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在江南的時候有個女官叫做鐘娘,不僅舞跳的好,還頗有能力,協(xié)助后宮妃嬪處理內務,井井有條。
本來鐘娘也一同被押解到了汴京,卻不曾想被開封府的推官賈琰看中,強行帶回家中當舞娘。
這事很多人都知道,卻沒人敢管。
不僅因為賈琰權勢滔天,而且,賈琰是趙光義的心腹。
得罪賈琰就是得罪趙光義,誰敢去觸霉頭?
誰敢為李煜出頭?
孫林一聽就怒了,別人不敢惹,他敢!
……
今日朝會沒什么事情,下了朝,孫林就拉了王承衍一起去賈府。
賈琰的府邸離自家宅院不遠,走三條街,穿過春望橋的早間巷就是。
兩人站在春望橋遠遠看著家宅。
來往行人絡繹不絕,正月還未過去,臉上都仍有喜氣。
唯獨兩人神情肅冷。
“賈琰區(qū)區(qū)一個開封府推官,居然能在這個地段有一處頗大的宅子,可見是個貪贓枉法的主。”
孫林壓著嗓音,窩著火。
賈琰這套房子三進院子,十七八間房,比他的皇子府邸要大了小一半。
“少說也得一二十萬貫,這廝看樣子沒少搜刮。”
“御史臺都是睜眼瞎?”
“從滅南唐之前,達官貴人們便都在搜羅宅子,這賈琰作為開封府推官,握有實權,自己弄上一套,都不算什么?!?p> 王承衍意思很明顯,賈琰已經很低調,說不定賈宅里頭藏著不少財貨。
到底是一二十萬貫啊!
很多官員現(xiàn)在都只能租房住,這開封府推官倒是有偌大豪宅。
“這也是晉王有意為之,千金買馬骨。多少人愿意為了東京一座宅子而摧眉折腰!”
“我這叔叔如此張揚,看來這開封府真的是一手遮天了?!?p> 孫林暗嘆,北宋這個時候,汴京的房價是天價,比南逃那會貴了少說十幾倍。
或者說,比后世的華夏帝都、魔都還貴。
朱熹曾經寫了這么一句話,“且如祖宗朝,雖宰執(zhí)亦是賃屋”,太祖跟太宗兩朝,宰相這樣的一品大員都買不起房,只能租房。
用房子來籠絡人才,培植黨羽,還真的是捷徑一條。
這時候,就體現(xiàn)出手握實權的重要性。
而他作為皇子,現(xiàn)在什么實權都沒有。
王承衍依然有些憤憤,“現(xiàn)在就算是普通一家四五口人住的房子,也要一萬貫左右。就算讀書人從事的差使,一個月也就三五貫薪俸,買一套房子要不吃不喝七八十年才行?!?p> 雖然憎恨賈琰,但話題又回到了之前。
開封府的房價實在太貴了。
“等迎了錢俶,再來商議這房子的事情。這涉及到遷都?!?p> 王承衍點頭,這事情的確要從長計議。
為什么遷都壓力大,達官貴人們絕大多數(shù)都會抵制,他們都是既得利益者。
已經在開封府有了宅院,商鋪,正等著源源不斷的租金,誰會驟然遷去洛陽?
現(xiàn)在宅院值錢,轉手就是幾萬貫幾十萬貫進賬,等遷都洛陽,開封這里的房子立馬大跌。
孫林收斂心神,“走,去拜會違命侯吧!”
“那鐘娘?”
“我以皇子身份,直接闖進賈府,將鐘娘搶走,自然簡單至極。不過,卻便宜了賈琰這等貪官,兼晉王爪牙?!?p> 王承衍點頭,“若賈琰過后跟違命侯討要鐘娘,違命侯只怕敢不從命!”
的確應該好好謀劃一下。
晉王在開封府一手遮天,現(xiàn)在他們還是太弱了些。
要么就一擊即中,利用這件事情,剪除賈琰這趙光義的得力爪牙。
……
李煜到了開封之后,日子過的還算不錯,至少宋人看來是如此。
開封西北的一處宅院,乃是趙匡胤特意新修的,富麗堂皇。
面積也大,算是開封一流的豪宅。
當初隨李煜一同被押到開封的三百多人,也大部分都被安置在這里。
李煜與小周后周嘉敏在前廳坐著說話,正等待宋國皇子登門。
兩人神色之間,頗有惴惴不安,甚至有一絲惶恐。
“嘉敏,要不然你就躲在內院,不要出來招待。這皇子來者不善??!”
他招手喊過一個仆人,“徐定,你再給夫人講講你打聽到的消息!”
廳外有一個身材五短的仆人興沖沖進來,“侯爺,夫人,我聽說這皇子在我們被押送進開封時,對你一見傾心,揚言對你勢在必得?!?p> “混帳!該死!”
小周后性情剛烈,柳眉倒豎,頓時便罵。
“的確混帳,的確該死!”
徐定義憤填膺,一臉正氣道:“這宋國皇子真是寡廉鮮恥,欺人太甚,竟欺上咱門上來!”
李煜皺著眉,神色頗有義憤與不甘,彷徨無依。
他忍不住又問:“會否是消息有誤?有人以訛傳訛?先前皇子趙德昭頗有賢名!反倒是晉王囂張跋扈!”
徐定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此事當真!我常出去采買,透露消息于我的是幾家酒樓的東家,人家也真是義士,見不得侯爺受此羞辱?!?p> “登徒子竟堂而皇之上門來,我倒要見見,讓他趁早打消這念頭!”
周嘉敏銀牙暗咬。
徐定嘆聲嘆氣,“這兩日趙德昭可是聲名昭著,當街毆打契丹使節(jié),并搶奪契丹人的馬。連契丹人也畏懼趙德昭,第二天不僅送了一匹絕世好馬,之前被搶的馬也不敢討回?!?p> “???強橫如契丹人,也畏趙德昭如虎?這可如何是好?”
聽到徐定剛出門打探來的消息,李煜連連跺腳,愁眉不展。
“這趙德昭幸好只是皇子,要是讓他當了皇帝,只怕你我危如累卵,旦夕喪命?!?p> 周嘉敏粉臉煞白,流出兩行清淚。
李煜見到夫人如此,憂心命運凄慘,又有亡國破家之恨涌上心頭,諸般不如意,讓他心如死灰。
“此前我恨趙匡胤滅我國祚,又用違命侯這等名頭來羞辱我,但有這大宅能容我這許多人,又酒水飲食富足,這才曉得他原來真是個仁義國君。若他一直在位,必能優(yōu)容我等,若是……”
徐定湊上來說道:“國主,不不,侯爺。宋國皇儲眼下是晉王,不是趙德昭。只要晉王繼位,那趙德昭那賊子,再覬覦夫人也是徒勞?!?p> “只是這晉王也無好名聲,那搶了鐘娘的賈琰便是晉王手下得力之人……”李煜搖頭嘆息。
“那只是晉王御下不嚴……”
“好了好了!倒像是宋國皇儲之爭,我們能使上力似的,階下囚罷了,等著便是。”
李煜示意不用多說。
說話間,外頭有人喊,“侯爺,皇子到了門口了?!?p> “???”
說曹操曹操就到,李煜慌忙站了起來,一邊整治冠帶,一邊邁步出去。
周嘉敏一咬牙,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