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有所不知,李翠蓮在武昌楚王府,尋得一盒楚王妃的面乳霜。
李翠蓮本就是愛美的人,在使用乳霜幾天之后,顏面的肌膚,越發(fā)柔嫩嫵媚,仿佛似十八歲少女一般。
張獻忠看著眼前的李翠蓮,想起溫柔賢淑的婆姨劉燕。
自從進了武昌城之后,張獻忠日理萬機,忙于公務,沒有閑暇與婆姨,享受人倫之情。
“翠蓮姐,還是少說兩句話,好不好???大王那雙滿是欲火的眼睛,正看著姐姐呢!姐姐如果亂插嘴,過不了一會兒,大王又得拿姐姐,開涮一番的!碼不定哪天,大王會借機,私會姐姐。到那時,姐姐該怎么脫身呢?”坐在李翠蓮身旁的林雅倩,“嘻嘻哈哈”,拉著李翠蓮衣袖,俯在李翠蓮耳邊,輕聲戲喻。
林雅倩與李翠蓮,是一對好姐妹,見張獻忠癡癡看著李翠蓮,有意無意,想打斷李翠蓮的話。
李翠蓮看了看張獻忠,臉上頓時泛起兩朵紅霞,轉頭看了看林雅倩,怪嗔地假意嘟噥:“妹妹說什么話來著?姐姐已經徐娘半老,讓大王看看,又有何妨?。坷辖悴挪慌麓笸蹰_涮呢!”
李翠蓮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哪有懼怕張獻忠開涮的道理,好不容易借這個機會,將林雅倩狠狠開涮了一番。
林雅倩翹著性感嫵媚的嘴唇,愜意地看了看身旁的李翠蓮,不無得意地搶白不已:“如果雅倩成了大王小妾,大王日后得了大明江山,雅倩可就成了大王的皇妃。屆時,雅倩可以榮華富貴,光宗耀祖呢!到那時,姐姐可別后悔??!”
李翠蓮慢慢回過頭來,聽罷李雅倩,不著邊際的胡言亂語,圓睜著迷人的媚眼,氣沖沖地輕聲打趣:“妹妹快快投入大王懷抱吧!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著呢!”李翠蓮說完話,在林雅倩的手臂上,狠狠擰了一把,痛得林雅倩,呲牙咧嘴。
“李將軍說得對?。」佘妬韯輿皼?,先避其鋒芒,而后尋機殲之。此乃‘審時度勢’,是也。其實,諸位將軍與以顯,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只是沒有講出來而已。想必大王,也是這樣想的吧?”徐以顯看了看李翠蓮,轉頭看著身旁的張獻忠。
“徐將軍與李將軍想的,與獻忠所想,倒是差不了多少??磥?,撤離武昌城,是大勢所趨啊!與其在武昌,與官軍耗著,不如去岳州和長沙,看看那兒的美景也好??!”張獻忠一邊與徐以顯說話,一邊看著不遠處的李翠蓮林雅倩。
林雅倩見張獻忠的目光,又偷偷投了過來,拉了拉李翠蓮的衣角:“姐姐快看,大王又在看姐姐啦!”林雅倩昨夜快活了一夜,此時依然余味無窮,就不厭其煩,與李翠蓮逗趣。
李翠蓮看了看張獻忠,又狠狠揪了林雅倩一把:“爾等個死丫頭,正在討論大軍去向,為什么依然嘮嘮叨叨的?看老姐哪天有了閑暇,好好收拾收拾爾等!”林雅倩轉頭向李翠蓮,偷偷扮了一個鬼臉,看向侃侃而談的徐以顯。
就在張獻忠與徐以顯,以及李翠蓮說話時,坐在一旁的汪兆麟,卻依然默不作聲。
汪兆麟于崇禎十四年,在南直隸安慶,歸附張獻忠之后,是張獻忠麾下的得力謀士。
只是因其名聲,沒有徐以顯顯赫,故而在義軍中,顯得默默無聞。張獻忠每每商議重大事項,汪兆麟坐在角落里,不聲不響,其胸中的才華,無多人知曉。
汪兆麟穿著一件黃色馬褂,戴著一架老框眼鏡,仿佛像地攤上的算命先生,悠閑自得,玩弄著手里的短劍。
汪兆麟旁若無人的模樣,像處于世外桃源一般,故而引起一些將領不快,以為汪兆麟胸無點墨,徒有謀士虛名而已。
張獻忠看了看角落里的汪兆麟,滿懷期待地走上前去:“徐將軍的真知灼見,想必汪將軍,也聽得一清二楚。不知汪將軍,有什么見解?汪將軍如果還有什么高見,不妨一并細細講來,也讓獻忠和諸位將領,洗耳恭聽,倒也無妨吧!”
汪兆麟見張獻忠,禮節(jié)性上前問詢,連忙站起身來笑了笑:“大王不必這么客套。末將以為,大王與徐將軍,及李將軍的主意很好。如果這樣運作,官軍人馬再多,也奈何不得大王的。”
汪兆麟雖然話不多,卻讓張獻忠心滿意足:“汪將軍也是獻忠的謀士,將軍有什么見解,悉數講來便是。將軍可是知道,眾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吧?”
