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周
“少主?少主?”弄玉喚安歌。
“少主,你可還是在想不周山一事?lián)?。”弄玉繼續(xù)問,“少主,我知道那是你心中的痛,也是我們招搖的痛?!?p> “我沒事?!卑哺枵?wù)劦恼f。
每每提到不周山,恒古,封印這些詞,弄玉便十分憤然,其實不止是弄玉,招搖的每個人都是如此。
不周山有所異動一事,在天界已經(jīng)傳開,恒古的名字如同魔咒一般,每次提及必是一場噩夢。對于安歌簡直就是夢魘一般,雖然不曾經(jīng)歷當(dāng)時的血雨腥風(fēng),卻也能想象出事怎樣的哀鴻遍野的模樣。
“恒古這個大魔頭,都一千多年了,還妄想出來。”弄玉繼續(xù)憤恨的說著。
各種情緒全部涌上安歌的心頭,有對恒古的憤恨,是他的出現(xiàn)讓自己從小便失去了父親;有對蒼生的擔(dān)憂,如果恒古沖破封印,那又會是怎樣的世間劫難;再有便是對宿命的無奈,自己是否也會如父親一般用自己的魂飛魄散換回六界安寧。
安歌的心越發(fā)波瀾,但占據(jù)她最大思想的便是為父親復(fù)仇,為整個招搖血刃。
弄玉看出安歌的躁動和不安,連聲安慰道:“少主,別想這些了,這次有無極道祖親自去加固封印,定能把恒古這個魔頭死死的封印在里面。況且還有悲塵上神同去。”
此時的悲塵依舊同無極道祖、憫慈留在不周山上,燃燈古佛的符咒似乎已經(jīng)奏效,桑格再次去檢查河面發(fā)現(xiàn)再也沒有流水,又恢復(fù)了冰凍數(shù)尺的原貌。這里的氣候也愈發(fā)寒冷,雖有仙澤護體,可看的出憫慈有些發(fā)抖。
桑格雙手托著一件披風(fēng)道:“只有一件披風(fēng)了,長公主看您發(fā)髻上都是落雪,此處嚴寒難當(dāng),您把這件披風(fēng)穿上吧。”
憫慈謝過桑格,卻未將斗篷披在自己身上,而是轉(zhuǎn)而披在了一旁無極道祖身上。鬢間的白霜又多了一層,連睫毛上都掛著盈盈的水珠,我見猶憐。
無極道祖此時正在閉目打坐,從旁的悲塵瞧見瑟瑟發(fā)抖的憫慈,便脫下自己的披風(fēng),遞了過去:“穿上吧?!?p> “嗯?!睉懘鹊男θ莘路鹉苋诨簧肀约阂矞嘏饋?,將悲塵的披風(fēng)抱在懷中良久才穿到自己身上,一件外杉抵御不了寒意,卻暖了憫慈的心。
憫慈也曾小心翼翼的試探過悲塵的心思。悲塵也知道憫慈的心意,可緣分一事可遇而不求,悲塵對憫慈有的只是感激。悲塵也不是拖泥帶水之人,從一開始便告知憫慈,你是我的恩人,我可以為你豁出性命,但莫要為了自己耽誤一生的幸福。
至此憫慈便收斂了心思,但內(nèi)心還是空出一個位置,那個地方只屬于悲塵。憫慈也一直幻想過,總有一天悲塵或許會看到自己的好,慢慢接納自己。
就在自己接過悲塵外杉的一瞬間,憫慈又閃現(xiàn)了一絲希望。
為了確定封印是否牢固?無極道祖、悲塵、憫慈決定在不周山繼續(xù)停留些時日,桑格也為他們準備好了休息的住處,雖比不得天界的寢殿,但能在天寒地凍之所有一處溫暖的地方已經(jīng)是十分難得了。
憫慈抖落身上的積雪,又把悲塵的長衫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床榻之上,自己喝了一杯熱茶,這才覺得周身暖和了一些。
憫慈的腦海閃現(xiàn)的都是冰劍叢中那個沉睡之人,那個讓六界眾生都談之色變,又避之不及之人。憫慈清晰的記得那是一張冰封之下有些模糊的面孔,即便是緊閉雙目還是透露這一絲陰冷的戾氣。
憫慈伸出手指,指尖微微泛紫,那是當(dāng)時觸碰了冰劍劍鋒后凍傷的痕跡,輕輕觸碰一下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長眠于此是多么的寒冷可怕??赊D(zhuǎn)念一想被封印之人是旁人眼中喪心病狂,殺人如麻的惡魔,便覺得真的該再寒冷一些。
不周山的風(fēng)雪也越發(fā)的緊了,憫慈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憫慈又來到不周山山峰,依舊是沁入骨髓的寒冷,冰劍叢中還是恒古那張毫無血色,凄厲陰森的臉。
憫慈站在恒古面前,她覺得眼前之人好生可怕,可還是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冰封之中的恒古張開了雙目,那是一雙犀利又鬼祟的眼眸,憫慈驚叫。
原來只是一個夢,憫慈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雖說只是夢,卻還是讓她驚魂未定。
不知為何憫慈心中隱隱不安,卻萌生了一個念頭,要再去峰頂一次。窗外已是漫天飛雪,憫慈看了一眼床邊疊放整齊的那件外杉,披在身上便出門了。
憫慈的心忐忑不安,夢中那個睜眼的瞬間,讓她不寒而栗??删拖褛ぺぶ杏蟹N力量牽扯著她。
恒古依舊在冰劍叢中一動不動,夢境終究是夢境。憫慈的心也安定了幾分,可不知為何憫慈的手又鬼使神差一般抹了冰劍劍鋒,一滴獻血順著冰劍滑落。原本四處銀白一片,卻隨著這滴獻血的慢慢下落,周遭散發(fā)著血紅色的光,甚至空氣之中也飄散著一絲血腥。
憫慈整個人都呆住了,可隨著血腥味越發(fā)刺鼻,憫慈聽到一個詭秘又滄桑的聲音,隨即便暈到在地。
等醒來時,憫慈已經(jīng)回到自己的住處,完好地躺在床上,悲塵做在她的身邊,看到她微睜的雙眼,喚聲道:“感覺怎么樣?”
