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陛下開口,就有朝臣道:“啟稟陛下,地方收斂的賦稅都是用來充國庫的,北地戰(zhàn)事連年,費用皆出于此啊?!?p> 江奕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反應(yīng),“這樣的事,已經(jīng)不是一年兩年了,我會查的,不過不是現(xiàn)在?!?p> 也是,現(xiàn)在東南地界的事情還沒有處理,那是關(guān)乎國家命運的大事。
但是宮澤塵確實很擔(dān)心,百姓本來就已經(jīng)叫苦連天,等發(fā)動起戰(zhàn)爭來,不知會難到什么樣的地步。
“沒有別的事就退朝吧!”
薛子卿與宮澤塵一路同行,出了大殿沒多久,就見長公主追了上來。
“御史大人留步?!?p> 二人轉(zhuǎn)身。
“見過長公主?!?p> 江雪道:“二位大人此去南方,可否為我們帶一些枇杷過來?”
“這……”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枇杷成熟的季節(jié),這可是一件為難的事兒。
她說罷丟下一個錦囊,正好砸在薛子卿的腳上。
“我們會盡力的?!毖ψ忧渲?,這只不過是一個話茬兒。
“謝謝大人?!苯┎痪o不慢地走開了。
薛子卿拾起那個錦囊,掃了一眼,上面繡了一只在朝堂之上振翅激鳴的白鶴。
“回薛府再看?!彼氯硕嘌垭s,就收了起來。
回到薛府,他打開錦囊,里面只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此去東南,恐有殺身之禍,望君謹(jǐn)慎。
“有人要害我們?”宮澤塵道。
“不是‘我們’,而是‘我’?!毖ψ忧涿靼椎煤埽蒙弦欢ㄓ腥讼胫米约河谒赖?,一出京畿地區(qū),自己就更加危險了。
“會是什么人呢?”
“不敢說,這是長公主送來的,必然是她能夠得到的消息?!毖ψ忧湓谟幸獍凳緦m澤塵。
“啊,該不會是……”他沒有說出來。
“最好是他們?!毖ψ忧涞?。
宮澤塵不解,“為何?”
“因為他們遲早會對我動手,但是已經(jīng)過去快一個月了還沒有動作,可能就是在等我出京的機會。呵,果然還是老手段?!彼湫σ宦暋?p> “沒事,到時候你坐宮家的車,我坐官員的車,什么人都不敢輕易動你。”宮澤塵把手搭在薛子卿的肩上。
一股熟悉的感覺霎時間涌來。
他近距離看著宮澤塵,驚艷于他傾倒眾生的美貌,他的心思符合他的年齡,很單純,也許只有這樣的內(nèi)心才配的上他絕美的容顏。
“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毖ψ忧涞馈?p> 宮澤塵笑笑,“是不是我二哥?!?p> 薛子卿一驚,正被他說中了,他們都是那樣一張單純的臉。
“你怎么知道?”
“我哥哥還在黎國的時候常跟我提起你?!?p> “是嗎……”薛子卿已經(jīng)忘掉了他與宮楚讓之間的事,那時候還太小,如果被那些事牽絆,他會難以前進(jìn),所以他選擇了忘記。
可是,記憶會消退,而他的樣子就像縈繞在心頭的迷霧一樣,難以剝離又揮之不去。
“當(dāng)然,他說你是他在黎國最欣賞的人,他覺得你博古通今,什么都考不住你,很厲害!”宮澤塵道。
薛子卿有一點驚喜,因為在那個時候,他覺得宮楚讓比他要有才華得多。
“那你能不能講講他說過關(guān)于我的事?很多事情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好呀!你想聽什么呢?”
“我想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怎樣的?!?p> “要詳細(xì)的過程嗎?這個他也沒有講得太仔細(xì),只是說你們是在薛家的棲鶴亭見面的。他說,你給人一種很穩(wěn)重的感覺,與其他的世家子弟不同,你很低調(diào)內(nèi)秀,你們的交流中,你能與他產(chǎn)生共鳴,他認(rèn)定你就是他的知己?!睂m澤塵真誠地看著他。
原來初次見面自己就給人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沒跟你講我小時候的樣子嗎?”
