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群臉上滿是汗珠子,將焦躁,悶熱,不可耐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雙修后期,墨遲的修為蹭蹭蹭往上長,可謂一日千里,而凌少群卻一直停留在最初的狀態(tài),每次靈修到緊要關(guān)頭,他都會莫名其妙睡了過去,以至于靈修被中斷。
果然,今天也不例外,在他體力幾乎消耗殆盡時,強行集中的精神倏然崩塌,他再次進入了夢境。
還是那些熟悉的場景,熟悉的聲音,有人在求饒,有人在謾罵,一張張蒼白的面孔盯著他,反復(fù)煎熬著他,似要把他拉下深不見底的懸崖。
凌少群呼吸困難,難以抑制地流出了溫濕的淚水。
忽然,他聽到一聲:“回來?!?p> 不帶感情的兩個字,卻像一把鐵爪鉤,將他從夢境中迅速勾了出來。
凌少群猛地睜眼,大口搶奪著空氣。
“又做夢了?”墨遲坐在他對面,低聲問他。
凌少群懵懂地回望對方,這次卻沒有吭聲。
因為剛剛,他看清了一樣?xùn)|西--一只手,一只屬于夢中自己的手。那手指修長,關(guān)節(jié)突出,凌少群很確定,這只手不是他的,但他卻見過許多次。
為什么墨遲的手會出現(xiàn)在夢中?難道他看到的是墨遲的回憶?
這件事凌少群不敢確定,光憑一只手也不能證明什么,他決定暫時隱瞞下去。
“我累了,先回去,你自己練吧?!彼麑⑵咝悄^收回,趔趄著獨自離開了。
不遠處的一片樹林里長了棵歪脖子樹,樹上也長了個歪脖子的人。
南霜穆一只手撐住臉,漫不經(jīng)心地盯著雙修的兩個人。
“南霜,你在干嘛?”
聽到有人喊自己,南霜穆愣了一下,再朝樹下看時,靖瑤郡主已經(jīng)開始往上爬了。
可能是第一次爬樹,她動作很慢,也小心,好一會才來到南霜穆身旁。
“哦,原來是在偷看心上人修煉呀,難怪我叫了幾聲都沒聽到?!?p> 這里樹木蒼郁,花果繁茂,還真是個偷窺的好地方。
南霜穆輕咳一聲,坐直了身體:“你少拿我開玩笑,你剛剛就叫了一聲,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還有,什么偷看不偷看的,我不過上來休息一下,你不說我都沒發(fā)現(xiàn)那邊有人?!?p> “休息在哪休息不行啊,非要爬樹?而且還是這棵剛巧可以看到少群哥哥的樹?”靖瑤郡主心如明鏡,一點都不上當?!拔艺f,你該不會還沒跟少群哥哥表白吧?”
南霜穆垂下頭上的蘿卜纓子,看上去就像一棵病懨懨的蘿卜干。
看到她這樣,靖瑤郡主比她還失望,嘆氣道:“果真沒有?!?p> 南霜穆:“我開不了口?!?p> 靖瑤郡主心想,你以前可不是這么慫的,當初少群哥哥重傷昏迷,你給人家擦身體時也不見這么含羞啊,擼起袖子就下手,一點猶豫都沒有。
靖瑤無奈道:“別說我不提醒你,少群哥哥現(xiàn)在是單身,可回去就不一樣了,像他這么優(yōu)秀的人,長得好看,又風趣幽默,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歡。你不把握好現(xiàn)在的機會,以后只能眼光光看著他跟別人約會去咯?!?p> 看著凌少群跟別人約會嗎?南霜穆心里莫名一揪。
思來想去,她決定聽靖瑤的話,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成不成功都不重要,只想不留遺憾。
趁凌少群回房,墨遲不在身邊,現(xiàn)下就是一個好時機。
自從來到途歸,他們兩人跟連體嬰似的,到哪都形影不離,除了雙修完這個段時間,墨遲會繼續(xù)留下來練劍,而凌少群則回屋陪果兒。
其實南霜穆也不是刻意避開墨遲,只是不希望告白時旁邊還站個觀眾給她提供評分服務(wù)。
南霜穆緊隨凌少群的腳步來到吊腳樓門外,等了約莫一盞茶時間,覺得差不多了,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不算寬闊的房間里,果兒占了大半空間,它正伸著脖子,將剛采摘回來的紅果一個個規(guī)規(guī)矩矩叼到毯子上。
做完儀式,果兒滿意地‘咳咳咳’叫了幾聲,準備享受食物。
“兒子,這是孝敬我的嗎?”凌少群突然一個翻身,從果兒身上躍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了紅果。
果兒一秒發(fā)現(xiàn),立馬朝他的手啄了過去。
凌少群用力很巧,拳頭大的紅果在手腕轉(zhuǎn)了一圈后,拋向空中,恰好落在另一手上。他抬腳蹬開果兒,把身體拉成一條直線。
“喂,我說你也太小氣了吧,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就這么個紅果都不舍得給我咬一口?”
