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灑下一層不近人情的月光來,讓初秋的夜染上幾分本不屬于它的寒意。月色照人,喚起人心中的冰涼來。
柏憧遲遲不能接受,原來自己現(xiàn)在的這一切都是自己最親的人造成的,真是可笑。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他要征服這天下,做掌握別人命運的人??墒?,她的命運呢?
一夜無眠,柏憧就在院子里整整坐了一整夜。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理不開那千頭萬緒。從前,他不喜歡流觴,甚至有些厭惡她,流觴的是死是活也與自己無關,左右不過一枚棋子罷了。可如今,她的一番話卻讓柏憧有些動搖,這世間大概她是最后一個知道解自己蠱毒方法的人了吧。流觴知道柏憧的心意,所以沒有急于告訴他,直到這次自己發(fā)病才開口說出這個秘密,這算不算是為自己好了?為了自己的幸福?
不想了,上早朝去。如今鐘埃身體也已康復,早朝也是得按部就班地繼續(xù)上下去。其實,每次看到鐘埃迫不及待地結束早朝的樣子,也是柏憧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偏偏,以后,他連這么一點小小的樂趣都沒有了。柏憧眼中閃出異樣的堅定的光芒,他要贏,他要坐到最高處。
下了早朝之后,鐘埃早就坐不住了,立馬拔腿就往青鸞殿跑。
“你知道嗎?咱們天宮又多了位美人呢?”
“知道知道,聽說是陛下帶回來呢?”
兩個侍女正在說著悄悄話,不時還掩面而笑。
往回趕的鐘埃,毫不意外地就注意到了這兩個人。因為這兩個人太顯眼了。臨近午膳,各個宮的侍女應該是最忙的時候,怎會有如此悠閑的時光呢?
鐘埃悄悄靠近這兩個侍女,兩人相聊甚歡,根本沒有注意到鐘埃。
“梅香,就陛下宮中的那個宮女被調去服侍人家了。”
“真的嗎?陛下對她也太好了吧。梅香可是行事最周全的人了,陛下竟然派她去了!”
另一個侍女招招手,示意這個侍女靠得近一些,“我昨天見到梅香了,她悄悄跟我說,陛下啊,還把兵符交給她保管呢!”
這侍女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你們見過兵符嗎?就說那是兵符?!?p> “梅香說,有塊跟老虎形狀似的東西,不是兵符是什么,誰會閑得打個老虎一樣的廢鐵啊!”
還真有這么閑的人,這兩個侍女口中說的“兵符”就是柏憧令人打造的。打造出來的“兵符”與真的別無二致,只是分量稍稍清了一些而已。不過,這些重量除非是整日在軍中手持兵符的人,旁人是絕對分辨不出來的。
鐘埃聽得不禁心內一喜,終于,兵符有下落了??墒沁@位美人要到哪里去找呢?沒有驚動那兩個侍女,鐘埃便悄悄回到了青鸞殿。
美人不好找,梅香找起來可容易啊。只要找到梅香,再悄悄跟隨她,定能尋得美人住處??墒?,這兵符的下落未免也容易了,從幾個侍女最終說出來的終歸不太可信。此事,還得慢慢來,自己現(xiàn)調查一番,查查這個美人是什么來頭。
突然,鐘埃想到了什么。這是柏憧帶回來的?什么情況?若那兩個侍女所言不假,這美人是柏憧帶回來的,柏憧還把兵符交由她保管,他們是什么關系?難道?鐘埃不敢再想。這段時間來的甜蜜,使她已經(jīng)在感情上完全依賴柏憧,她相信他,甚至還生出了相伴一生的荒謬想法。可如今,這個美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鐘埃很希望這個所謂的美人不存在,這樣,他們兩個人應該還會有一段路可以一起走;可若這個美人不存在,兵符的下落又斷了。
鐘埃決定還是先找到梅香,一探究竟再說。至于柏憧,就先如往常一樣吧。
