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和劉辟所領(lǐng)的中軍,人數(shù)并不多,且兼顧運送糧草,所以名為中軍實際為后軍,因此行軍速度落后于左翼軍和右翼軍。
劉備有些擔憂地看著身后的軍隊,一般作戰(zhàn),左翼軍和右翼軍一般是作為侵擾而用,主要戰(zhàn)力一般集中于中軍,但由于自己士兵稀少,有要押運糧草,導致中軍名存實亡,左右兩翼軍馬反倒成了主力,雖然張飛所領(lǐng)前鋒軍已經(jīng)提前開拔,但總體戰(zhàn)力仍然不高。
更令劉備憂慮的是,在鄴城和袁紹相處的日子,他逐漸看清了袁紹的底細,雖然按照現(xiàn)在的形勢來看,袁紹軍勝利的機會很大,但于曹操糾纏多年的劉備,深知曹操的可怕性。
多年征戰(zhàn)沙場歷練出來的猛將精兵,囊括中原的智士奇士,曹操麾下的人才近乎溢出,雖然袁紹麾下同樣有著不少人材,但劉備看的出,相比其他人,袁紹更相信自己。
所謂的剛愎自用,大概就是指現(xiàn)在的袁紹,他征戰(zhàn)半生,勝多敗少,早已經(jīng)習慣了勝利伴隨身邊的日子,這次于曹操相爭,在他看來,結(jié)局應該和其他被他打敗的諸侯并無兩樣。
輕敵,這是袁紹現(xiàn)在最大的弱點。
劉備打了這么多年仗,敗多勝少,從而令他對敗仗很敏感,從袁紹身上,他聞到了失敗的味道。說起來很玄乎,但這種感覺多次救了劉備一命,讓他不信都不行。
正當劉備惆悵之時,一載著兩人的馬匹從前方飛奔而來,在接近劉備、劉辟聯(lián)軍面前時,那匹馬似乎已經(jīng)用盡全力,在到達軍隊之前時摔倒在地,在馬背上的兩人也掉在了地上。
掉在地上的是手持紅旗的陳泰和已經(jīng)死去的高武。
此時的陳泰已經(jīng)昏了過去,馬摔倒的同時,他的胸口猛地撞到地上,陳泰只覺得氣喘不過來,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騎著馬走在前方的劉備自然認得陳泰,他策馬前去,發(fā)現(xiàn)陳泰只是昏迷,而不遠處的大漢,早已經(jīng)氣絕身亡。
劉備令親衛(wèi)將陳泰帶回后軍處休息,隨后望向前方,眼里全是擔憂。
陳泰手中的紅旗,代表敵軍騎兵來襲,看這兩人的慘狀,顯然可以看出敵軍并不弱,甚至強的可怕。
最壞的打算就是,張飛的前鋒軍已經(jīng)被擊潰。
之后,跟隨在陳泰身后的鄭圖也來到了劉備軍中,劉備看見鄭圖身穿的甲胄是自家士兵時,心里一喜,剛想向鄭圖詢問情況時,卻發(fā)現(xiàn)鄭圖根本不會說話。
心情一上一下,即便是劉備,現(xiàn)在也是苦笑不得,而正當他準備用其他方法來問鄭圖時,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支軍馬正往中軍沖了過來。
這時,鄭圖眼里露出恐懼的神色,他著急地在劉備面前比劃著,似乎在述說著一件及其恐怖的事情。
劉備不是傻子,自然看出眼前這個士兵對前方奔馳的來的敵軍十分忌憚,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士兵的眼中看見這種恐懼了,他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仿佛鄭圖的恐懼傳到了他身上一般。
在劉備不遠處的劉辟也注意到前方飛奔而來的軍隊,他不慌不忙地舉起一把巨斧,看著煙塵揚起的高度,很明顯這時一隊騎兵,和曹操交戰(zhàn)過的劉辟,自然和曹操麾下的騎兵交過手。
即便被打的慘敗,但劉辟內(nèi)心依舊認為,自己輸在兵的數(shù)量,而不是輸在自身武藝上。
作為黃巾軍為數(shù)不多留存至今的人物,劉辟有一身他引以為豪的武藝,最近劉辟郁悶的很,畢竟汝南城如此簡單就被奪了,這番見有曹操軍前來,反正他已經(jīng)反了,這肯定要廝殺一同,以泄心中之憤。
“蒼天已死,黃巾當立!”
劉辟突然呼出這句近乎絕跡的口號,中軍這二千人馬本來就屬于他的部隊,也就是曾經(jīng)信奉太平道教的教徒,如今聽到這一句口號,無不眼眶濕潤,紛紛怒吼。
“蒼天已死!黃巾當立!”