宮澤塵搖了搖頭,“他是不看外表的,不過他看氣質(zhì)和品格,他只說那時你很單純,很干凈,他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p> 薛子卿有些無奈,那只是十年前的自己,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被太多太多東西所染指,內(nèi)心早已經(jīng)污濁,宮楚讓見到這樣的自己,恐怕會后悔當(dāng)初的想法吧。
“那……他現(xiàn)在在南圖國過得怎么樣?”薛子卿回過神來問道。
“他是南圖國的國師,因為南圖國國泰民安,基本上沒有他什么事,所以他過的很安逸?!?p> “他……可婚娶?”
宮澤塵搖了搖頭,“他可沒興趣,他說‘凡世間女子均不懂他的想法,’這里是指他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包括對世界的看法,對人都看法等等,‘三觀不和的人怎么可能長久相伴呢?’他是這樣說的。”
宮澤塵一嗔一笑像極了他哥哥。
“與他三觀相合的人,恐怕世間罕有吧!”這一點薛子卿也自愧不如,因為很多東西他也不懂。
“偏偏還真有這么一個?!?p> “誰?”
“我爺爺啊,你別看他偶爾發(fā)個瘋,但是他在很多時候是格外聰明的,而且我覺得他能勘知我們無法知道的信息?!?p> 宮澤塵在與宮明燭打賭時基本上全是輸?shù)模划?dāng)宮家要來人時,他總能預(yù)先猜出來人是誰;最最奇異的是,他可以知道什么時候下雨,什么天氣來風(fēng),而且從來沒有失算過。
“我……”薛子卿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還可以再見到他嗎?”這里的“他”當(dāng)然是指宮楚讓。
“當(dāng)然可以啦!他不是跟你約定好了見面的時間嗎?”宮澤塵道。
薛子卿不記得了,可能這就在他遺忘的那部分里吧。
“他……跟你提起過嗎?”
“是,不過他沒有具體告訴我在哪,這應(yīng)該是你們兩個人的秘密。不過我很奇怪,你們關(guān)系很好,為什么你要忘記他?”
這個問題牽動薛子卿的思緒流轉(zhuǎn)至八年前,牽扯出來的卻是空白,他的內(nèi)心告訴自己,忘掉他就能更好地前進(jìn),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這些我都不記得了,我試著去回想吧,或許將來某一天就會見到了。”
這時,月無弦推門而入,她無視了宮澤塵的存在,直接走向了薛子卿。
“明日正常上路,路上可能會有意外發(fā)生,不過傷不了你的性命。沒有特殊情況,不要下車?!痹聼o弦勘察了南行的路,路上或有埋伏。
“有勞了,今晚好好休息?!彼廊绻魈斐鍪铝?,月無弦就要受不少累。
她只是來提個醒,說完就走了。
“她就是一路上保護(hù)你姐姐的人吧?”宮澤塵問道。
“是?!?p> “她可真颯,真羨慕這些武藝高強的人。”他的眼睛里充滿了崇拜的光。
“她這身功夫是拿半條命換來的,而她跟著我,又要搭上一整條命。”薛子卿對月無弦是憐憫之情,從前自己在西幽國,每每見到月無弦,她都身負(fù)重傷,薛子卿從小對眾生皆憫憐,所以每每至此他都會覺得心疼。
宮澤塵點點頭。
“三公子,用午飯了!”薛慕白推門而入,看見薛子卿也坐在屋內(nèi)。
“我說怎么哪哪也找不著你,原來是在這里,看來你們話很投機??!”薛慕白有些醋意,因為薛子卿是不會和自己說上太多的話的。
“哪里,薛二公子是家里人,好多事兒你們都心照不宣了,當(dāng)然不像我這個初來乍到的人,需要費很多口舌?!睂m澤塵安慰道。
“三公子哪里話,咱們薛、宮兩家都是一家人,以后啊,你也是我三弟,那個呢,就叫‘子卿哥’?!彼噶酥秆ψ忧洌斑@個就叫‘慕白哥’?!彼噶酥缸约海拔议L姐也叫姐姐吧!”
宮澤塵笑開了花,薛家的招待讓他感覺賓至如歸。
“以后來京都,哥罩著你!”
“嗯!”
薛子卿對他莫名的自信感到無語,與其那樣說不如說是薛家需要宮家罩著。宮家雖然沒有楊家的張揚,但他們?yōu)榻献龀龅呢暙I(xiàn)確實與楊家不相上下,因此也是一般人不敢侵犯的。
當(dāng)年薛家三姐弟能活下來還是多虧了宮明燁求情,此去南方必要親自向?qū)m叔叔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