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浩想給董力一個下馬威，威脅董力開門。這種小手段，看起來毫無意義，實則是心理戰(zhàn)術(shù)。
原則性問題，讓步一次，就有第二次，每一次都會降低心理底線。
屢試不爽之后，底線便是“沒有底線”。
董力擋在辦公室門前，寸步不讓：“別太過分！”
“開門?！?p> “李總不在?！?p> “那我去辦公區(qū)等著？”劉浩笑，“行，等會兒說話不好聽，別怪我?！?p> 董力心知肚明，劉浩知道賬出了問題。劉浩口無遮攔，很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把賬上虧了12億的事說出來。
員工們知道了會有什么后果？
董力不敢賭，只能開了門，又生怕劉浩作妖，抱著手臂在門口監(jiān)督。
劉浩大大咧咧進門，假惺惺說，“忙你的，我又不拿東西。”剛說完，就拿起李明放在桌上的鋼筆。罷了，又拿起桌上的發(fā)晶看，還評價，“敗家子。”東摸摸，西搞搞，玩的不亦樂乎。
董力從始至終沒說話，只冷眼看著。
劉浩再無顧忌，竟坐到董事長的位置，悠然摸出雪茄來點。至此，董力才終于忍不住，沖到辦公桌前，雙手拍在桌面上，居高臨下和劉浩對視。
“搞清楚！飯碗是大家的，打翻了對誰都沒好處！”
“興許對你有好處。”
董力氣喘不定，眼神恨不能把劉浩撕碎。劉浩譏諷一笑，往董力臉上吹了口煙，無聲的挑釁。
對峙中，
李明終于到了辦公室，乍看到劉浩坐在他的座位，微微皺眉。
董力搶先解釋道：“他來找事！”
李明便明白，錢不見的事情暴露了，只說：“……關(guān)門?！弊尪Τ鋈ァ?p> 李明的對策，一個都沒用上……
劉浩不按套路出牌，一聲暴喝：“李明，銀行貸款逾期了，你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貸款？
難道余額上失蹤的12億，根本沒包含兩個月前就該歸還的銀行貸款？
也就是說，負的，不只12億，還應(yīng)該加上那筆銀行貸款！
李明嘴角微微一抖，強作鎮(zhèn)定，冷笑：“呵，按時劃賬，別找這么爛的借口！起來！”
啪！一聲輕響。
劉浩把文件丟在桌上。
李明不動聲色翻閱，終于失態(tài)道，“不可能……”連翻幾頁，大喊，“不可能！我簽字劃的款！”
“人都去過會計部了，公司賬上沒一分錢，你拿什么劃出去？”劉浩的語氣，淡的好像天邊飄過的云，“難怪要找我們投錢，說什么新技術(shù)，呵，是幫你填窟窿！”
李明把文件拍桌上，氣道：“合伙這么多年，我的人品你應(yīng)該清楚……”
“呵，人品……特么人品能還貸款嗎？！我們這些股東放心把公司交給你，”劉浩陡然起身，拿起文件在李明面前抖，“就這結(jié)果！”
“有人挪用公款！報案，警察會處理，你別跟我吼！”
劉浩夾著雪茄，指著李明的鼻子，面無表情道：“聽好了，我只給你一周！”
劉浩路過書柜，影子殘留在玻璃，沒隨著人移動。直到劉浩甩上門離去，那影子才掙扎長出了模樣。
它從書柜挪出來，經(jīng)過玻璃窗，好像一路推動擺設(shè)倒下又立回去，像不倒翁。最終，它出現(xiàn)在電腦屏幕上……
李明沒動。
他現(xiàn)在覺得，心懷鬼胎的人，比鬼更可怕！分分鐘能致人死地。
它照例開口說話：“哎，錢不在了，貸款又沒還。熬了這么些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什么都沒了?！?p> 李明心中的焦躁，都被它一句話挑了出來，抱頭沉思。
它還在喋喋不休：“呵呵，這群白眼狼，賺了錢就不認人，等著看你笑話。我要是你，就撞死丫的。我活不下去，別人也別想活了?！?p> 李明伸手一掃，桌上的文件“唰唰唰”全掉到地上，還在隱忍。
