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蕓在桌下輕輕拉了一下朱守林的衣袖,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訊室。
柳蕓低聲對朱守林建議:“大人,我看王澤參與此事的可能性不太大。要不將他放出去,讓他與他兒子查黑市賣火銃的來源?!?p> 朱守林指了指室內(nèi):“他行嗎?人別跑了?!?p> “派人跟著他?!?p> 朱守林點頭:“行,試試。”
柳蕓走進訊室,她站在桌前對王澤道:“王大人,有一事你若辦好了,便將功補過。”
王澤一聽忙抬頭問:“何事?”
“我們放你回家,你同你的兒子要查出私下誰人在賣火銃,如今價格是多少一支?!?p> 王澤為難,此事風險極大,讓人知道一定會被人滅口。敢私下賣火銃的人,能是善類嗎?
柳蕓繼續(xù)道:“風險是肯定有的,你得想想你什么事也不做,不去積極彌補過錯,不但你的官位要丟,你和你全家的性命都難保?!?p> 他立刻道:“好,我做。”
待王澤離開錦衣衛(wèi)后,張風出去叫了四人前去十二個時辰盯著王澤。
能做到二品尚書一職的人都不普通人,最能權衡利弊。王澤深知,自己能不能重振旗鼓,就看這一買賣了,那就干吧,如今沒退路了。
柳蕓又叫人去大牢里將胡升帶上來。
柳蕓對朱守林道:“大人,你看,一問問出這么大的事來,私下還有人敢賣火銃,想想就可怕?!?p> 朱守林點頭:“我得將緹騎的火銃備好,以后你要查案,至少得有二十人配著火銃?!?p> 胡升走了進來,他進了訊室撲通就往下跪:“兩位大人,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前些日子還在為朱府修建火道……”
柳蕓對他道:“起來說話,這只是例行問話,不用擔心?!?p> 胡升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側著身子在椅子的一角坐了下來。
“大人請問,小的知無不言。”
柳蕓打量著他,胡升面部肌肉不斷的抽搐,神情很緊張。
“胡升,你同麥至德的關系如何?”
胡升頭直搖:“不好,一點都不好。他嫉妒我做了左侍郎,處處刁難我。”
“你簡單說說,他是如何刁難你的?!?p> 胡升氣呼呼道:“他見哪里在建樓,就去尋人問,有沒有送胡大人銀兩?!?p> “他見我與人一處用食,就去同王大人道,我在收受賄賂?!?p> “只要我尋到他分管的部辦事,從來就是推三推四?!?p> ……
“你有沒有想過報復他?”柳蕓問。
胡升睜大眼:“哪怎么可能,大人,我為官就只能靠自己,他有很多人相助。如今他的妹妹又許給了兵部左侍郎王大人,我哪敢惹他?!?p> 柳蕓問:“你聽說過麥至德的妹妹想許給哪位親王為次。”
胡升癟一下嘴:“那是他在做夢,他想將妹妹許給魯王為次妃,郭妃娘娘能答應嗎?他那樣的家世就只能做個妾。”
朱守林同柳蕓都在想,姓麥這人心真不小,還想將妹妹許給魯王為次妃。后宮自馬皇后崩了后,就是郭貴妃為大,統(tǒng)領著后宮。魯王自小又深得皇上喜愛。
柳蕓問胡升:“你知道哪里能買到火銃?”
聽這話胡升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他好不容易坐穩(wěn)身子:“大人,這不可能吧,誰那么大膽敢私下買賣火銃?”
柳蕓換了一句話:“你覺得這批火銃丟失,最有可能是誰干的?”
胡升立刻道;“這還能有誰?麥至德唄?!?p> “他將這些火銃拿去干什么用?”
胡升猶豫了一下說:“用去私下買賣?還是給誰換好處?”
“你要是他,拿到這批火銃會怎樣處理?”
“藏起來?!焙又溃骸斑@東西買賣或者換好處,一但出了事,就會被誅族,誰會干這樣的蠢事?”
柳蕓逼問他:“是你將火銃藏了起來,陷害麥至德?”
“不,不,不,我沒有,大人。我就是隨口一說?!焙槤q得通紅。
柳蕓哼了一聲:“胡升,若是你藏了,你就偷偷拿出來,當此事沒發(fā)生。若是你藏的火銃為人所盜,出了后果,你以及你的全家……”
“撲通”胡升一下跪在地上:“大人,真的不是我,這是殺頭大罪我哪敢做?”
朱守林同柳蕓對視一眼,胡升不像作戲,若他真是作戲,此人的城府也實在太深了。
張風將胡升帶了出去,又到牢里提麥至德進了審訊室。
柳蕓打量著他,麥至德長得五大三粗,整個人處在慌張不安的狀態(tài)中。他走進來就一直站在室內(nèi),一雙大手不停的相互搓著,試圖控制住自己緊張的心情。
柳蕓開口道:“麥至德,坐下說話?!?p> 麥至德喘著大氣,走到椅子前,重重的坐了下來。
柳蕓說:“只是尋常的問話,你不用太緊張?!?p> 麥至德移動雙腳,規(guī)矩地坐好:“大人盡管問吧。”
“你想不想盡快尋到火銃的下落?”
“想想想,我做夢都在想,尋不到火銃的下落,我性命堪憂。我怕,怕被剝皮充……”他說到后面口齒不清起來。
柳蕓見他如此心里暗笑,放了一個人皮草人在工部,也沒見你平日行事謹慎,如今丟了火銃才知道了害怕。
柳蕓清了一下喉:“我問你什么都要如實的回答,也許能查到蛛絲馬跡,尋到火銃的下落?!?p> “好好,我一定如實回答大人的問話?!?p> “你說說,平日里從火銃生產(chǎn)出來,運到工部的所有過程。”
由于火銃的重要性,麥至德在他分管的所有事務里,最重視火銃的事:“軍器一般是十日去下面的制造所,將做好的火銃運回歸庫。每次去收貨驗貨的都是軍器局的二位副使,馬車是同一輛。軍器局用的那一輛馬車,是工部的,也只有那一輛?!?p> 朱守林同柳蕓都知道,朝庭給每一部只配有一輛馬車。
柳蕓問:“每一次能運回多少箱火銃?”
“三十箱,一千五百支火銃?!?p> “軍器局是如何發(fā)放新火銃?如何以舊換新火銃?”
麥至德細細講訴:“如新配置火銃,需要圣上的批復,工部尚書著人記錄下來,再遞到我手上送去軍器局發(fā)放。以舊換新就沒這么麻煩,只要拿著舊的火銃到軍器局,將過去的批文拿出來看看就可以了?!?p> 柳蕓問他:“你覺得,這十箱火銃是在哪一個環(huán)節(jié)上丟失的?”
麥至德氣憤地道;“大人,就是軍器局那三個家伙干的,你們拉他們來嚴審?!?p> “他們?yōu)楹我敲锤???p> 麥至德道:“那三個人想到胡升手下干活,工部最有油水的就是胡升了。他們?yōu)榱擞懞煤?,偷了火銃陷害我?!?p> 朱守林冷哼了一聲:“這不可能,事發(fā)后,他們哪能置身事外?首當其沖就是他們?!?p> 麥至德道:“火銃管理得那么嚴格,想運出十箱還不被人發(fā)現(xiàn),只能是他們?nèi)怂鶠??!?p> 柳蕓接著問:“你說說,如果是他們?nèi)怂鶠?,如何做到人不知鬼不覺的將火銃運出去?”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收買個前來以舊火銃換新火銃的人,多給人家十箱,運出去后又不被人發(fā)覺?!?p> 柳蕓同朱守林對視了一眼,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