“多謝多謝!”兩個侍女的眼中噴射出貪婪的金光,看著那黃燦燦的金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拿了前后,一個勁兒地點頭哈腰,道謝連連。
遠鵬在陰涼處背著手,“拿了錢就趕緊走,不要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否則的話,你們知道下場是什么。”
兩個侍女拿著金子,收拾好行囊,不久就離開了天宮,往偏僻處趕去。
路途上,兩人紛紛遇害。
仿佛是心有靈犀般,鐘埃聽了那些話之后還沒做好見柏憧的準備,遠鵬便來傳話,說是遠鵬身子虛弱,加之昨夜未休息好,便早早在寢宮里歇下了。鐘埃不禁長舒一口氣。
“柏憧不是好了嗎,又怎會休息不好?流觴娘娘到底同他說了些什么?”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娘娘,遠鵬先行告退了?!?p> 鐘埃也知遠鵬回去照應著柏憧,倒也不再挽留。只是忘了讓他捎些熱乎飯菜回去,罷了,一會兒,鐘埃自己走一趟吧。
今日阿碧準備午膳的速度遲了些,鐘埃也沒有心思多問了。畢竟,現(xiàn)在兵符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吃完飯,鐘埃又讓廚房做了些小吃,裝起來,與阿碧一同前往柏憧的寢宮。
剛一出青鸞殿的大門,慈慶宮的宮女便來請鐘埃,道是流觴娘娘召鐘埃有要事相商。鐘埃不好推脫,便讓阿碧拿著這些吃的給柏憧送去,自己便與那侍女走了。鐘埃走的匆忙,倒也是沒有注意阿碧忍不住勾起的嘴角。
終于,她可以自己一個人給柏憧送東西了。
“見過母妃?!?p> 鐘埃在凳子上坐下,“不知母妃召我前來,有何要事?”
良久,流觴娘娘都沒有開口,仿佛這慈慶宮中的空氣凝結了一般,連帶著也定格了時間。鐘埃不禁抬起頭看看流觴娘娘,不覺心底一驚。從前,流觴看自己總是一臉的慈愛,今日竟多了幾分憐憫。這是為何?
“鐘埃,你可知柏憧的病有多嚴重嗎?”
嚴重?不是已無大礙了嗎?
“柏憧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個你不用知道,只是如今我有個法子救他,你可愿一聽?”
一聽到有法子治好柏憧,鐘埃怎會不愿聽,言語之間不免有些激動?!罢埬稿魇??!?p> “你可知西山仙君?”
“鐘埃知道,流云山上的西山仙君,終日閉關,不許外人打擾?!?p> “你同柏憧去求她,她定有法子。我早先已經(jīng)知會過她一聲了,能不能有個好的結果,就看你們倆的造化了?!?p> “是?!?p> 阿碧拿著吃的到柏憧寢宮中,一路上她想了好多話,諸如“陛下可安好”之類的話??墒前劂恳姷剿牡谝痪湓拝s是,“鐘埃呢?”
“娘娘到慈慶宮去了,流觴娘娘召去的。”壓下失望,阿碧說道。
慈慶宮!流觴娘娘!她要做什么!
顧不得三七二十一,柏憧從從床上爬起來就往慈慶宮趕。等趕到慈慶宮,鐘埃與流觴正在品茶,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柏憧一直望著流觴,流觴朝他輕微地搖搖頭,示意她并沒有說什么,柏憧這才安心。
“柏憧,你怎么來了?”看著略顯狼狽的柏憧,鐘埃問道。
“我不是聽說你在這里嗎?我就來了?!?p> 鐘埃望著柏憧,眼中滿是激動,“柏憧,你知道嗎?有治你頑疾的法子了!”
剛剛沉下的心不免又提到了嗓子眼,流觴說了嗎?
“過幾日我們便到流云山去尋西山仙君,求她為你治病。”
柏憧不知道流觴為什么要這么做,那日,她也從未向自己提及西山仙君可以解蠱一事。此時,流觴娘娘開口了。
她先看看柏憧,朝他點點頭,“西山仙君終日修行,怕是對于這些沒有頭緒的病癥頗有研究,你們兩個就去碰碰運氣吧!”
柏憧不明白,為什么又要牽扯到西山仙君。現(xiàn)在,難道非得去流云山嗎?看著滿心歡喜地鐘埃,柏憧知道鐘埃還不知道這其中的隱情,便也放下心來。不就是尋個西山仙君嗎?這有何難?
“是?!?p>