“膽小怕事，搞不定就拿東西撒氣，算什么男人?！?p> 終于忍無可忍，李明雙拳捶桌面：“閉嘴！特么閉嘴！”
咚！
劇烈的聲響讓李明恢復(fù)理智，又把散落的文件攏到一起，放回桌上。
鬼影在電話的話筒上轉(zhuǎn)悠，李明分不清是他的影子還是鬼在動，只看到電話也蒙著一層黑霧，觸電般按下呼叫鍵，“來一趟”又快速縮回手。
李明查看衣裳是否整潔，挺直腰桿坐正，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董力推門的同時，李明把資料丟了出去。
“董事長助理，連貸款沒還上都不知道！”
“什么貸款……”董力的茫然和震驚不似作假。
“有兩個月利息沒還，貸款已經(jīng)逾期了！”
“不可能……”
“大風(fēng)集團不是我們的擔(dān)保人！銀行催款，為什么沒通知我們？”李明的怒火攻心，“前天就查出銀行流水不對，你去跑銀行，都沒查到貸款逾期，劉浩怎么查到了！會計部怎么會有劉浩的人！特么不是讓你看好人嗎??？”
董力弱弱道：“我，我不可能隨時都盯著……”
“我記得，之前批過幾筆理財。理財退出來，先還銀行貸款！”
“理財不到贖回期取不出來，是你簽的……”董力越說越小聲，“而且，理財?shù)腻X，也不夠還貸?！?p> 李明一股熱血涌上頭頂，拍的桌子一震：“那你告訴我！12億去哪了?。 ?p> 董力急急解釋：“李總，我跟你這么久，一直謹守本分……”
不想辦法解決問題，自證清白有什么用！
“我特么讓你趕緊找錢！”李明氣急，胡亂抓起文件夾，毫不客氣丟了過去，董力忙躲，趕緊應(yīng)好，急急忙忙往門外跑。
辦公室又安靜下來，滿地文件，像臺風(fēng)過境，一片死寂。
李明無力癱軟在椅子里，腦子里一片空白。沒有最壞，只有更壞。12億不見蹤影不算什么，2個月貸款沒還，企業(yè)已經(jīng)上了征信黑名單。千頭萬緒，已經(jīng)絞成一團亂麻，糾成死結(jié)。
一焦慮起來，所有能反光的地方都是鬼。
“呵，經(jīng)偵追查要時間，能不能收回錢來還兩說。標沒開，保證金退不了；理財不到贖回，轉(zhuǎn)手賣了還的虧；營業(yè)利潤全是應(yīng)收賬款，公司看起來很富有，就是沒現(xiàn)金……反正都算上，也不夠?，F(xiàn)在，又上了征信黑名單，走正規(guī)機構(gòu)很難批到錢。從小機構(gòu)和個人，又借不到這么多錢，貸款多半不還上?！惫戆袰C的困境，解剖的淋漓盡致。
李明恨道：“劉浩這么做，對他有什么好處！”
“你是責(zé)任人，拿不出錢就用股權(quán)抵，劉浩就是董事長了。嘖嘖！以后，CC跟你沒一毛錢關(guān)系?！?p> “劉浩到底買通了誰！”
“哈哈，劉浩既然出手，一定還有招數(shù)等著你。你見招拆招，一定應(yīng)接不暇，已經(jīng)是案板上的肉了。你等不到真相大白那天的?！?p> 李明不停自言自語：“公司是我的，是我的！不能讓劉浩得逞！想辦法，想辦法……”
李明嘴皮在動，卻沒發(fā)出任何聲音。他極力克制，表情扭曲，看上去有些癲狂，還好此時辦公室只他一個。
“哈哈哈哈，誰是內(nèi)鬼，一周時間，太短了，放著正事不做也查不清楚?！?p> “這些人只要在公司一天，劉浩都會利用他們搗亂，你別想清凈！”
“劉浩的局已經(jīng)布好了，以他的實力，有無數(shù)后手。你不管多努力，都是死！還是乖乖等死吧！”
一張張鬼臉在空中游蕩流竄，從李明面前呼嘯而過，伴隨著刺耳的話炸響在李明耳畔。漸漸的，天地連成暗沉沉一片，黑暗仿佛活了過來，往李明身邊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