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方舒真人的喊聲喚回了愣神的眾人,她手中亮光閃過,小指粗的長針盤旋著集向寒山真人背后,將悄無聲息摸到他身后的怨魂擊退。
寒山一個激靈,來不及道謝,匆忙迎上對手。
這邊,陳非朝表現(xiàn)得比溫泠還要興奮,接連道:“好!好!好!”
溫泠心中更多的卻是意外。
驚喜來得猝不及防,但細(xì)細(xì)想來,又是理所當(dāng)然。
她修煉勤懇,從不懈怠,而且悟性也不差,能有進步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然而這一招劍法,更多的是脫胎于《同塵劍訣》與《歸塵七劍》。
自從上次崔如眉附于含光之上與溫泠對戰(zhàn),她便發(fā)現(xiàn)這兩種劍法竟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是大而化之,前者是微觀的,側(cè)重于不動聲色,如春風(fēng)化雨;后者是宏觀的,側(cè)重于力破千鈞,如怒海掀濤。
那時,她的心中便埋下了一顆種子。
然而劍招真正成型,卻是因為她過去的種種經(jīng)歷。
厚積薄發(fā),莫過于此。
溫泠想,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劍者,以劍破萬法,以劍開太平,劍修者以身寄滄海,以身證道途。
她周身靈氣激蕩,沖破天際,彌漫的黑霧散盡,出現(xiàn)了一瞬間純粹的光明,雖然很快一切又恢復(fù)了原狀,但怨魂被影響,行動凝滯,小隊的人也再次將目光移了過來。
溫泠立于原地,緊閉者雙眼,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游吟劍低鳴一聲,劍上躥出一只游龍?zhí)撚啊?p> 赤紅的巨龍威風(fēng)凜凜,仰天長嘯一聲,怨魂退散,陳非朝他們不敢掠其鋒芒,連連后退幾步。
巨龍嗜血的赤瞳冰冷無情,卻以護衛(wèi)的姿態(tài)盤在溫泠身上。
“我們這番歷練,是為了見證后生有多可畏吧?”方舒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那種漫不經(jīng)心,取而代之的是感嘆。
初見溫泠,只以為她是那種嬌養(yǎng)著的小姑娘,年紀(jì)不大,在長輩庇護下安心修煉,身上半點殺氣也無,沒想到她竟是個天才修士!
先是表現(xiàn)出令人震驚的陣法天分,再是展示她出類拔萃的劍道天分,最后竟然直接頓悟!
這也難怪陳非朝那么護著她。
這樣的弟子,哪個宗門不護著?
“好劍!”寒山撫掌驚嘆,眸中異彩連連,“靈氣十足,可是,這赤龍是?”
游吟劍外觀妖異,煞氣沖天,一點也不像溫泠是能夠掌控的。而且,它還能自動護主,爆發(fā)出的氣勢讓金丹都是都能輕松震退。
修仙界劍修比比皆是,但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
陳非朝也知道溫泠的劍肯定有秘密,但他還是面色如常地解釋道,“那是我們師父為她封存的劍氣?!?p> 一旁的旭東真人瞳孔微動,眼睛定在游吟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游吟劍在,怨魂不敢靠近,陳非朝沒有再去做任務(wù),而是抱劍立于遠(yuǎn)處護法,“你們先去做自己的事,師妹這里有我看著,就不用耽誤大家的時間了?!?p> 方舒有些猶豫,“你一個人可以嗎?”
“沒問題?!?p> “那好。”
其他人也不推辭,畢竟他們來此的主要目的便是為了積分,眼看著沒有危險,紛紛告辭散開。
只用了半日,溫泠便突破結(jié)束,而且氣息內(nèi)斂,根基穩(wěn)固。
陳非朝露出個笑,“師妹修為進階飛速,師兄自愧不如?!?p> “哪里及得上師兄,能夠一劍劈去一個山頭?!便雒佳酆?,抱拳躬身,“師兄護法之恩,不敢或忘?!?p> 陳非朝聽她這么講,也沒露出什么滿意、高興的樣兒,反而伸手狠狠地將她溫順的發(fā)髻揉亂,“你呀……”
他微微低頭,突然問道,“小五,你明白什么是師門嗎?”
溫泠有些疑惑,思索了片刻,竟一時沒有想到要怎么說。
陳非朝沒等她回答,又道:“那你明白什么是同門嗎?”
這次,他沒有留給溫泠思考的時間,緊跟著自答,“師門聚集了一群擁有共同理想的修士,前輩提攜后輩,后輩回饋前輩,大家互相扶持,榮辱與共。許多對于一人來說吃力的事情,對于一個集體,就會輕松許多。宗門在修士弱小時為他們點燈引路,遮風(fēng)擋雨,而在修士成長之后,為宗門傳遞薪火,保駕護航。宗門是整體與個體之間的互相成就?!?p> “而同門是,哪怕我們觀念不同,修為不同,但依舊會并肩作戰(zhàn),相互扶持?!?p> “而我,是你的嫡親師兄。我愿意助你、教你,只是因為你是我的嫡親師妹。”
溫泠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像是被輕輕撓了一下,有些觸動,又有些震撼。
“你對御宿宗,對師父和幾個師兄,有感激,有崇敬,但是卻沒有親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還做的不夠好?”
本來,陳非朝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溫泠在逐漸接納周圍的一切,但是這次見面,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點,令他頓感無力。
“不是!”反駁脫口而出,溫泠愧疚地低下頭。
師長們已經(jīng)做的足夠多,也足夠好了。
溫泠心中感激,但環(huán)境和周圍的人幾乎決定了一個人能成長的樣子。
憐花境的經(jīng)歷在他們身上始終殘留著一些影子。又有崔如眉的無情算計,幾乎令她和崔濯都對這個世界上所謂的情義產(chǎn)生了懷疑。
他們本就心防很高,溫泠也知道自己問題所在,她曾放話一定要去御宿宗,因為她知道,治愈她心靈創(chuàng)口的地方只有這里。
而只有擺脫憐花境和崔如眉加諸于他們身上那些負(fù)面的、桎梏的枷鎖,他們才能真正地走上天地廣闊、自在逍遙的路。
事實證明,御宿宗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溫泠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存在的問題。
既有幸擁有這一切,便當(dāng)珍之愛之。
她拉上陳非朝的袖子,鄭重道,“師兄們是最好的師兄,師父也是最好的師父,御宿宗是我這一生無論走多遠(yuǎn)都不會遺忘的歸途?!?p> 她頓了頓,然后露出一個親近的笑,“你們愿意對我好,阿泠卻不能將這一切當(dāng)做理所當(dāng)然?!?p> 溫泠指指自己的心口和頭,“我記在心里,記在腦中。那不是客氣,也不是生疏,是我時刻提醒自己,莫要忘恩?!?p> 陳非朝笑容溫暖,“小五也是最好的小五?!?p> 他在心里默默重復(fù),獨一無二的,真正的小五。
林月卿的事兒已經(jīng)漸漸淡去,他如今有一個很優(yōu)秀又可愛的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