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呂釋之立即在當夜晉見呂雉,呂雉找機會向劉邦哭訴,說了四個人授意的那番話。劉邦說:“我就想到這小子本來不能派遣他,老子自己去吧?!庇谑莿顑苑饣首觿㈤L為淮南王,調(diào)動軍隊,親自率領(lǐng)著向東攻打英布。劉邦親自帶兵東征,群臣留守,都送到灞上。
張良患病,自己勉強支撐起來,送到曲郵,謁見劉邦說:“我本應跟從前往,但病勢沉重。楚國人馬迅猛敏捷,希望皇上不要跟楚國人斗個高低?!睆埩加殖脵C規(guī)勸劉邦說:“讓太子做將軍,監(jiān)守關(guān)中的軍隊吧?!眲钫f:“子房雖然患病,也要勉強在臥床養(yǎng)病時輔佐太子?!边@時叔孫通做太傅,張良任少傅之職。
英布造反之初,對他的將領(lǐng)們說:“皇上老了,厭惡打仗了,一定不能夠親自帶兵前來,派遣將領(lǐng),將領(lǐng)們只害怕淮陰、彭越,如今他們都死了,其余的將領(lǐng)沒什么可怕的。”
果真如薛公預料的,英布向東攻打荊國,荊王劉賈出逃,死在富陵。英布劫持了他所有的部隊,渡過淮河攻打楚國。楚國調(diào)動軍隊在徐、僮之間和英布作戰(zhàn),楚國分兵三路,想采用相互救援的奇策。有人勸告楚將說:“英布擅長用兵打仗,百姓們一向畏懼他。況且兵法上說:‘諸侯在自己的領(lǐng)地和敵人作戰(zhàn),一旦士卒危急,就會逃散。’如今兵分三路,他們只要戰(zhàn)敗我們其中的一路軍隊,其余的就都跑了,怎么能互相救援呢!”楚將不聽忠告。英布果然打敗其中一路軍隊,其他兩路軍隊都四散逃跑了。
英布反叛,劉邦親自率軍征討英布,多次派人來詢問蕭何在做什么。蕭何因為劉邦在軍中,就在后方安撫勉勵百姓,把自己的家財全都捐助軍隊,和討伐陳豨時一樣。有一個門客勸告蕭何說:“您滅族的日子不遠了。您位居相國,功勞數(shù)第一,還能夠再加功嗎?您當初進入關(guān)中就深得民心,至今十多年了,民眾都親附您,您還是那么勤勉地做事,與百姓關(guān)系和諧,受到愛戴?;噬现詫掖卧儐柲那闆r,是害怕您震撼關(guān)中。如今您何不多買田地,采取低價、賒借等手段來敗壞自己的聲譽?這樣,皇上的心才會安定?!庇谑鞘捄温爮牧怂慕ㄗh,劉邦知道蕭何的過失以后非常高興。
英布的軍隊向西挺進,在蘄縣以西的會甀和劉邦的軍隊相遇。英布的軍隊非常精銳,劉邦就躲進庸城壁壘,堅守不出,見英布列陣一如項籍的軍隊,劉邦非常厭惡他。
劉邦和英布遙相望見,遠遠地對英布說:“何苦要造反呢?”英布說:“我想當皇帝??!”劉邦怒罵英布,隨即兩軍大戰(zhàn)。英布的軍隊戰(zhàn)敗逃走,渡過淮河,幾次停下來交戰(zhàn)。
曹參以齊國相國的身份跟從齊悼惠王劉肥率領(lǐng)十二萬人馬,與劉邦合攻黥布的軍隊,大敗敵軍。向南打到蘄縣,又回軍平定了竹邑、相縣、蕭縣、留縣。酈商領(lǐng)兵向敵人前沿陣地猛攻,奪取了兩個陣地,從而使?jié)h軍能夠打垮黥布的軍隊。灌嬰以車騎將軍之職率軍先行出征,在相縣,大敗黥布別將的軍隊,斬殺亞將、樓煩將共三人。又進軍攻打黥布上柱國的軍隊和大司馬的軍隊。再次進軍擊破黥布別將肥誅的軍隊,灌嬰親手活捉左司馬一人,所率士卒斬其小將十人,追擊敵人的敗將殘兵一直到淮河沿岸。英布和一百多人逃到長江以南。
英布是吳芮的女婿,因此,長沙哀王派人誘騙英布,謊稱和英布一同逃亡,誘騙他逃到南越。英布果然上當,就到了番陽,番陽人在茲鄉(xiāng)百姓的民宅里殺死了英布。
劉濞是劉仲的兒子,性情極為剽悍勇猛且有野心。年僅二十的劉濞以騎將身份隨從劉邦,擊破英布軍。劉邦擔心吳地會稽人輕佻強悍,沒有勇猛雄壯的王來鎮(zhèn)服他們不行。而自己的兒子還年幼,因此就立劉濞為吳王,統(tǒng)轄三郡五十三城。
