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慈航靜齋殷妙空，八月初六，山中老人拜山?！?p> 一名俏麗少女領命而去，我看向一旁跪地不起的秋沙。手起針落，帕沙女郎整個身體匍匐在地劇烈顫抖，額前汗珠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她咬緊牙關，半柱香內(nèi)沒有發(fā)出半點聲息。
我伸手從她鎖骨拔出細針，秋沙渾身力氣一泄，趴在地上徹底不動。
“這次小懲大戒，你可有不服？”
我面無表情地問道，片刻后秋沙細若蚊蠅般回道。
“學生心服……”
“日后行事謹慎，你且回房，等我替你療傷?！?p> “多謝老師?！?p> 兩名黑衣少女將秋沙扶走，她剛才跪拜的地方留下一團水漬。
蕭夢蝶雙眉緊鎖，最后不忍地說道。
“你可真狠……”
“我是歷代山中老人中，最仁慈的一個?！?p> 她還是有些痛苦地搖頭。
“太不人道了?！?p> 我為自己添上新茶，平靜說道。
“我剛剛接位的時候，就經(jīng)歷了一場叛亂，我的初戀死于那次動蕩?！?p> 少女大眼睛忽閃忽閃，有些同情地看我。我微微一笑。
“過去的事不可改變，逝去的人再難追回，所以要格外珍惜眼前，能挽回的時候拼盡全力。”
轉頭看向窗外，街市人流如織，嘈雜而和諧。
“也沒見你怎么珍惜我。”
蕭夢蝶忽然幽怨地呢喃，那泫然欲泣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妹妹，最近是不是又大了？”
我依然看向窗外，沒頭沒尾地這么問道。她先是一愣，繼而笑得花枝亂顫，整張臉紅撲撲，聲音甜膩膩地說道。
“哎呀，原來哥哥喜歡這個，我還以為你練了《葵花寶典》，不食人間煙火?！?p> 她壓低聲音，媚態(tài)橫生，惹人遐思。
“要不要看得更仔細點？”
這次換我尷尬了，功力還是不行，一個漂移就被甩出賽道了。
“你們倆這是要膩死人？”
另一個聲音傳入房間，我聞聲望去，就見一個身材高挑面若冰霜的美女推門而入，她不動聲色出現(xiàn)在我面前，只能說明外間明面上的侍衛(wèi)都著了道。
真是不可小覷。
“林姐，幸會幸會?！?p> 來人正是在華山有過一次“合作”的林羨魚，我連忙站起來笑臉相迎，她卻沒有看我，視線落在毫無反應的蕭夢蝶身上。
“這位就是蕭宮主……啊不，唐太太，恭喜二位新婚之喜！”
聽她這么一說，蕭夢蝶不好意思地甜蜜一笑，款款起身。
“你好啊，林小姐。”
林羨魚也不客氣，直接坐到我旁邊的座位上，我殷勤地幫她倒茶。
“小唐，你行啊，不顯山不露水的，干得漂亮！”
“我干嘛了？”
這是真迷茫。就見林羨魚看著我直搖頭，作悔不當初狀。
“你厲害啊，明教、大理、黑水神宮，被你玩弄于股掌，現(xiàn)在又去慈航靜齋踢場子，你這是奔著主角去的??！”
“行了林姐，別拿我開涮了。你這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我這么一說，林羨魚立刻拉下臉，嚴肅認真地說道。
“是，抓住你好處很多?！?p> 我失魂落魄狀，痛苦地說道。
“你說，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在這世道上本該互相理解，我們又曾經(jīng)同仇敵愾，這不是相煎何太急嗎！”
蕭夢蝶不懷好意地看向我，林羨魚則無奈地攤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上頭下命令，我也沒辦法。為了抓你，你爸那一群好哥們都調(diào)到江淮前線去了?！?p> 我深深嘆息，終究還是連累了李童源，應該趁早讓他抽身才是。
“咱有什么身不由己的，不高興了就跑路，還有誰能困住咱們？”
我這么說著，再次為她倒茶，茶水從壺嘴流進茶杯，發(fā)出叮咚之音。
林羨魚不再言語，目光渙散地看向窗外，蕭夢蝶同樣如此。我從她行禮中取出一張古琴，橫在桌上，隨手撥動琴弦，雜亂無章的琴音散播出去，整個世界變得安靜，街上的行人默不作聲，鐵匠停止敲錘，包子鋪炊煙裊裊，周圍房頂上、暗巷里、民舍中的大內(nèi)高手屏息凝神，不再有絲毫動作。
我又胡亂彈奏了幾下，卻很巧合地編出一段還算流暢的樂曲，傳入附近人耳中，漫入他們的全身經(jīng)脈，最后直達內(nèi)心。
青天白日下，一片詭異的寂靜中，我在蕭夢蝶拇指根部的虎口掐了一下，少女如夢方醒，茫然了一瞬間，驚喜交加地看著我。
“第四層？”
我微笑點頭，抱琴起身，她隨我走出房間，叫醒了其他下屬，一行人來到安靜無比的大街，滿目都是以各種姿勢倒地不起的人，猶如百鬼過境，無聲無息間抽走了所有活人的魂魄。
我們穿行于這詭異的景致當中，幾名阿薩辛牽出昏昏欲睡的馬匹，這倒是有點出乎意料，幻音大法居然人畜通吃，有點意思。
蕭夢蝶更是用崇拜的眼光看著我，滿目含羞地安靜跟在身后。
出了洛陽城，有外圍的下屬過來報告，東南北三面都有朝廷高手埋伏，我沉思片刻。
“你們向西走，我獨自一人往南?！?p> 阿薩辛紛紛應命，蕭夢蝶面露難色，有些焦急。
“我跟你一起?！?p> 我拍拍她肩膀。
“你跟秋沙她們一起，我引開他們。放心吧，咱們渝州匯合。”
我知道她是不情愿的，卻并沒有堅持，我笑著輕輕抱了她一下。來到秋沙面前，一指點在她胸口，給她注入平和的真氣。
“這次一定要保護蕭宮主周全。”
秋沙點頭應命，帶著蕭夢蝶離去。少女不停回頭看我，我向她揮手道別。
一路向南行去，引起埋伏在此的朝廷高手的注意，不看不知道，原來自己身價這么高，六個追擊者全是太監(jiān)，身手快得不行。真想知道他們除了《葵花寶典》還有什么別的武功秘籍，
太監(jiān)們身法奇快，出招詭異，令人防不勝防難以招架，但那是以前的我，且不說學會了《乾坤大挪移》研究了《薔薇箴言》之后，我的身法速度不輸于他們，最近更是從星河流轉中悟到了新的境界。
雖說唯快不破，無堅不摧，可縱使功力再高身手再強，也是人力。哪怕這世界的武學極限早已失控，終究還是肉體凡胎不離紅塵，那就要遵循人間大道，而在這條道上發(fā)足狂奔幾個月的我，看待這些人間的武學，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然而境界高了，功力強了，不代表我天下無敵，因為這副皮囊還是碳基生物，腦袋掉了裝不回去，還是會死。
我一路若即若離地帶著身后越來越多的高手游覽了一番中岳嵩山，本想在少林寺掛單投宿，又怕里面有掃地僧那樣的猛人，最后在南陽甩掉了他們。本想著順道去看望李童源，想了想還是不要給他添麻煩，于是一路向西，往三峽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