南霜穆嘴角抽搐,果兒一向自給自足,也不知凌少群何來的含辛茹苦。
果兒也是一臉‘你好意思說’的表情,憑借體重優(yōu)勢直接把凌少群翻了過去。
凌少群像塊布一樣攤在地上,腰被一只鳳爪按住,兩條腿也被鳳尾卷起,毫無反抗機會。
他嚷嚷道:“來人啊,山雞成精造反了,誰要吃大雞腿的快來!”
南霜穆感覺自己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氣叫了聲:“少群?!?p> 見是南霜穆,凌少群笑道:“你來得正好,給我搭把手,一起把這只大山雞拖出去燉了?!?p> 聞言果兒抬起爪子又重重壓了一腳,凌少群差點口吐白沫,他拍著地面喊:“......孽子......你爹要狗帶,快起來快起來?!?p> 果兒高傲地昂起下巴,須臾才把他放開。
凌少群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床邊,摸著胸口道:“好在我選的是戰(zhàn)士,皮糙肉厚扛得住揍,要當初選的是治療師,估計被你這一爪下來得碎成渣渣?!?p> 他說完,突然想起南霜穆還在呢,于是問:“南霜,你要跟我說什么嗎?”
原本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的南霜穆,突然又不知所措了。
“那個......我就是想說......”南霜穆吞吞吐吐,跟嚼香口膠似的,最后出口變成了:“你餓嗎?”
聽到餓字,果兒重重點了一下頭,凌少群一手支開它的大腦袋,問:“我們不是才吃過午飯嗎?”
南霜穆也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她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是想問,你要吃點零食嗎?”
哪來的零食?!
凌少群楞了兩秒,忽然大笑出聲:“南霜,你沒吃飽是吧?”
南霜穆真想賞自己兩巴掌,怎么又跟吃扯上了,說點別的不會嗎?
凌少群把果兒還未來得及擁有的紅果拋了過去:“喏,這個給你吃,接住。”
南霜穆一怔,很快手中多了個果。
果兒的視線也隨著紅果落到了南霜穆那里,不過這次它沒有動武,而是可憐楚楚地看著南霜穆,看到她心里發(fā)慌,感覺自己像個偷了小朋友零食的壞人。
“不是,我不餓,我就是......就是......”,她把果捏在手里,也不知用了多少力度,紅果都被她捏出汁來了,和平日那個神采飛揚的南霜穆全然兩個人。
她不自然的表情被凌少群看在眼里,凌少群心里有了一絲微妙的察覺,似乎已經(jīng)猜到對方要說什么了。
“南霜,難道你......”
南霜穆:“明天族長家收玉米,你要一起來嗎?”
“......”好吧,是我會錯意了。
凌少群說:“當然,我都答應(yīng)阿諾了,說到做到。你就別去了,地里又曬又熱的,你們幾個女生留在小樓幫愛娃娘做飯吧?!?p> “好,明天見?!痹挳?,南霜穆轉(zhuǎn)身離開,和她一起離開的,還有那只被捏出汁的紅果。
南霜穆回來后,靖瑤郡主迫不及待地問:“怎樣,成功了嗎?”
南霜穆?lián)u了搖頭,懨懨地說:“我放棄了?!?p> 靖瑤郡主瞅她沒出息的樣子,恨不得自己替她去告白:“多好的機會,為什么放棄呀?”
她以為南霜穆又慫了,卻聽到她說:“我覺得,或許我還沒遇到那個能讓我鼓起勇氣去表白的人?!?p> 在南霜穆心中,她對凌少群的感覺如同放飛的風箏,時而想拉緊,希望他在身邊每時每刻都見到面,時而又想放手,管他飛去哪就去哪也不太在意。這種感覺說不上云情雨意,離那魂牽夢繞就更遠了,因此,她還不確定自己是否該開這個口。
心里一籌莫展的南霜穆,整天都打不起精神,晚飯也借口不餓沒出現(xiàn),而這個件事的另一位主人翁凌少群,全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吃飯吃得津津有味,還把南霜那一份也給解決了。
靖瑤郡主在一旁看著,嘴里的肉嚼得稀爛,簡直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