……“

  寒慕回想剛才安歌的話,忽地站起身,一路急奔,這時(shí)錐巖站起來想攔住寒慕,寒慕對將軍說:“將軍,請?jiān)试S在下和錐巖去找回少將軍?!?p>  將軍擺著手說:“去吧,去吧?!?p>  安歌并沒能下了密道,她從山坡繞到學(xué)館另一側(cè),翻窗進(jìn)入學(xué)館,就看到姒夫子和父親坐在學(xué)館密道出口上方說:“將軍啊,去接少將軍回來吧,他魂魄已經(jīng)去了?!?p>  安歌拿著包裹愣在原地:“什么叫魂魄去了?”

  然后父親望了她一眼,安歌分明看到父親的眼睛里有紅血絲,她覺得父親蒼老了許多。父親說:“安姬,你……你的兄長……”

  他終究沒有把話說全,就轉(zhuǎn)過頭,由姒夫子的小童推出了學(xué)館。

  安歌還站在原地大惑不解:“夫子,什么叫魂魄去了?我哥哥怎么的了?他又傷了?”

  姒夫子說:“你,最近就哪都不要去了,好好待在府中等著你哥哥,他明天就能回來了?!比缓箬F青著臉鉆進(jìn)自己的臥房。

  安歌在學(xué)館向外看,錐巖和寒慕的對戰(zhàn)很精彩,但不知父親說了什么,錐巖和寒慕竟然同時(shí)離去了。唯一清楚的是,大家面色沉痛。

  一股不祥的感覺涌了上來,只覺得心亂如麻,卻又找不到緣由,安歌去敲姒夫子的門,門內(nèi)無回應(yīng)。她剛想轉(zhuǎn)身離開,姒夫子的小童回來鉆了進(jìn)去,還未等安歌乘機(jī)溜進(jìn),就闔上門。只聽小童說:“卜正,杞王衰垂有恙,召你去祈求祥瑞。”

  “唉……”姒夫子長嘆這窸窣地穿戴。

  是了,老杞王垂垂老矣,將要不久于這個(gè)世間了。

  安歌躡手躡腳站在學(xué)館門后,待得姒夫子出門,安歌費(fèi)力推動幾案,拉動密道門,萬幸密道門并未讓姒夫子施法。密道一豆的油燈昏暗溫暖,安歌小心翼翼邁下陡峭的階梯,看見地下室有十余壇自己釀的美酒,不禁興奮地俯身聞聞,便是透著密封紙,也能聞到沁人心脾的酒香。等她直起身,發(fā)現(xiàn)地下室竟站著一枯槁的老仆,嚇得驚叫。

  老仆說:“別怕,姑娘,老奴已在這久候了。請隨老奴過來,寒將軍什么都為姑娘準(zhǔn)備好了。”

  安歌這才發(fā)現(xiàn)他是盲仆,在盲仆指引下,安歌來到了寒慕的臥房。此時(shí)的臥房已經(jīng)經(jīng)過精心的灑掃,上面懸掛著黑色和米色雙層的帷幔,便是夾被也是嶄新的帶著云錦花紋。在幾案上擺放黑纁色絲質(zhì)新郎新婦的禮服,并一個(gè)首飾匣子,安歌打開看,一支上好的美玉精刻的發(fā)髻。安歌多想裝扮起來,可是,不行,她一定要裝扮給自己心愛的男人看。

  她問:“寒慕什么時(shí)候能回來?”

  盲仆說:“這個(gè)老奴不知,但是寒將軍讓姑娘不要慌,只要離開屈府,就算是出奔之人了,姑娘便是將軍未來的妻?!?p>  安歌聞此開心不已。

  片刻,安歌看見一個(gè)年輕的軍士來此和老仆說了幾句話,老仆隨即神色凝重,轉(zhuǎn)進(jìn)屋子說:“姑娘,寒將軍讓你在屈府內(nèi)等他,他明日即回屈府?!?p>  安歌不解,也不肯回去。

  盲仆說:“少將軍重傷,寒將軍去淳于接少將軍回來,望姑娘返回府中勸慰老將軍。”

  安歌見拗不過,就說:“你去備馬。你總不能讓我還走密道,如果密道被發(fā)現(xiàn)怎么辦?”盲仆只得牽馬,趁此時(shí)機(jī)安歌把禮服和首飾并僅剩一羊皮袋的美酒裝進(jìn)的包裹。

  盲仆牽來一匹馬,安歌跨上了馬。出了寒慕家門,安歌就想:“我千辛萬苦才出奔成功,我為何要再回屈府,讓一群婆子粘著。我為何不去找哥哥和寒慕?!?p>  她駕著馬,看門前農(nóng)人正忙于耕種。有一個(gè)農(nóng)人抬起頭,正看見安歌,跪于地,大呼:“這等穿著相貌定是將軍府的姑娘,酒神,酒神啊?!卑哺璨恢?,想拍馬而去,可手中只有長長的韁繩。她兩腿夾住馬肚子,用韁繩打馬,馬向前一跑,安歌在馬上晃晃悠悠,勉勵(lì)保持平衡,可不出二十步,竟然摔落于馬下。

  農(nóng)人們看愣了,小聲嘀咕:“是不是酒神喝酒了?”

  一個(gè)近處的老婦說:“酒神能不喝酒嘛?”然后就上前扶起安歌,另一粗壯的漢子拽住馬的韁繩。老婦問:“酒神,想去哪???”

  安歌說:“想去淳于?!?p>  “你一個(gè)女身,淳于去不得。”

  “我就要去。”安歌倔強(qiáng)地說。

  “那得找府中軍士隨同。”婦人說,別的農(nóng)人也附和。

  “不用,我的夫君剛剛走不遠(yuǎn),我只要騎上馬就能追上?!?p>  “將軍府的姑娘婚配了?”一年老農(nóng)人疑惑。

  另外農(nóng)人擠著眼睛,年老農(nóng)人馬上醒悟說:“可是寒副將?”

  “正是?!卑哺杓t著臉回答。

  “寒副將和貴府家將走很久了,走得還很急,姑娘是趕不上的?!崩险哒f,“我們這些都是將軍府養(yǎng)在外的奴,只是姑娘不認(rèn)識……”

  一聽說是將軍府的奴,安歌馬上跨上馬,揚(yáng)著馬鞭,馬兒又開始疾跑。

  這次三十步,安歌又從馬上摔了下來,安歌騎過馬,但只有兩三次,都是在寒慕的照顧之下,安歌不會騎這無鞍的馬。

  盡管淚水長流,安歌忍著痛,再次跨馬,這次馬似乎懂得什么,放慢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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