劉濞拜官授印后,劉邦召見他。劉邦對劉濞說:“你的相貌有造反的氣色?!眲钚睦锖芎蠡冢寻莨偈谟?,就拍著他的背肩膀說:“漢朝建立后五十年,東南方向?qū)l(fā)生叛亂,難道是你嗎?天下同姓皆為一家,希望你謹慎一點,不要造反。”劉濞膽戰(zhàn)心驚的叩頭說:“不敢?!?p> 公元前195年10月,劉邦回京途中,路過沛縣時停留下來。在沛宮置備酒席,把老朋友和父老子弟都請來一起縱情暢飲。挑選沛中兒童一百二十人,教他們唱歌。
酒喝得正痛快時,劉邦自己彈擊著筑琴,唱起自己編的歌:“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讓兒童們跟著學唱。于是劉邦起舞,情緒激動心中感傷,灑下行行熱淚。
劉邦對沛縣父老兄弟說:“遠游的赤子總是思念著故鄉(xiāng)。我雖然建都關(guān)中,但是將來死后我的魂魄還會喜歡和思念故鄉(xiāng)。而且我開始是以沛公的身份起兵討伐暴逆,終于取得天下,我把沛縣作為我的湯沐邑,免除沛縣百姓的賦稅徭役,世世代代不必納稅服役?!?p> 沛縣的父老兄弟及同宗嬸子大娘親戚朋友天天快活飲酒,盡情歡宴,敘談往事,取笑作樂。過了十多天,劉邦要走了,沛縣父老堅決要劉邦多留幾日。劉邦說:“我的隨從人眾太多,父兄們供應不起。”于是離開沛縣。
這天,沛縣城里全空了,百姓都趕到城西來敬獻牛、酒等禮物。劉邦又停下來,搭起帳篷,痛飲三天。沛縣父兄都叩頭請求說:“沛縣有幸得以免除賦稅徭役,豐邑卻沒有免除,希望陛下可憐他們?!?p> 劉邦說:“豐邑是我生長的地方,我最不能忘,我只是因為當初豐邑人跟著雍齒反叛我而幫助魏王才這樣的?!迸婵h父老父仍舊堅決請求,劉邦才答應把豐邑的賦稅徭役也免除掉,跟沛縣一樣。
公元前195年11月,劉邦從討伐黥布的軍中返回長安。民眾攔路上書,說蕭何低價強買百姓田地房屋數(shù)量極多。劉邦回到京城,蕭何進見。劉邦笑著說:“你這個相國竟是這樣‘利民’!”劉邦把民眾的上書都交給蕭何,說:“你自己向百姓們謝罪吧?!?p> 蕭何趁這個機會為民眾請求說:“長安一帶土地狹窄,上林苑中有很多空地,已經(jīng)廢棄荒蕪,希望讓百姓們進去耕種打糧,留下禾稈作為禽獸的飼料?!眲畲笈f:“相國你大量地接受了商人的財物,然后就為他們請求占用我的上林苑!”于是就把蕭何交給廷尉,用鐐銬拘禁了他。
注:劉邦打壓蕭何的根本原因是,秦末漢初的時候,相權(quán)極大,已經(jīng)嚴重威脅皇權(quán)。至于相權(quán)究竟有多大,讀者朋友可以自己查閱一下,這方面的事例很多。
幾天以后,一個姓王的衛(wèi)尉侍奉劉邦時,上前問道:“相國犯了什么彌天大罪,陛下把他拘禁得如此嚴酷?”劉邦說:“我聽說李斯輔佐秦始皇時,有了成績歸于主上,出了差錯自己承擔。如今相國大量地收受奸商錢財而為他們請求占用我的苑林,以此向民眾討好,所以把他銬起來治罪?!?p> 王衛(wèi)尉說:“在自己職責范圍內(nèi),如果有利于百姓而為他們請求,這確是宰相分內(nèi)的事,陛下怎么懷疑相國收受商人錢財呢!況且陛下抗拒楚軍數(shù)年,陳豨、黥布反叛時,陛下又親自帶兵前往平叛,當時相國留守關(guān)中,他只動一動腳,那么函谷關(guān)以西的地盤就不歸陛下所有了。相國不趁著這個時機為己謀利,現(xiàn)在卻貪圖商人的錢財嗎?再說秦始皇正因為聽不到自己的過錯而失去天下,李斯分擔過錯,又哪里值得效法呢?陛下為什么懷疑宰相到如此淺薄的地步!”劉邦聽后不太高興。
當天,劉邦派人持節(jié)赦免釋放了蕭何。蕭何上了年紀,一向謙恭謹慎,入見劉邦,赤腳步行謝罪。劉邦說:“相國算了吧!相國為民眾請求苑林,我不答應,我不過是桀、紂那樣的君主,而你則是個賢相。我所以把你用鐐銬拘禁起來,是想讓百姓們知道我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