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闕關過后,又過了幾個關卡,打了幾場戰(zhàn),再往前走便是長臺關。與伊闕關崖壑崢嶸,層巒疊嶂的地勢不同,長臺關的地勢雖蜿蜒曲折,但較為和緩。
在后秦軍隊到了長臺關后,元鈺就站在較高的山坡上看了敵軍的營寨。
結果發(fā)現營寨的面積十分巨大,估計士兵人數就會達一百萬左右。這個營寨最顯著的特點不是在于它的巨大,而是它的形狀。
營寨是沿著山坡地勢朝著西北方向所建,所以整體上是一個長條形,并不是普通營寨的方形。
而且也許是因為長臺關和緩的地勢比較適合騎馬。敵軍營寨的正中央建的全是馬廄,周圍還放有許多草料。
給馬匹的草料都這么多,估計給人吃得糧食就更多了??磥硪彩亲隽耸愕臏蕚?。
元鈺回去看著地形圖和手中得到的敵軍資料。幾經思慮對比之后,元鈺決定使用火攻。
西北天氣干燥異常,很容易發(fā)生火災。而且敵軍營寨依西北方向的長條形狀,中間全是馬廄和干草。
干草原本就是易燃物,敵軍營寨也朝著一個方向而建,使用火攻是最合適不過的。同時敵軍人數太多,硬碰硬絕對不行,那就只能偷偷地放火而且是保證不會被對方發(fā)現的情況下。
若是用了火攻,就能把敵軍燒死在營寨里,只要用兵包圍營寨不讓他們跑出來,也許就能贏了。
火攻雖是方便快捷的方法,但同時使用火攻也是最難掌控的方法。
火攻需要考慮風向,風力和空氣濕度等等自然因素。要保證方向正確,風力迅猛有力量把火吹到敵軍營寨并全部燃燒,而且還要保證放火那天不會下雨。
若是一個不慎就會導致全軍覆沒。
自然的力量是最難掌控的,但若是利用的好就會成為一把插在敵人胸膛上的利刃。所謂天時地利與人和,兵家常勝之要也,缺一不可。
地利與人和都齊了,那么天時應該也會有。
元鈺利用預知子所教的岐黃之術,算出了風向。在三天后的晚上就會有一場風力迅猛的東南風,并且那天晚上也沒有雨。同時有消息來報,敵軍已經在嚴加操練,估計是看后秦軍隊來了,準備進攻了。
與其等待對方來攻擊,不如主動出擊。
元鈺雖學了岐黃之術,但考慮到元鈺作為將軍和用途。預知子也教的甚少,基本上都是將來也許能用到的判知自然的能力,不至于在天時這方面讓元鈺一摸黑。所以元鈺會的也僅僅只是皮毛,但對于打仗而言是夠用的。
但由誰去放這個火,這時王魯就跳出來說:“將軍,我去。我功夫好,力氣也大,到時候我?guī)е鴰讉€弟兄一起去放火。”
元鈺也知道王魯功夫好,腳力也好,經歷了幾次戰(zhàn)爭,性子也沉穩(wěn)了許多。由他來放火,元鈺也可以放心。既然王魯毛遂自薦,那就讓他去吧!
王魯看到元鈺點頭,眉開眼笑地走出軍帳。隱約間還可以看到他向張山,蕭祁得意地拍著胸脯,好像在保證著什么。
到了三天后,元鈺在出兵前感受了一下風向,是西北風。但已經決定要做了,那就必須做。況且元鈺堅信東南風必定會來,只不過會晚一些。
若是不來,那也是后秦命里如此吧!
但地利與人和都有了,還差那天時嗎?而且后秦命不該絕。
此時敵軍的一個小兵向咥力失報告:“將軍,后秦軍隊就在我方二十里外?!?p> 咥力失拍了一下桌子,“什么?呵,我還沒攻擊呢,他們倒是等不及了。那些后秦軍隊大致來了多少人?”
