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巷子里偶爾傳出幾聲蟬鳴,從院墻內(nèi)垂出來的柳枝更是將路掩住了些許,三個大漢將葉傾黎圍在角落里,為首的大漢黝黑的面龐上堆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們是什么人!想做什么?”葉傾黎一只手緊緊按著袖口,聲音并不見如何驚慌。
為首的大漢這時看清葉傾黎的臉,眼里頓時現(xiàn)出驚艷之色,他一手叉著腰,一手捻著胡須,“小公子別緊張,我們哥兒幾個不是壞人,我們只是想管小公子借些銀子!”
“借銀子?”
葉傾黎蹙眉打量著面前的三人,這三人衣著有些破舊,頭發(fā)也有些蓬亂,顯然一副市井潑皮的打扮。
她可以確定這幾人并不是洛府的下人,就是不知是不是被人雇傭的了。
“真是不巧,在下的銀子都叫我仆從拿著呢,現(xiàn)在身上是沒有半文銀錢,恐怕是幫不了幾位了。”
長須大漢挑眉道:“沒銀子?那也無妨,像你這樣的富家公子,想必身上定然會佩戴著一些值錢的物件!”
說罷,長須大漢三兩步朝葉傾黎壓了過來,“小公子若忘記放在那里,我來幫你找好了,腰間沒有,想必是掛在身上了,小公子被人伺候慣了,我來幫你解這扣子吧!”
大漢見葉傾黎眉目如畫,細皮內(nèi)肉,頓覺口干舌燥心癢難耐,一雙大手不由自主地朝葉傾黎的衣領(lǐng)處襲來。
葉傾黎驚得連連后退了幾步,用手按住領(lǐng)口,眼里冷光乍現(xiàn)。
可她越躲,那大漢越是來了興致,似乎因離得近而嗅到了葉傾黎身上的香味,長須大漢更是心神一蕩,不依不饒地朝著葉傾黎抓來。
“小公子生得俊俏,這味道竟也跟女子一般好聞!你別躲,你叫我好好聞聞,我是不會傷到你的!”
竟然真的只是一群無恥流氓,招惹誰不好,居然招惹她這個地獄歸來的羅剎。
葉傾黎的嘴角綻放出一個詭譎的笑容,抬起袖口正要將藏在袖口中的“曼陀雨”揮出,撲向她長須大漢卻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術(shù)一般地定在了原地,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慘痛的嚎叫……
“少爺,竟然有人截咱們的胡!”一個仆從打扮的男子對著身邊的主子說道。
他的這位主子穿著一身紫衣,正是在茶肆里盯著葉傾黎看的那個男人。
沒錯,剛剛這三個大漢就是他雇的人,目的么顯而易見,就是來一招俗套的英雄救美。
以他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這一招對付葉傾黎這般涉世未深的少女,簡直是屢試不爽。
可是今天卻出了叉子,因為有人竟然先他一步救下了葉傾黎。
“少爺,咱們要不要過去連這幾個人一起收拾了!”
紫衣男子此時臉沉如墨,他盯上的獵物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手上,他最討厭有人覬覦他的東西了,可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他已經(jīng)不好再出面了,對面的人是誰他不清楚,但他這張臉還是很容易被人認出來的。
他馬仲良可是聞達京城的謙謙公子,科考后他就會入朝為官,之后他還會封爵拜相,他不能讓自己的名聲有一點點瑕疵。
“算了?!边@兩個字幾乎是從馬仲良的牙縫里擠出來的,“還有得是機會?!?p> 仆從聽了話連連點了點頭,“都聽少爺吩咐。”
馬仲良主仆說話的功夫,巷子里的三個大漢已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那長須大漢大概是疼得厲害了,躺在地上連聲求饒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家里有妻兒老小,指著小的過活呢,小的什么也沒干?。∧埩诵〉陌?!哎呦!”
他正說著,屁股上又挨了一腳。
“三爺,您看這幾個人怎么處置?”想必是打得也累了,一個仆從打扮的男人走到一個青袍男子身邊問道。
“這種事,自然要交給衙門處置。”
青袍男子的聲音如青山泉水,十分悅耳,但那聲音飄到葉傾黎耳里,卻幾乎要將她全身的血液凍結(jié)。
她實在沒想到,前一世她想盡辦法與他相逢卻總是不能遂了心愿,今生她不想再瞧他一眼,卻這般輕而易舉地又見了面。
顧云燁,還真是別來無恙啊。
她抬眼朝青袍男子瞧去,那男子面如玉冠,眸如秋潭,是這世上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唯一叫人遺憾的是這男子薄唇微白,身形消瘦,一看便知他正被病魔纏身,觀之便會叫人抑制不住的心疼。
眼前的男子跟記憶里那個騙她、欺她、棄她的絕情男人漸漸重合,葉傾黎臉上的寒霜漸漸蔓延了全身的每一個角落。
顧云燁自然注意到了葉傾黎含有敵意的眼神,不禁在心中添了幾分疑惑。
“沒想到天子腳下竟還有人這般膽大!”顧云燁感嘆了一句,隨后虛拳輕咳了兩聲,這才對葉傾黎問道:“這位公子可有受傷?”
這個人還是那般地裝腔作勢,道貌岸然。
葉傾黎深吸了口氣,冷聲還了一句:“我無事,多謝!”
她連一句多余的話也不想多說,轉(zhuǎn)身便朝巷子外走去。
只是還沒有邁出一步,手臂便被人拉住了。
葉傾黎轉(zhuǎn)過身,眼睛正巧對上了顧云燁那雙深邃的眸子。
四目相對,顧云燁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葉傾黎的臉,見到她耳垂上的一個小孔,這才將拉著葉傾黎的手輕輕松開了。
顧云燁手里拿著一方帕子遞到葉傾黎面前,“不知這帕子可是公子的,我見到好似在公子身上掉落的,這才追到這兒來?!?p> 顧云燁怕葉傾黎將他視為了登徒浪子,便開口解釋了兩句。
看著顧云燁手里那方繡帕,葉傾黎下意識將手探進袖口,摸了兩下沒有找到,這才想起大概是剛剛追馬車時跑得急了,帕子竟從身上掉了出來她都沒有察覺。
葉傾黎將繡帕拿回,這一次連多謝都沒有說一句,“不要的東西撿回來作甚?!”說著手上用了力氣,一把將繡帕撕成了兩半,隨后單手一揚,兩片繡帕隨風飄散。
“這位公子若是閑得沒事,該多讀讀書,或者看看病,吃吃藥?!?p> 這是在怪自己多管閑事了!
顧云燁此時已經(jīng)確定,面前這個扮著男子的美貌少女一定認得自己,并且對他有著不小的敵意。
可他并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一位姑娘,單論這姑娘的樣貌,自己也不會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那這敵意又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