一聲聲源源不斷的口號在軍中響起,劉辟仿佛回到多年之前,他追隨天公將軍打的漢軍屁滾尿流的時期,那時候的曹操、袁紹,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而已。
劉備被這突然飆升的士氣嚇了一條,他不曾知道,劉辟居然在軍中還有這等威望,明明在此之前,他心甘情愿地被他們?nèi)值苋我鈹[布。
想到這,劉備看向其貌不揚的劉辟,其實的他也看向劉備,嘴角露出一絲略帶深意的笑容,看到這絲笑容時,劉備忽然響起了征討黃巾時發(fā)生的一件往事。
劉備起兵之時,浩浩蕩蕩的黃巾起義已經(jīng)接近尾聲,劉備率領(lǐng)的義勇軍追隨官軍不斷痛擊分布各地的黃巾軍。
于官軍不發(fā)青紅皂白就亂殺一通不同,劉備向來以理服人,因為,飽受底層磨難的劉備,甚至這些黃巾軍在拿起武器之前,也曾是一個樸素的農(nóng)民,一個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
逼他們反的,是這個無用的朝廷,是那個昏庸的君主,劉備放走了不少放下武器的黃巾軍,這樣導致了征戰(zhàn)不停的他反而沒有什么軍功,只得做一個縣令。
劉備看著劉辟的樣貌,逐漸和一個曾被他放走的黃巾軍小將的摸樣重疊起來,沒想到他們多年后的再相見,卻是這樣。
看著劉備逐漸明朗的雙目,劉辟笑意更濃,當?shù)弥∠滤浅氐氖菑堬w時,他就開始了他多年后的報恩。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一命之恩!
“隨我上,殺!”
劉辟大吼一聲,隨即策馬沖在前方,剩余兩千戰(zhàn)士,皆是眼露兇光,同樣大吼地追隨在劉辟身后,這就是黃巾軍的戰(zhàn)法,沒有陣列,沒有計謀,只有一個個人,和一顆顆不可磨滅的心。
劉備抽出雙劍,準備一同前去時,身體卻被鄭圖緊緊拉住,他拽著劉備就往后跑,劉備掙脫一次,他就時硬拉一次。
“你干什么!”劉備被鄭圖的動作弄得火氣直冒,自家的兄弟已經(jīng)沖了上去,他劉備絕對不會做個縮頭烏龜!
見劉備執(zhí)意向前,情急之下,鄭圖只好從馬上跳下來,跪在劉備跟前,阻擋著劉備的去路。
劉備剛想令親衛(wèi)將鄭圖拉走,卻聽見前方響起陣陣廝殺之聲,他抬頭望了過去,眼里露出震驚神色。
他總算看清飛奔而來的部隊,那是一隊統(tǒng)一穿著黑色鎧甲的騎兵,即便相隔甚遠,劉備依舊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危險氣息,看見這等鐵騎,劉備一時想起了呂布和他的騎兵。
劉辟騎著馬,手里揮舞著大斧,嘴里還大喊著:“劉辟爺爺再次,曹軍孫子受死!”
追上劉辟中軍的虎豹騎,就連曹純都沒想到,這劉辟居然自己沖在前方,他曾聽長輩說過黃巾軍的作戰(zhàn)方式,就是一股腦往前沖,如今看來,長輩說的確實一字不差。
送上門來到的大獎,不要白不要,曹純揮舞手中的鐵錘,面無表情地朝劉辟沖了過去。
“先給爺爺死一個!”
劉辟見曹純朝自己沖了過來,手里大斧毫不猶豫地砍向曹純頭顱,只是他沒想到的時,曹純的馬速度比他要快許多,他的斧頭舉在半空之中時,曹純已經(jīng)沖到他的面前。
“好快......”
劉辟苦澀地說出了人生最后一句話。
“砰!”
曹純手中的鐵錘毫不猶豫地砸向劉辟胸口,巨大的力量將劉辟的胸口處形成了一處凹槽,錘上的尖刺刺入劉辟身體之中,直接刺破心臟,一擊將劉辟殺死。
曹純單手將劉辟尸體卷了過來,隨后扔掉手中鐵錘,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然后將劉辟的頭顱割了下來。
“劉辟已死!降者不殺!”
曹純的聲音響徹周圍,但眼見劉辟死去的士兵,卻絲毫沒有停下沖鋒的腳步,他們口中一直喊著“蒼天已死,黃巾當立”的口號,前仆后繼地用身體沖擊鐵騎。
在這不要命的攻勢之下,強如虎豹騎,一時間也難以脫身。
曹純看著這些看似瘋狂的士兵,眼里露出復雜的神色,這直沖云霄的士氣,他還是第一次見。
但是,曹純最拿手的,就是擊潰敵軍士氣。
依舊是老辦法,虎豹騎用最殘忍的方式虐殺著沖來的劉辟軍,如此下來,即便剛才天不怕地不怕的劉辟軍,也開始放慢了沖擊的腳步。
而此時,一支部隊沖左側(cè)殺了過來,率領(lǐng)這支軍隊的,是關(guān)羽和剛吞下一敗的張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