“嗯。”憫慈聲音微弱。
“我在哪?”憫慈問道。
“不周山的臨時避所,你方才暈倒在門外了?可是發(fā)生了什么?”悲塵問道。
“門外?”憫慈疑惑,想起身,卻覺得自己周身乏力。自己明明記得去到了峰頂,血紅的光,彌漫的血腥味,難到都是幻境?憫慈忽然想起來了什么低頭看自己的手指,一個幾乎看不到微小傷口,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發(fā)生的,她確認無疑。
“是啊,就在門外,我方才拿了些食物想著回來煮些菜飯,剛走到門外便看見長公主你倒在雪地之中?!鄙8竦?。
“究竟發(fā)生了何事?”悲塵繼續(xù)問道。
“我不記得了,只記得我想出去走走,后面真的想不起來了?!闭f罷憫慈便用手扶著額頭,一臉倦意。
“既然想不起來,先不要勉強自己,在休息一會,有事喊我們便好?!闭f完悲塵便示意桑格一同離開了。
房中只剩下憫慈一人,疲憊遲遲不散,渾身無力,便也只能躺著,憫慈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細細端詳著手指上輕微的劃痕。直到聽到門外無極道祖的聲音,才又合上雙眼,假意睡著。
...
“憫慈如何了?”無極道祖剛想進去再探望憫慈一番,便遇到剛走出房門的悲塵。
“并無大礙,已經(jīng)睡下了?!北瘔m道。
“因何暈倒?”無極道祖繼續(xù)問。
“尚不可知,憫慈說想不起來了。”悲塵道。
一旁的桑格道:“許是這不周山太過寒冷,加之今日施法后這天氣越發(fā)的冷。長公主畢竟是女兒身,耐不住冷也食宿正常。別說長公主了,就是我們這么多師兄弟也是輪值戍守此處,一個人真的是耐不住凍?!?p> “憫慈無事便好。”無極道祖聽聞憫慈已經(jīng)歇息,便沒有再進門。
“峰頂處可再有異樣發(fā)生?”無極道祖問道。
“一切依舊。只是...”悲塵道。
“只是什么?”無極道祖問道。
“只是覺得太過順利,不知為何會覺得有些不安?!北瘔m道。
“不好?!鄙8裢蝗缓爸苋ネ饷?,悲塵趕忙一同追了出去,卻發(fā)現(xiàn)桑格對著一只砂鍋唉聲嘆氣;“怎么就忘了時辰。”
一股燒焦的味道飄來,方才為了照顧憫慈,桑格就忘了鍋里還煮著粥。桑格不好意思的看著悲塵,苦笑一聲。
不多時,桑格又重新淘米煮粥,這次可不敢再有半點馬虎,自己就守在旁邊,是不是解開鍋蓋看看,生怕再煮焦了。桑格不善廚藝,可常年獨自戍守不周山,也慢慢能做出一些簡單的菜品,只是味道著實一般。
鍋里的咕嚕咕嚕的冒著水泡,桑格極為不自信的看著自己盤中清湯寡水的菜,還是硬著送到無極道祖房間,又再分別送去給了悲塵、憫慈。
見到憫慈還在安睡,便也不方便打攪,想著什么時候醒來再吃,便把粥又倒回砂鍋之中溫著。
悲塵看著眼下的清粥小菜,同自己在無殤殿里每日舒白的美味佳肴相比簡直天上地下。草草吃了幾口,便放下了。又想起自己囑咐了舒白、慕南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餐要照舊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