汪兆麟看了看略有不滿的張獻忠,連忙知趣地輕輕點了點頭:“大王說得對!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只有群策群力,才能無往而不勝!”
崇禎十六年八月。
已近秋季的武昌城,依然炎熱異常。太陽已經冉冉升起,陽光照在武昌城的每一個角落。
昨夜的一場小雨,臨近拂曉,方才慢慢停息,以致武昌城的大街小巷,仿佛仍然像夏日一般。
三三兩兩的孩童,跟在巡邏的義軍將士身后,“嘻嘻哈哈”,追逐嬉戲。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撐著破舊的黃油傘,沿著樹蔭慢慢走著。只有臟兮兮的兩只流浪狗,東張西望,站在路旁,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晨曦剛剛來臨,張獻忠?guī)ьI二十萬人馬,浩浩蕩蕩撤離武昌,揮師向西南方向的咸寧而去。
西門城樓旁,送行的武昌鄉(xiāng)民,看著漸漸遠去的義軍將士,依然揮舞著手里的草帽,眼里噙著晶瑩的淚花。
張獻忠回頭看了看身后的武昌城,心里頓時不免沉甸甸的。
昨天傍晚,張獻忠得知朝廷大軍,已經從黃岡漢川孝感,向武昌圍了上來的消息之后,毅然決定于今天凌晨,將大軍悉數撤出武昌城,以爭取戰(zhàn)略上的主動。
天上依然群星閃爍,晨風從江邊徐徐刮來。偌大的武昌城,依然沉浸在睡夢之中。
點校完三軍人馬之后的張獻忠,與將士們沐浴著東方的朝陽,沿著武昌至咸寧的驛道,有說有笑,策馬而去。
二十萬義軍人馬,出武昌城之后,馬不停蹄匆匆趕路。及至黃昏時分,大軍來到傳說中的幕阜山下。
黃昏時分的幕阜山,在五彩繽紛的夕陽下,呈現(xiàn)出一抹的青黛色,既影影綽綽,又飄飄渺渺,不斷變換著瑰麗的色彩。
“大王,前面綿延不絕的群山,就是幕阜山無疑,也是道教所稱的第二十五洞天呢!”徐以顯策馬擠到張獻忠身旁,指著遠處朦朧的山巒。
“那座山,就是幕阜山?前天在武昌,獻忠曾聽一位老道,講起過幕阜山呢!沒想到,今天去的,就是幕阜山。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徐將軍講講,有關幕阜山的傳說吧!”張獻忠看了看朦朧的幕阜山,饒有興趣捋了捋胸前的胡須。
“大王,有關幕阜山的傳說,末將也是不久前,聽一位老者講的,也許沒有大王聽到的,更詳實,還望大王,多多見諒!”徐以顯見張獻忠,對幕阜山頗有興致,有意無意,賣起了關子。
徐以顯的秉性,張獻忠倒是清清楚楚,凡是都書生氣十足,文縐縐的,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張獻忠瞪了一眼徐以顯,輕輕抽了抽胯下的棗紅馬:“徐將軍怎么啰里啰嗦的,在獻忠面前賣起了關子?獻忠正想聽那些傳說呢!將軍就將所聽之言,快快細細講來吧!”
汪兆麟見徐以顯,被張獻忠罵了幾句,頓時掩面笑了起來:“徐將軍真是書呆子啊!大王已經等不及了,還是快快講了吧!何必拐彎抹角呢?再這么啰啰嗦嗦,就沒有一點情趣了?!?p> 徐以顯自討了個沒趣,臉上有些掛不住,看了一眼汪兆麟:“哪里伸出來個驢嘴,還不滾一邊去待著?”
