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人的出現(xiàn),這個家也只是處于短短的低氣壓狀態(tài),僅僅幾天,老人就受不了二兒子的責(zé)備,就說腿疼要回家了。
戴招責(zé)備母親不信任他和妻子的感情,好不容易從一無所有到有一個小小的房子,這些苦是他們兩個一起吃的。
別人想要插足,想都別想。
見戴招的脾氣上來,老人也懶得和他計較,反正還有個兒子沒有成婚呢。
老人走后,家里清靜了。
但是,蔣小瀾的患得患失,看見了戴招把戴晚帶出去玩耍,只要超過了三十分鐘。
就會以為他又回老家,或者是和誰又去鬼混。
戴葙每次看著父母的爭吵,就把戴弦?guī)нM(jìn)屋里躲好,還把戴弦的耳朵用手捂住。
因為戴弦怕吵,會害怕。
戴弦是有記憶了的,在他深刻的記憶里,一直都是姐姐在保護(hù)他。
戴弦的耳朵被戴葙的小手捂住,還是忍不住去回頭看了她一眼,奶聲奶氣的說,“姐姐,爸爸媽媽為什么又吵架?”
戴葙看了他一下,輕輕一笑,把姜寞哄她的那一套拿出來,“乖,沒事,爸爸媽媽有事,我們在屋里等著,你要午睡嗎?”
戴弦看著溫柔的姐姐,小臉上漾起一個溫柔的笑來,“嗯,我要午睡,姐姐說午睡會長高高。”
戴葙笑著了一下,帶戴弦去床鋪里,給他脫了鞋子,褪去了外套,還給他蓋了被子,才坐在旁邊的椅子里,靜靜的守著他。
戴弦也不知道哪里得來的壞毛病,睡個午覺都要人陪著,不然醒來看不見人就哭鼻子。
這也是戴葙現(xiàn)在的工作,安安靜靜的守在旁邊,看著那個熟睡的面孔,戴葙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了姜寞的臉。
戴招和蔣小瀾的爭吵多了,家里烏煙瘴氣,每個角落里都充斥著陰冷的空氣。
戴晚在睡覺,兩個人的語氣盡管很緩和。
可是蔣小瀾不不依不饒,把她戴招逼到了風(fēng)頭浪尖上。
戴招的好脾氣漸漸被磨滅,看著如今的蔣小瀾,良母是良母,賢妻就不是了。
于是,戴招下了最后的通牒,“還能好好的過日子嗎,三個孩子呢?”
蔣小瀾自然知道有三個孩子,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睛,眸光寒冷,“你還知道有三個孩子嗎?”
戴招一愣,看著蔣小瀾的臉布滿氤氳,他怯怯的說,“知道,我知道我媽不對,但她是老人?。 ?p> “夠了,”蔣小瀾啞著聲音說出來,眸子里的最后一絲柔情也完完全全被戴招的媽寶男這個頭銜給徹底淹沒。
“別再說了,”蔣小瀾望著他,氣的發(fā)抖的手去攏了攏散落耳邊的碎發(fā),一雙寒冷的目光直視著戴招。
戴招被這氣勢嚇到,妻子的脾氣不再是他能駕馭的,只好低下頭不再說話。
蔣小瀾轉(zhuǎn)過身去,把已經(jīng)醒了的戴晚抱起來,換尿不濕,又給她換了被汗水浸濕的衣服。
二
空蕩蕩的客廳里,戴招坐在那里,一個勁的往兜里找東西,找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抽煙很久了。
601的外面,易漾抱著洋娃娃過來想要找戴葙玩,可是聽到了這些話,她往后退了退。
接著就是往家里跑,易漾不敢去相信,葙葙家里這么吵,大人的吵真是……
看到易漾回來,易易沒感覺到有什么異樣,只是悄悄的又來了一趟。
卻見門開了。
戴葙早已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在戴弦午睡醒來,就被爸媽打發(fā)出來。
所以,他們姐弟倆一出來,戴葙就先看見了易易,小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難以掩飾的笑容,“你怎么來了?”
易易笑,對她旁邊的戴弦也笑了一下,“今天周末,來找你玩?!?p> “嗯,走吧,”戴葙笑,很是自然的牽起了戴弦的手。
戴弦仰著個小腦袋看姐姐,問,“姐姐,這是誰啊?”
