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老者介紹了詩會的要求,君子六藝自是都在考核內,只是多了這論、對、賦與詩這四樣是著重。那君子六藝中的御與射因耗時太久,便被省去了。如此算下來,竟是要整整賽上兩日半的時間,方可定出勝負。
楊文婉讓書畫打聽了一下柳彥環(huán)上場的時間便無心再聽下去了。可這又是自己二姐未來小姑邀請來的,看看就看看吧。
那邊兒楊文婧似乎看出來楊文婉的不耐,便讓身邊的侍女去翠蕓樓的藏書閣借了兩本游記,之前母親就說過自己這個妹妹最喜歡聽父親講些游記野史,拿兩本書換她安生坐會兒吧。
這一小天兒就在樓下彈箏談琴論茶辯禮中過去了。楊文婉等人從翠蕓樓出來時日頭都西落了,未曾想五公主竟是派人過來接楊文婉一道走,說什么與楊文婉相談甚歡。楊文延見此就想陪著楊文婉一同將五公主送回宮后再帶上楊文婉回家。
誰知五公主衣袖一揮“楊公子不必如此麻煩,待本宮回了宮門,自是會派人送楊四姑娘回家的,宮中侍衛(wèi)不比楊公子差在哪里?!?p> 楊文婉低著頭眉頭一挑“大哥不必掛心,五公主待妹妹極好,妹妹與五公主也是相見甚歡呢。讓書畫跟著我就成,大哥你送長姐她們回去吧?!?p> 楊文婉就跟著五公主上了馬車,身后眾人擔憂的有之,看熱鬧的有之,羨慕的亦有之。
送五公主回宮這一路,五公主竟是除了閉目養(yǎng)神什么話也沒說。楊文婉心里暗暗不屑,還以為這位公主能出點兒什么大幺蛾子呢。
結果等五公主回了宮門,車夫卻是直接駕著馬車回了太仆寺。楊文婉站立在宮門前傻了眼。這是哪一出?自己活了兩世,還是頭一回知道竟然還可以這樣折騰人?即便是自己最艱難的時候,在臨關軍營里頭也是被軍營里頭的叔伯兄弟們關照著,何時也沒受過這等閑氣啊。
“姑娘,咱們要走路回去么,若是走路回去咱們得快些了,過會兒該宵禁了?!睍嬵H有些無奈。
“那就讓金吾衛(wèi)送咱們回家唄,最好還能讓世家貴族們都知道,咱們楊家女被公主扔在了皇宮宮門外。多大的一個笑話啊?!睏钗耐褚膊蛔?,就這么站在宮門外。興許遇上那些個王群貴族的,這樂子可不就大了。
冤家本就路窄,更何況王子皇孫們出宮就這么一個宮門口,楊文婉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轉身呢,就遇上三皇子帶著侍衛(wèi)從皇宮里頭出來。
楊文婉眉頭一挑,感覺眼皮子都在跳。這人自己從上輩子就摸不透看不透的,這輩子怎么才這么幾個月就又遇上了。
“楊四姑娘怎得站在這里?宮門快落鑰了..”三皇子對這個豆丁大的楊四姑娘可謂是記憶頗深,畢竟是楊家的一個小家主,六歲小家主也算是奇聞了不是。
“見過三殿下,臣女只是送五公主回宮,這便回去了?!睏钗耐裾f完轉身徒步就走。
“楊姑娘這是要徒步回去不成?”三皇子也沒看清這楊文婉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楊文婉沒接話,裝作沒聽見加快了腳步,將三皇子甩在了身后。
第二日一早世家貴族們就聽說了五公主被禁足直到出嫁,看著五公主帶了楊文婉走的世家公子姑娘們都紛紛揣測到底發(fā)生了何事,能讓皇上懲罰了自己的金枝玉葉。
第二日楊文婉原是不想再去翠蕓樓了,可柳彥環(huán)那邊兒托人捎來了信兒,今日定要見楊文婉一面。楊文婉這才洗漱了之后隨楊文延出了門。
沒成想今日的翠蕓樓內匯聚了眾多的文人雅士,連日常不常見的太傅都在一樓坐定了。老太傅先是就著柳彥環(huán)之前的論文武賦出了一個論,讓四門學與國子監(jiān)的學子各出幾個人,各抒己見,不論輸贏,不辯高低,暢所欲言。
這邊兒楊文婉等著看柳彥環(huán)舌戰(zhàn)群儒一展風采,那邊兒皇宮里頭皇上就收了信兒。
“哦?王御史昨日下午急不可耐地剛參了楊世忠你兒子楊成一本啊,教女無方,惡言傷人,當不得皇后恭順守禮的贊譽,今兒個金吾衛(wèi)長又說你家楊四姑娘宵禁后游街。楊世忠,你家這個四姐兒,朕記得才六歲吧?”皇上在御書房召見了楊國公王御史等人。
“回皇上,昨夜婉姐兒被金吾衛(wèi)送回時老臣已是問清楚了,是五公主自翠蕓樓帶走了婉姐兒,之后,扔在了宮門口。婉姐兒還說了,還遇上了三殿下呢,還給三殿下見了禮的。”楊世忠心想,果然,皇帝要給自己女兒撐腰呢?
