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健掙扎,猛然驚醒,原來是個夢。
急促喘息,平靜情緒。
扯下頭上被捂熱的藍背心,皺起眉頭,有些眼熟。
天色依然漆黑,空中也依然是被烏云遮住了半張臉的滿月。
四周靜悄悄,小船隨著微浪飄蕩。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變化,就連陳健額頭上的溫度也沒有變化。
剛剛的夢實在是真實的可怕。
幸好二毛還在身邊側(cè)身熟睡。
陳健扭頭發(fā)現(xiàn)有些異樣,為什么二毛穿著白色的長裙?
再看看自己手上還握著他的藍色背心。
惶恐之間,陳健快速移動到另一邊的船頭,一支船槳不小心被碰到水里,發(fā)出些許聲響。
白色長裙的二毛醒了。
抬頭扭臉看向陳健,“哥,你好些了嗎?”
陳健‘啊!’的一聲慘叫出來。
這......不是幸運嗎?
白裙、長發(fā)和沒有眼珠的臉。
“哥,你怎么了?”二毛坐起身,揉揉眼,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沒有,為什么陳健這表情那么驚訝。
“幸運,你別過來!”陳健加大分貝,吼出了豬叫聲。
看著幸運被挖去眼球黢黑的雙眼滲著血,陳健在這個時候沒法淡定,更沒法空出大腦去想為什么幸運會出現(xiàn)在船上。
“哥,你咋啦?燒糊涂了?我是二毛......”
二毛的話根本進不去陳健的耳朵,他燒到四十度,耳鳴頭暈渾身疼痛,只覺得面前的幸運嘴巴一直在動,就是不知道說啥。
“哥,你過來,在船頭容易掉下去?!倍粗惤∫呀?jīng)退無可退了,就想上前去把他撈回來。
“別過來!你別過來!”
陳健看著幸運伸手過來,轉(zhuǎn)身就跳進了海里。
騰起的水花濺了二毛一身。
“哥,你快上來,快上來??!”
二毛會游泳,但此時的他并不敢下水救人,雖然很著急,卻最終選擇了眼睜睜看著陳健在水里撲騰了一會兒,消失不見。
“哥......哥......”
“哥......哥......”
“哥......哥......”
靜靜的海面上沒有傳回一絲絲的回應(yīng)。
二毛站在船上愣愣的張望,這出其不意的事件是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到的,怎么陳健睡醒就自己跳下去了。
哪有幸運?這船上明明就只有他,幸運的尸體還在冥島,人死不能復(fù)生。
越慫的人越怕死。
二毛就怕死,只要他不死誰死都行。
......
天蒙蒙亮,冥島一位早起鍛煉的老太太在沙灘上發(fā)現(xiàn)了一具面朝下的尸體。
男,身高一米八左右,黑色T恤,牛仔褲。
不一會兒就聚集了大批圍觀者。
六姨眼尖,擠到前面望了一眼,就撲上前去,“小健,是小健?!?p> “啥?小健?”三嬸慌了,連忙和眾人一起把陳健翻過身來。
“小健咋在這?昨晚沒住洋樓嗎?咋死這了?”四嫂皺起眉頭急切的問。
眾人開始亂哄哄的議論起來。
“是陳健嗎?他咋會死?那東西搞死他了?”
“太可怕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十五年前就該死了?!?p> “他是想游泳跑掉是嗎?”
“靠游泳哪能離開冥島,這孩子真天真?!?p> “這陳大仙要知道非氣死,好不容易保住的孫子,結(jié)果還是死了?!?p> “都怪他四嫂,出主意讓這孩子回來?!?p> ......
三叔附身向下,聽了聽陳健的鼻息又按了按頸部的動脈。
“還有點氣,先救人!”
按壓心口加人工呼吸十幾分鐘之后,陳健嘔出來許多海水,但依舊昏迷不醒。
累的三叔滿身是汗,沖著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嚷嚷,“都離遠點,給空氣呼吸!”
二大爺拿著老煙桿驅(qū)散人群。
但沒人肯離開,大家都想知道陳健到底是怎么個死法。
全村的希望就此破滅。
英雄走下了神壇。
......
“李碎花,你再說一遍!罵誰不要臉!”
“就罵你,你不要臉,做偷雞摸狗的事還不讓人說!”
“怎么偷雞摸狗了,偷你家雞和狗了?”
“就你家二毛命值錢?你咋這么自私呢!我家桂花的命也是命!”
在六姨和三嬸的吵架聲中,陳健終于醒了。
一屋子人都再看兩人對罵。
勸也勸不住,拉也拉不開。
氣勢洶洶,當(dāng)仁不讓。
二毛出逃的事情被知曉,六姨特別生氣,因為二毛一走下一個就該她的女兒桂花了。
陳健睜開了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一米八的大床上。
三嬸和六姨就在床尾不遠處吵得不可開交。
二爺爺、三叔、七姑、四嫂和表妹散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誰也沒吱聲。
冥島上最著名的兩個潑婦吵起架來非同一般。
只要不動手打起來,其他人都不敢摻和。
全神貫注吵架,沒人發(fā)現(xiàn)陳健已經(jīng)醒了。
“你們不守規(guī)矩,竟然敢私自藏船!陳大仙十五年前明明就說過,船必須燒光,一艘不留!”
說到藏船,三嬸和三叔都沒理,這事兒確實是他們的錯。
“難怪小健來了也鎮(zhèn)不住那邪祟,就是因為你們破壞了規(guī)矩,死這么多人你們要負責(zé)!”
六姨越說越氣憤,越說嗓門越高,越說越想說。
她本就是個話癆,這回可得勁了,把柄抓的牢牢的。
“如果我家桂花出事,非跟你們拼命!”
‘咳咳咳......’
陳健實在沒忍住,咳嗽了起來。
大家齊刷刷的把目光掃向床上,然后迅速圍到床邊。
“小健??!你終于醒了,把我們急死了?!逼吖孟乳_口。
三嬸擠到七姑前面,“健兒,二毛呢?二毛在哪呢?你咋到海里的?”
二毛呢?陳健也想知道。
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覺得呼吸有悶堵的感覺,忍不住想咳嗽。
‘咳咳咳......’
“小健,來先試試坐起來。”六姨這語氣平緩,收起了剛剛吵架的戾氣,拿了兩個枕頭墊在陳健的身后。
四嫂子從屋外進來,手上端了一個瓷碗。
“來,小健,喝點?!?p> 碗端到面前,陳健瞅了一眼,黑糊糊的水,還飄著幾片蔫了的葉子。
“這......”是要毒死他嗎?
“是蒲公英煮的水,治發(fā)燒?!逼吖媒舆^四嫂的碗,不由分說就給陳健喂了下去。
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沒死已是萬幸。
見陳健清醒了一些,三嬸又急切的問,“小健,二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