奶聲奶氣的,聽的易易只想笑,他輕輕一笑,說,“你可以叫我哥哥。”
戴弦笑,“那我又多了個哥哥?!?p> “我也多了個弟弟,”易易不加掩飾的笑,也伸出手來牽了戴弦的手。
易漾把洋娃娃放在了家里,靈活的竄到戴葙這邊,很是自然的牽著她的手。
戴葙看著她笑,露出潔白的牙,唇角的酒窩很迷人。
“葙葙,我們?nèi)ネ婊莺投殉潜?,”易漾說,好看的眼睛也看向了在中間安靜的小男孩,“這是你弟弟,真可愛?!?p> 說著,還伸手去捏了一把戴弦的臉。
“哎呀,”戴弦訝異的眼神看著易漾,不一會兒又笑了起來,露出三四顆的小白牙。
“嘿嘿,”易漾笑的前仰后合,完全沒有淑女的風(fēng)范。
易漾的笑容滿面,戴葙看在眼里,竟然會覺得羨慕。
還是那個熟悉的游樂場所,里面的玩具很多。
第一次來得的戴弦看花了眼,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就這么好奇的一會兒功夫。
易易,易漾,戴葙三人就已經(jīng)堆了一個高高的城堡。
滿是沙粒的小臺子,塑料小鏟子,小水桶,小抓耙,小推車。
戴弦見了,也要玩,可他又不會,只得站在姐姐身后看她們?nèi)齻€一起堆另一個高高得城堡。
看得他心癢癢,小手心像是被什么抓了一樣,不管自己會不會,拿起小鏟子和小水桶。
盛了一大桶的沙子往一邊寬敞的地方去,還時不時地偷偷瞄一眼戴葙這邊。
看她是怎么堆的,也學(xué)著她把鏟子拿起來,舀了一勺沙子,一點點的堆起來,直到成了個小沙包。
正玩的起勁,一抬眸,就看見了戴葙與易家兄妹就已經(jīng)不在當(dāng)場,而是去了滑滑梯那里。
戴葙折返回來,看了拿著小鏟子的戴弦,笑著問,“喊你你倒聽不見,我們一走就看見了?”
三
戴弦臉色略顯微紅,不好意思的看著姐姐,擾了擾后腦勺,“姐姐,我還是想玩堆城堡?!?p> “可以啊,但是現(xiàn)在太陽過來了,有點熱,”戴葙指著已經(jīng)從烏云里出來的太陽。
戴弦抬頭一看,刺眼的光芒照到臉上,莫名其妙的難受起來。
“行吧,”戴葙弦跟著戴葙來到陰涼的涼亭李里。
易易買來了雪糕,一人一只,口味自然也是不同。
戴葙的是牛奶藍(lán)莓味,酸酸甜甜的。
易易的是純純的牛奶味雪糕。
易漾的是玉米牛奶味。
戴弦的是綠豆冰沙雪糕。
他不喜歡這個口味的,偏要和姐姐換。
戴葙知道他的性子,也就沒有拆開,跟他換了。
易易瞧在眼里,心里下意識的驚訝一番,不是說了戴弦喜歡綠豆冰沙雪糕嗎?
怎么又要換?
在對上易易詫異的目光時,戴葙沒有什么表情,很快就把冰霜得雪糕吃完。
順帶幫戴弦扔了包裝袋,回來時手里多了四根棒棒糖。
自然是一人一根,這次,戴弦沒有再吵鬧著要換掉。
因為都是一個味道。
草莓牛奶味。
玩到下午六點左右,在夕陽西下時,四人才能意猶未盡的回家。
在昏暗的樓道里,戴弦又撒嬌了,他不愿意走路,讓戴葙背他上樓。
易易怕戴葙支撐不住戴弦的體重,想要去幫忙,卻被拒絕。
戴葙小小的個子背起了一個近三十斤的小胖子。
和她自己的體重就相差了二十斤。
五十斤的小孩而已。
易易在后面跟著,生怕這姐弟兩個摔下來。
易漾在旁邊跟著,心底里卻萌起了一個不好的想法。每次在他家門口總能聽到爭吵和哭泣。
次次回來的時候都是八九點,姜秋在門衛(wèi)那里刷了卡,才把車子開進(jìn)了停車場。
姜寞拎著書包和爸爸的公文包下車,看到爸爸一身的疲憊,有些心疼。
“爸爸,”姜寞喊他,也過來拉著他的衣角,“我們等會吃什么?”
姜秋想了想,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雜醬面怎么樣?”
“好呀,”姜寞應(yīng)著,小手被一個暖和的大手握著,一同進(jìn)了六單元的六樓。
家里的裝設(shè)很簡單,卻在簡單的裝飾里看到了不簡單的幸福和暖意。
姜秋嫌房子太窄,到時候千遖和路锃過來沒有地方住,就又把隔壁也買下來打通,改裝成了四室兩廳兩廚兩衛(wèi)。
姜寞躺在軟和和的沙發(fā)里,歪著腦袋看著從衛(wèi)生間出來的爸爸,嬉笑道:“爸爸,我要去上學(xué)了?!?p> “嗯,”姜秋邊擦頭上的水珠,理了理身上的家居服,一臉沉重的看著姜寞。
“你也問問看他們兩個什么時候過來,這都快開學(xué)了,還不告訴我?”姜秋也坐在姜寞身邊,臉上的疲憊被溫?zé)岬乃慈ァ?p> 提到這個,姜寞就有些摸不透,“我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過來,不過我可以先幫他們把房間打掃好?!?p> 姜秋微微一笑,“行,你們?nèi)齻€要好好相處,爸爸接下來會很忙,不能隨時照料你們?!?p> 姜寞點點頭,拿著手機(jī)看著路锃和千遖的手機(jī)號。
這兩個人最近老是玩失蹤,電話短信也不回,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四
最美好的暑假時光漸漸消失在生活中,這也就代表休學(xué)一年的姜寞和路锃就要重新開始發(fā)展新的旅途。
姜寞最期待的無非不就是某一天,會和戴葙來一次偶遇。
只是,會來嗎?