“月兒?”皇帝召來于德福,讓他下去詢問清楚,便輕拿輕放各自訓斥了兩句讓幾人下去了。
“皇后的蠢,已經(jīng)越來越掩飾了。貴妃都還知道就算拉攏楊國公府不成也離他們遠些,這李家三天兩頭針對著楊家,能得朕青眼是怎么著?”嘉武帝無奈的笑了笑,隨后將手中的筆重重扔了出去。
“母后,您不是說父皇不喜楊家么,為何還要罰兒臣?兒臣這次臉都丟大了?!蔽骞髟诨屎髮m中悶悶不樂。
“傻孩子,你父皇若是真的生氣了,你怎么可能只是禁個足?只是日后你得遠著楊家人些了。”皇后拍了拍五公主的手。
“母妃,您說父皇這是什么意思?是對皇后一族的不滿么?可兒子怎么覺得不像?”二皇子邊給王貴妃捶著腿邊問。
“能讓你看明白,那就不是你父皇了。你只記著離楊國公府也好鎮(zhèn)南王府也好,都遠著些,就可以了?!蓖踬F妃摸了摸二皇子的頭。二皇子終究不如八皇子聰慧又懂得藏拙。可惜,小兒子年紀太小,等他長大其余的皇子早有了屬于自己的勢力,他早已經(jīng)失了爭那個位置的機會。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五公主遭皇帝申飭皇后一族要吃掛落的時候,當天晌午嘉武帝就下旨由不滿十五歲的七皇子暫代江南道大都督,原江南道大都督杜懷恩蘇州府牧王中進貪墨鹽引、苛捐雜稅、魚肉百姓當即抄家,由鎮(zhèn)南王世子協(xié)助七皇子押涉案所有官員入京。大理寺一個月內查出所有臟銀去向,統(tǒng)統(tǒng)充入國庫。
當?shù)诙赵谠绯瘯r頒下這道圣旨時王貴妃在后宮將自己的指甲生生捏斷了一只。而大皇子急匆匆入宮見皇后,皇后也只是讓他將手中能湊出的銀子都湊出來,送到杜懷恩手中,將自己摘干凈。
“你親弟弟做了江南道都督,你自己一個人坐擁江南無盡錢財,總比與王氏那賤人平分,要讓人舒坦的多?!被屎笈牧伺拇蠡首拥募绨颉澳蛐∈Т?,親弟弟總比外人靠得上?!?p> “母后...讓月兒去招惹楊家是您的主意?”大皇子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母親為了你什么都能做,月兒是你親妹妹,也是一樣的。你若是覺得委屈了月兒,將來讓她也做一回長公主,好好彌補她?!被屎竺嗣蠡首拥哪槨拔业膬鹤?,就該名正言順地擁有這一切!”
而翠蕓樓內,柳彥環(huán)論文臣武將關系的一篇策論再次引得眾人側目。他居然寫了篇《駁論文武賦》自己將自己之前的策論推翻后重又論了一番,若說前一篇是論了武臣的重要性以及文臣不該貶低武臣,那這一篇則論了文臣武將的配合有多么重要。文臣和武將本就都是大魏官員,不該有高低之分,更不該有異道之別。一篇策論字字珠璣,引得全場學子高聲喝彩,就連老太傅也是連連點頭。
“且慢,柳學子這樣抬高武臣身份,是因著楊家四姑娘吧?聽聞您前身可是這翠蕓樓里頭的賣身小二,母親更是這翠蕓樓里頭陪客的清妓,你能拿回賣身契,是因著賣給楊四姑娘了吧?”一個身著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站了出來。
“噗,你倒是常來翠蕓樓,常叫清妓,怎么沒見你救柳書生于水火?居然攀扯上我楊家一個六歲姑娘,杜太傅,你們杜家家學英雄還要問出處?杜恒戩,你與你兄長杜恒修比起來,確實連人品都下作的多。”楊文延開口就直攀杜太傅。
“戩兒,住嘴?!倍盘翟诙藕銘鞆堊煸俅握f話之前打斷了他“柳公子確實是明珠蒙塵,幸得楊家慧眼識珠?!?p> “不敢當太傅明珠之贊?!绷鴱┉h(huán)沖著杜太傅深深彎腰作揖。
“柳公子年紀尚小,待到沉穩(wěn)個幾年后,定當是人中龍鳳。若是柳公子有意,老朽家中家學尚還收徒,愿為柳公子大門常開?!倍盘嫡f完這話,摸了摸胡子。自己一朝太傅,當朝天子之師,能收你一個十四五歲的窮苦學子入杜家家學,這是何等的榮耀。杜太傅志得意滿地等著柳彥環(huán)答復。
“學生幸得楊四姑娘慧眼方能入四門學,如今也是剛入學不過幾月,學生還是想在四門學中沉淀一年兩年,等將來才學與名頭相襯了,再行拜師之事?!绷鴱┉h(huán)聽出杜太傅并不是要收自己為徒,只是讓自己入杜家家學而已,便婉言拒絕了。
柳彥環(huán)這話一出,引得滿場嘩然。杜太傅也是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