“大約有五萬人左右?!?p> “哈哈哈,才五萬人,這也太小看我咥力失了。既然他們敢來,我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隨后,咥力失便帶著十萬軍隊去了二十里外,讓剩下的人看守營寨。
元鈺看著面前的咥力失就知道調虎離山之計成功了,把主將調出來,王魯那邊才更好動手。
同時剩下的后秦軍隊偷偷包圍了敵軍營寨,都隱藏在距營寨幾十米的低矮山坡下。王魯等人的手中都拎著酒精純度極高的特制酒壇子,只等著東南風一來,就把酒壇子扔到營寨里。
此時,萬事俱備,只差那東南風了。
咥力失看著元鈺一身銀袍,手持銀劍,身后跟著長寧。就知道了元鈺的身份。
“原來是后秦的凌云將軍,咥力失早就聽聞凌云將軍驍勇善戰(zhàn),威名遠揚,早就想較量一番了。只是不知道凌云將軍能不能打得過我咥力失,若是打不過可是空有虛名了。哈哈哈”咥力失十分狂妄地笑著。
元鈺身后的后秦軍隊都十分憤怒而不屑。敢嘲笑我家將軍,你帶這十萬人來打我們五萬人即使打贏了也勝之不武吧!
元鈺則表情微笑,依舊淡然,“我既然敢來就說明我有把握贏,沒有把握的事情我從來不做?!?p> 咥力失笑得更狂妄了,“你能贏?哈哈,你四十萬人怎么贏得了我一百萬啊。哈哈哈?!?p> 元鈺揮起青冥劍,“一試便知?!?p> 咥力失立刻笑意全無,揮起手中的大刀就要和元鈺決一死戰(zhàn)。
王魯伸出手,感應了一下風向。怎么還是西北風?
又等了一些時候,發(fā)現風還小了,慢慢微弱直至停止。王魯心中十分著急,剛剛還有風,怎么現在又沒風了。
正好在敵軍營寨里,有一個小兵在歪頭打著瞌睡,一個沒坐穩(wěn),順勢摔下磕到了地上。
疼得那小兵趕緊起來摸著頭,突然感覺余光里好像看到了一絲銀光。害怕自己看錯了,趕緊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仔細朝那點銀光看去。
等看清楚那銀光時,小兵嚇得趕緊站起來,大喊:“敵軍來了,他們在營帳外邊?!?p> 那銀光是月光照在刀劍武器上折射出的冷光,在小兵眼里襯得十分冷冽驚悚。
看著敵軍的軍帳里一個個士兵收拾東西,拿著武器就要出來。王魯忍不住爆粗口:“奶奶的,那小兵還挺機靈?!?p> 之后,對著弟兄們喊道:“不管了,把酒壇子先扔進去?!彪S之無數個酒壇子扔到了營寨里,扔到地上發(fā)出的清脆破裂的聲音怎么聽都讓人覺得心中一緊。
王魯看著敵軍出來的人數越來越多,有的快要從營寨里跑出來了。想到將軍交給他的任務,心中也清楚如果敵軍全跑出來,將軍不在,他們這些人根本活不了。不能讓將軍的計劃全毀在他的手里。
想到這兒,王魯直接拿著火折子,沖了進去。蕭祁看到后,趕緊喊了一聲“魯哥?!笨赏豸敺路饹]聽見一樣,頭都沒回,身子也沒帶一絲停頓。
將軍說有東南風,那就一定有東南風。既然東南風沒來,他就當那東南風。
王魯因為早年是山匪,腳力極好,跑得飛快,拿著火折子就把地上的干草給點燃了。瞬時,地上的火勢因為酒壇子的作用,順著敵軍的軍帳開始燒了起來,馬廄里的馬因這突如其來的火熱,像是發(fā)了瘋似得掙脫了韁繩,四處逃竄。
熱紅的火舌舐舔著地面,熊熊烈火沖向了天空,照到了王魯此時極為明亮的雙眼。
隨著王魯朝著西北方向跑去,手中的火折子燒到的地方越來越多,一個連著一個的軍帳也燒了起來,火勢也越來越猛烈,把天空照的更亮了。
突然,王魯感覺后背一陣刺痛,額上疼得出了一層細汗?;仡^一看,是一個小兵拿著長矛直接插到了王魯的后背上。
王魯立即用手去拔那個長矛,還沒來得及拔出來時,前面又有四五個長矛同時刺了進來。王魯不禁一聲悶哼,嘴角流出了血絲,感到身上立刻沒了力氣,手中的火折子也無力地掉到了地上。
那幾個小兵看王魯身子發(fā)軟,同時又把長矛拔了出來。王魯身子一陣抽搐,鮮血從傷口處迸射出來,不由得朝地上跌去。
咥力失也在這時發(fā)現了不對勁,為什么這凌云將軍只守不攻,好像是在拖延時間,這里只有五萬士兵,那剩下的三十多萬人去哪了?