艷陽高照的日子,因為戴葙的特殊,戴招先去學(xué)校領(lǐng)了書本回來。
先讓戴葙熟悉一下,不然還真就沒有辦法讓她當(dāng)一個插,班生。
四四方方的桌上,擺放了好些書,這些都是戴葙曾經(jīng)讀過的,里面的每一個字都有姜寞哥哥的手指一個一個的點過。
姜寞教過戴葙很多,而這些,戴葙都記在心里,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在戴招面前硬是一個字都讀不出來。
一旁的戴弦見姐姐如此,笑呵呵的上來,拿著一本書充滿了好奇,“我來教你?!?p> 戴葙看著連那么小的戴弦也在嘲笑自己,不由的心一酸,閉上眼睛細(xì)細(xì)的把眼淚鎖上。
戴弦奔著好奇的心態(tài),拿著散發(fā)著淡淡墨香的書籍,超戴招看了一眼,奶聲奶氣的說,“爸爸,我也要去上學(xué)?!?p> 戴招一愣,把怒目從戴葙那里移過來,看著兒子的稚嫩笑臉,微微一笑,“好?!?p> 戴招答應(yīng)的果斷,心里那股子對戴葙的怒氣也消散了不少。
蔣小瀾看見戴葙悶悶不樂,心里的酸楚很多,想起這么久以來,沒有送她去幼兒園。
只因戴晚的出生花銷很大,而幼兒園的費用要一大筆資金。
把戴晚的費用算下來,就沒有多余的資金供戴葙去啟蒙。
現(xiàn)在看到戴葙這樣,就會無限聯(lián)想著她到了一年級會怎樣?
蔣小瀾把戴葙帶到陽臺這邊,語重心長的跟她說,“葙葙,去上學(xué)的事時候乖一點,不要和人起沖突?!?p> 戴葙沒有說話,只是點頭。
翌日,當(dāng)一個小小的小孩子,雖然扎起了高馬尾,劉海也用黑色發(fā)卡別著,露出飽滿漂亮的額頭。
可她個子嬌小,站在六七歲之間的一年級新生的中間。
像極了從幼兒園逃學(xué)或者走錯學(xué)校的幼稚寶寶。
這人就是戴葙,她低著頭只看這鞋尖,不管旁邊的目光是不是在關(guān)注她。
戴葙穿著新買的小娃娃領(lǐng)體恤衫,印著個小小的白云,褲子是黑色的牛仔褲,鞋子是紅色的小皮鞋,鞋扣上有一個可愛的蝴蝶結(jié)。
戴招在旁邊看著,有點緊張,也有點懊悔。
直到現(xiàn)在,他才對戴葙有那么一點點的好感。
他望著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老師,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這孩子就麻煩您了?!?p> 男老師叫鄔提,看著戴葙那個方向,又看了眼前的家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帶著官方的禮貌一笑,“嗯。”
人群里,易漾也是新生,她抓著兩只書包帶子,不可思議的看著戴葙。
因為平時戴葙都跟他們說在其他幼兒園,現(xiàn)在看到了戴葙的出現(xiàn)。
易漾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這也就只是上大班的年紀(jì)啊。
一年三班,鄔提正在安排座位。
戴葙個子嬌小玲瓏的,只能坐在最前排。
易漾高她一個頭,坐在了最后面。
自始至終,座位都安排完了,戴葙連頭都沒有抬,也就沒有注意到隔了幾個桌子的易漾。
座位排完,鄔提兩只大手撐著講臺,一雙好看的眼睛看著底下的戴葙,微微一笑,“今天呢,是大家相識的第一天,大家要好好的相處,班里也有幾個年紀(jì)小的小朋友,身為哥哥姐姐,多多的照料下。”
鄔提這話說完,溫和的目光看著眼前的戴葙,又去翻了資料,確信她的年齡后,溫和的目光是還在,可是微笑卻漸漸凝固在嘴角那個酒窩里。
一年三班的孩子都沒有怎么鬧騰,安安靜靜的等著班主任說放學(xué)。
因為開學(xué)第一天就是一個形式而已。
外面的走廊里,很多高年級的學(xué)生都已經(jīng)和爸媽一起回了家。
鄔提推眼鏡的同時,看了戴葙一眼,不知不覺有點腦仁疼,好像接收了一個燙手山芋。
“好了,同學(xué)們,我們明天見!”鄔提面帶微笑看著班里的小學(xué)生們溫聲細(xì)語,“不要遲到哦!”
鄔提還不忘提醒一句,畢竟不再是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