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蕓看他們的神色,也自然知道他們所想。她與朱守林交換了一下眼神,想著如何告訴他們真相。
柳蕓先站起來走到大師身邊,合手輕聲道:“大師,今天來寺里上香,想尋您為小蘭看看相,她不小了,想看看她的姻緣?!?p> 大師手拿念珠,抬眼看了看小蘭。他轉(zhuǎn)頭輕聲對柳蕓道:“此女面相尊貴,所嫁之人位高權(quán)重?!?p> 柳蕓忙問:“那能看出她的夫君在何處?”若在現(xiàn)代,柳蕓定不信這些神佛之事。自她莫名其妙穿越到明朝,又被此大師看出后,她就深信萬事是有因果的。
“不可說,一切隨緣?!?p> 她想小蘭嫁個好人家,古代的女子要是嫁不好人,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
眾人見她與大師私下說話,都靜靜坐著耐心等待。
柳蕓對大師行了禮:“謝謝大師?!?p> “阿彌陀佛?!?p> 柳蕓回到座位上,她想了想對張夫人道:“小蘭是我在安陽鎮(zhèn)買的?!甭劥搜?,張夫人夫妻兩人目瞪口呆:“大人,為何?蘭兒的父親將她賣了?”
小蘭哭出了聲。
柳蕓搖頭:“蘭兒的父親本想送她去她姨媽家,可是小蘭的父親在路上生病,用光了身上的銀子,最后死在安陽鎮(zhèn)的客棧。小蘭身無分文,才賣身葬父?!?p> 張夫人聞此言抱著小蘭嚎嚎大哭:“我可憐的蘭兒,我苦命的……”
兩人抱在一處痛哭流涕,其他的人默默抹眼淚。
柳蕓勸道:“現(xiàn)在你們母女團(tuán)圓了,以后對小蘭好點,她身世很可憐,人也很懂事?!?p> 小蘭止了哭聲轉(zhuǎn)頭對柳蕓道:“不,主人,我不要離開你?!?p> 張夫人抱著她:“蘭兒,你回到母親身邊吧,你怎能去為奴為婢?”
“我是主人買的,自然要為奴為婢侍候她?!毙√m倔強地道。
張夫人以為柳蕓是男子,她認(rèn)為自己的女兒要做人家的妾室或者通房,她又急又氣,不知道如何開口相勸。
柳蕓忙道:“張夫人,我一直當(dāng)小蘭為妹妹,前些日子還讓人為她尋夫君。只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還沒看成?!?p> 張夫人夫婦心里才安穩(wěn)了下來。
張夫人站起身,想跪下行禮:“謝謝大人的大恩大德,買下了蘭兒,善待她。此大恩,妾身……”
柳蕓站到一邊,不受她的禮:“我與小蘭實為兄妹,哪有受夫人大禮的道理。夫人不必客氣,小蘭很懂事,一直照顧我?!?p> 小蘭跪在母親面前,她哭訴道:“女兒走投無路被主人買下,我不想離開她。母親已有弟弟相伴,就不帶走我吧。求求母親了,主人就她一個人,我想陪著她?!?p> 柳蕓抹了一下眼淚,她拉起小蘭,帶著她走到一邊勸說她:“小蘭,我也想你陪著我,可是,人不能那么自私。我得為你的未來著想,你也看到了,我為你尋親也尋不到,人家嫌棄門第,嫌棄出身,嫌棄你無父無母。”
小蘭輕聲道:“陳寧哥哥?!?p> 柳蕓長嘆一聲:“小蘭你知不知道你長得多美?陳寧他是孤兒,根本就護(hù)不住你。若你倆在一處了,萬一遇上你母親那種事怎么辦?這天子腳下,多少的皇親國戚,多少的權(quán)貴人家……”
小蘭固執(zhí)地道:“我足不出戶,呆在家里。”
柳蕓不知道如何勸她,難道告訴她說:相愛的兩人有可能隨著時間的變遷,心就可能會變了。你犧牲這么多,人家要納個妾回來,你能受得住嗎?
若是小蘭沒尋到母親,自己還有可能按她的心意,最后讓她嫁給陳寧??尚√m現(xiàn)在有母親,繼父在軍中,恐官職也不低,這如何能讓她繼續(xù)跟著自己,自己哪有權(quán)力為她的婚姻做主。
柳蕓道:“小蘭,你隨母親去生活些日子。你與陳寧也得看緣份,好嗎?”
她哭著道:“主人,你不要我了?!?p> 柳蕓憂傷的看著她,自己比她更不舍她離開自己。自己在這世上才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母親弟弟。若大人有一天再不要自己,那自己才是走投無路。
朱守林擔(dān)憂的看著柳蕓,他很清楚小蘭對她意味著什么。有時候自己私下對柳蕓念叨,她對小蘭比對自己好。她開玩笑著說,小蘭就是她自己,自己對自己好有什么不對。
朱守林沖張將軍拱手問道:“請問將軍在何處供職?離應(yīng)天府遠(yuǎn)不遠(yuǎn)?”若不遠(yuǎn),兩家還能常來往,蕓兒也不孤單了。
張將軍拱手道:“大人,張玉在燕王麾下,官職燕山左護(hù)衛(wèi)指揮使。”
柳蕓聽此言如遭雷擊,她抬頭看向大師,大師也默默看著她。柳蕓此時非常的后悔,今日不應(yīng)該來寺里,更不應(yīng)該帶小蘭出來。
她失魂落魄走出屋外,靠在墻上看著天空,天空碧藍(lán)無云,偶爾有一只孤雁鳴叫著飛過。小蘭她留不下來了,小蘭的未來自己更是不能做主了?,F(xiàn)在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小蘭的身份有多尊貴。她哈哈苦笑了幾聲,未來張皇后的姑姑,能再跟著自己叫主人嗎?
柳蕓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內(nèi),屋內(nèi)的人都靜靜的等著她說話。張將軍與夫人在心里想好了,若柳蕓不放人,他們便尋燕王找圣上出面要人。
柳蕓對張夫人道:“小蘭今兒就隨你們回去吧。我有三個條件?!?p> 張夫人忙說:“大人,你請說?!?p> “第一個,小蘭的親事得要她點頭同意。”
“好,妾身答應(yīng)大人?!?p> “第二個,小蘭不得為妾室,無論誰家?!被始业囊膊恍?。這是柳蕓的言下之意。
“好,妾身舍不得小蘭為妾。”
“第三個,小蘭要常與我通信,我要知道她的情況?!?p> “好好,我們會常送信給大人?!?p> 柳蕓說完后,走到小蘭的身邊;“小蘭,多保重,我會想著你,有機會就來看你?!闭f完她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小蘭在她身后邊哭邊叫:“主人,主人,我不要離開你……”她母親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追出去。
柳蕓淚流滿臉,泣不成聲。朱守林向張將軍與夫人告辭,追上了柳蕓,他默默陪在她身邊。聽著她的哭泣聲,他心里很難過,他安慰道:“我們有時間就去看她。我會讓徐增壽去告訴他的姐姐燕王妃多照看小蘭……”
柳蕓哭著道:“大人,我早出晚歸,心里想著要努力當(dāng)差養(yǎng)活小蘭與自己,我存著銀子想為小蘭多制辦點嫁妝。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像失了件珍貴的東西,對生活缺少期盼了?!?p> “蕓兒你還有我呀,我會永遠(yuǎn)陪著你,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