之后,咥力失好像明白過來中計了,急忙轉身大喊:“撤退,都撤退,回營寨?!?p> 元鈺也準備上前阻攔時,突然停下了。長寧看到它頸間的毛發(fā)吹得改變了方向,元鈺也伸出手去感應風向。是……東南風,東南風來了。
同時蕭祁聽到了里面熟悉的悶哼,準備爬上坡去救王魯,被張山攔下。
“不能去,里面都是大火,你會被燒死的。”
“那魯哥怎么辦,東南風沒來,魯哥肯定沒救了?!笔捚羁吹酱蠡鹜V沽寺樱椭劳豸斂隙ㄊ軅?。
突然,四周一片寂靜,后秦軍隊的人不約而同地伸出手,是東南風,將軍說對了,東南風來了。
原本微弱的東南風不一會兒就變得十分迅猛,營寨中的火勢順著東南風一呼而上,立刻把敵軍營寨全給吞沒了,天空被火勢照的亮如白晝。
王魯用最后一點意識看到東南風來了,火隨著風快速竄動,嘴角揚起了一抹笑。身上雖沒了力氣,眼睛卻依然明亮。
終于遵守那個約定了。
王魯仿佛又看到了那月下雍容爾雅,仿若神袛的銀袍男子,還有那溫柔又灑脫的聲音,“以后,就不要再做山匪了。”
王魯以為他早已忘記,模糊不清,誰知竟記得如此清晰,仿佛在昨日一般。他生來是土匪,但他在戰(zhàn)場上死去,那是不是說明他不再是山匪了。若他之后娶了妻,有了孩子,他的孩子也不會是山匪了。
他會讓他的孩子上學,將來也做個將軍,就像……神仙哥哥一樣,抗敵剿匪,成為一個英雄,就不用像他一樣,身份見不得光。
可惜??!他好像沒有以后了。真是太可惜了……
敵軍看到這火勢也慌了神,開始四處逃竄?!八弧彬E馬也全都從馬廄中跑了出來,熱的它們抬起了雙蹄,仰天長嘯。之后開始四處亂跑,導致許多小兵還沒被燒死,就已經被馬給踩死了。場面一陣混亂。
有的小兵想要從營帳里逃出來,也被后秦軍隊給放箭射死了。
火舌掃過的地方全成為了烏黑的廢墟,營寨里的士兵,死的死,傷的傷,馬都像瘋了一樣,從營寨中逃竄出來。營寨邊緣的籬笆上掛得全是尸體,渾身燒傷,鮮血淋漓。
等咥力失回來時,完全愣住了。后面的士兵也忍不住嘔吐,被燒傷得尸體散發(fā)出一股濃郁的烤肉味,正好西北人民常吃烤肉,這可把他們惡心得不輕。
元鈺也剛好趕來,長寧飛快地跑到咥力失后面,一躍而起,咬下了咥力失的腦袋。
咥力失剩下的兵只覺得眼前閃過一條白影,白影下來后,將軍也順勢從馬上摔了下來,鮮血迸濺了一地。看到那白狼口中的腦袋時,才反應過來,立刻四處逃竄。
元鈺也帶著西府騎追了上去,剩余的敵軍立刻被包圍起來。隨著其中一個人跪下投降,其他人也紛紛跪下,表示投降。元鈺也派人把他們綁了起來,帶回軍營。
在這場戰(zhàn)爭之后,后秦軍隊的人們也找了王魯的尸體,可惜他離火勢太近,燒的面目全非,早已辨別不出。雖然沒找到尸體,但蕭祁找到了他的平時拿著的大刀。
在暖紅的夕陽下,一個少年拿著一把大刀。夕陽下的他影子拉的很長,顯出了一絲悲傷與懷念。少年似站了很久,才把大刀埋在了一個很高的沙坡中。
“魯哥,你不是山匪,你是一個令人敬佩的戰(zhàn)士。”
少年走后,夕陽漸落,夜晚來臨。每個日日夜夜,逐步交替。時間流逝的很快,帶走了一切花開花落,但帶不走少年心中那如父兄一樣照顧他的柔情鐵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