徐以顯見汪兆麟在一旁打岔,氣不打一處來,不免說話不給汪兆麟面子。汪兆麟被徐以顯讻了一句,悻悻然將目光投向前方,不再與徐以顯搭話。
山崖上的太陽,慢慢落了下去。驛道兩旁,云遮霧罩。遠方的山巒,在晚霞輝映下,顯得朦朦朧朧。從山里流下來的溪水,沿著驛道兩旁的小溪,“嘩嘩嘩”,向低洼處流去。
徐徐刮過的山風,輕輕拂過臉龐,留下一股撲鼻的清香。天邊的一抹晚霞,灑在山坡上,灑在田野里,灑在義軍將士的臉上。
夕陽西下,大地和萬物,披上了艷麗的霞光。在夢幻般的霞光中,遠處幕阜山的瑰麗影像,像一幅精致的水墨畫一般,顯得更加的美輪美奐。
“據說,眼前的幕阜山,古稱‘天岳山’。這山,高聳入云,只有在晴天,方能見其容貌,歷來以山雄、崖險、林奇、谷幽、水秀著稱。傳說,當年三國東吳名將太史慈,拒劉表大軍,扎營于山頂,遂改稱‘幕阜山’。”徐以顯看著慢慢落下的夕陽,繪聲繪色,講著幕阜山的來歷。
徐以顯早年曾經到過武昌,與一位道人結伴,游歷幕阜山,對幕阜山,倒是了如指掌,這時談起幕阜山的來歷,有著輕車熟路的感覺。
“徐將軍講得有道理。那天,老道也是這么講來著。將軍既然開了個頭,那就繼續(xù)講下去吧!”張獻忠看著驛道兩旁,一望無際的溝壑卯梁,又輕輕用馬鞭,抽了抽棗紅馬。
徐以顯看了看張獻忠,繼續(xù)講著幕阜山的傳說:“據說,很早很早以前,幕阜山,是雷神居住之所,伏羲誕生之地。古人以為,雷神,是天意的代言神,代天主持正義,懲惡揚善,擊殺有罪的人。伏羲,是雷神的兒子。雷神的形象,是鷹嘴龍身。伏羲,則是人首龍身。故而,山脊上,有自然形成的龍鱗狀花紋,仍舊清晰可見。因伏羲,為太昊,故而,將伏羲,奉為功高齊天的神。后來,伏羲創(chuàng)制八卦,用陰陽八卦,解釋天地萬物演變規(guī)律和人倫秩序?!?p> 徐以顯說得口干舌燥,見沒有一人插話,又繼續(xù)滔滔不絕,想證明剛才所說的話,沒有一點的摻假似的:“末將所說的,在道家的《易經》里,都有詳細的記載。如果哪位將軍有閑暇,看看《易經》的記載,就可以略知一二。”
“徐將軍講得頭頭是道,難道是真的嗎?可望可沒有聽說過??!”孫可望眼里含著期許渴望,看著滔滔不絕的徐以顯。
徐以顯以往說起話來,既信誓旦旦,又口若懸河,讓孤陋寡聞的孫可望,仿佛有一種如墜云霧之感。
聽罷徐以顯講起幕阜山,孫可望難免心生疑竇,是要愣愣問一番徐以顯的。
張獻忠看了一眼孫可望,不假思索地朗聲呵斥:“徐將軍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哪是爾等小毛孩子,能比得了的?往后想聽什么稀罕事,讓徐將軍細細講來便是。”
孫可望看了一眼張獻忠,又看了看徐以顯,不覺掩面“哧哧”竊笑起來。其實,孫可望心里明白,張獻忠那句話,是說給徐以顯聽的,豈有不樂之理?只是那話的意思,不便直接講出來而已。
“大王又在拿以顯開涮,懇求大王饒過以顯吧!以顯講的很多話,確是道聽途說的。孫將軍聽了之后,無需全掛在心上,權當是以顯,逗逗樂子罷了。以顯也是才疏學淺的人,往往班門弄斧之后,也是渾然不知道的。還望孫將軍,多多海涵!”徐以顯看了看張獻忠孫可望,連忙自嘲地笑了笑。
“可望是直性子,如果多有得罪徐將軍,望將軍大人不記小人過。還請將軍,繼續(xù)講幕阜山的傳說,渴望正聽得津津有味呢!”孫可望看了一眼張獻忠,連忙看向徐以顯,“嘻嘻哈哈”,陪著笑臉。
張獻忠看了看徐以顯,又看了一眼孫可望,連忙捋著顎下的胡須,看著遠處的幕阜山。
不知不覺,已經是午夜時分。義軍隊伍,到達咸寧地界。
“大王,前方的城池,是咸寧城無疑。大軍可否在咸寧歇歇,再行趕路?”李繼偉從前鋒策馬而來,看著有些疲憊的張獻忠。
這次西進咸寧,李繼偉是前鋒主將。從武昌西進而來,沿途幾無戰(zhàn)事,卻因路途遙遠連續(xù)行軍,將士們也是人困馬乏,期望稍事休息,再行進軍。
張獻忠看了一眼咸寧,回頭看了看將士們:“李將軍可派前鋒人馬,去咸寧看看城里情形,其余人馬繼續(xù)趕往蒲圻,不得在咸寧休息停留片刻?!?p> “末將遵命!”李繼偉聽罷張獻忠的話,連忙急急拍馬飛馳而去。
張獻忠看著李繼偉消失在夜幕中,輕輕舒了一口氣:“劉將軍,也許再過兩天,朝廷的各路大軍,就會趕上來。如果拿下岳州之后,大軍又去哪里呢?”
自從離開武昌之后,劉威一直思索著這件事,見張獻忠問起義軍去向,就將心里所想和盤托出:“岳州地處長江南岸,位于水網地帶的洞庭湖畔,湖的周邊,沿東南西北,分別有新墻河、汨羅江、湘江、資江、沅江、澧水、松滋河、虎渡河、藕池河等九條大河。這樣的水網地帶,不利于大軍機動停留。末將以為,為穩(wěn)妥起見,還是往南而去,向長沙進擊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